路怡梦到了自己被黑眼睛卖掉,最后悲惨地死去的结局。
她猛地醒来,一身冷汗。
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卧室内的温度刚刚好,柔和的光线洒进来,路怡吁了口气。
没有鞋,她裸着脚踩在地上。
昨夜她没察觉到任何动静,估计黑眼珠还没回来,她想着吃饱饭,再看看这幢房子的结构,为逃跑做准备。
路怡伸手抓了抓油得能炒几碗菜的头发朝着门外走去,喊着:“卡米拉——”
正要拐进客厅时,她发现里面有人,黑眼睛大张着一双长腿,坐在客厅中央。
他穿着和之前差不多类型的衣服,皮革甲胄、马裤、高筒靴,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的刀。
路怡钻进衣内挠痒的手僵在半空,困顿耷拉的眼睛一下瞪圆。
黑眼睛瞥见路怡,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位,眉头皱起。
路怡尴尬地放下手,一只脚踩上另一只的脚背,不自在地摩挲着。
她看到黑眼睛点了点他肩部那一块地方提醒自己,低下头,原来自己上衣的肩带松松垮垮地滑下来了,她红着脸赶紧拉上去,暗骂自己一觉睡醒脑子都糊涂了。
这男人一直盯着她,眼睛定定的、没有情绪,就在路怡感到越来越紧张的时候,他忽然开口,用她能听懂的语言问:“你对谁都这样没有一点戒心吗?”
莫名其妙的质问让路怡怒火中烧,明明是他不顾她意愿大老远地把她劫过来,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反过来怪她?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路怡质问:“你为什么在这,卡米拉呢?”
男人嗤笑一声,“这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路怡的意思其实是,不是和莺莺燕燕玩乐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又出现在了她面前,但她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立场,她看看黑眼睛手中那把弯刀,眼神飘忽地移开视线,心虚地不做任何回答。
黑眼睛说:“睡得好吗?我昨天回来,你已经睡了,至于卡米拉,昨天她就回去了,一会儿她给你送吃的过来。”
路怡闷闷应一声,没话找话,试图找回一点场面上的主动权。
“其实……我可以和卡米拉住在一起。”
黑眼睛嘴角牵动,说:“她有自己的男人,你去了准备睡哪里?睡他们中间?”
路怡闭了嘴。
男人把刀放下,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了路怡面前。
路怡缩缩肩膀,后退一步。
他极高的个子和宽阔的肩生出强大的压迫感,身形能把她遮个完全,她紧抓住墙边,手指快要抠进石墙里面,极度绝望地发现手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当武器,而这男人看起来单手就能掐死她。
然而,男人低头嗅了一下。
他皱起鼻子,突然说:“唔,有点臭了,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路怡紧张慌乱的大脑宕机了一瞬,她懵懵抬头,看到一双戏谑的眼睛。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这话格外伤她自尊,然而目前的情况对她有利,既然他这么嫌弃,那么他就不会碰她。
路怡稍稍松开绷紧的肩膀,正要想其他办法时,男人一句话又让她绷起来。
“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洗洗?”
路怡怒了。
什么意思?嫌弃她不香,又急着吃现成饭?
她在心中大骂了这狗东西一通,表面上却窝窝囊囊得毫无骨气,“可以晚上再洗吗?白天洗澡对人的身体不好,而且你不都晚上才洗澡吗,现在洗了,晚上还要再洗一次。”
黑眼珠弓背低头,靠近路怡的脸,看了片刻,他忽然伸手去勾她的吊带。
路怡急了,慌忙退开,“我现在洗!现在就洗!”
黑眼睛好笑地拿起带来的衣服递给她,“在那边,去吧。”说完抬手指了个方向。
路怡恶狠狠一把抓过衣服,转身跑进他指的房间,洗澡时想了几十种方法对付他,越洗越害怕,幸运的是,她走出浴室,黑眼睛不在。
卡米拉带来吃食,几个新来的女佣人在打扫房间,大门外有守卫站着,路怡插翅难飞,乖乖坐在桌旁吃东西。
外面的太阳正当空,光线明亮,正好可以把头发晒干,她搬了两张椅子,捞了几个水果去庭院的树下。
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形成了一个宽敞的阴凉处,一张椅子当靠背,另一张矮一点的作脚凳,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怎么想都没用时,苦苦思索焦虑恐惧反而浪费精力,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享受下,养足精神,多打听点消息再说。
闭眼晒太阳的间隙,忽而有人挡住了光。
路怡睁开眼,发现是黑眼珠,他蹲下身,从俯视改为仰望她。
“西奥,我的名字。”他说,随后像是自顾自敲定了有关两个人的某种协议,他摸上了她的脚。
路怡一阵发麻,绷紧着脚背缩回。
但男人的力道紧而重,深邃的眉骨下,一对漆黑的眼珠灼人,探究般的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某种答案。
他太高大,臂膀宽阔,即使蹲着,也给路怡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敢正视。
如果抗拒得太过彻底,路怡很担心他会不会强硬的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而后让自己成为那弯刀下的亡魂?
想到昨晚的噩梦,路怡打了个寒颤,当即决定先温顺假意逢迎他,于是脸上勉力挤出笑,说出自己的名字回应。
西奥看着她红唇张合,对她略带拗口的名字皱眉,不确定地重复几遍:“lu——yi——,lu、yi?Louis(路易)?”
路怡见他歪头,一双眼睛因带着疑惑而暂时削减了凌厉气势,那发音奇怪的不行,她笑着摇头纠正他。
西奥又跟着她又说了几遍,虽然发音慢慢接近正确,但还是带着外国人的口音,路怡哈哈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笑声激荡起涟漪,氛围变得柔和。
路怡觉得眼前的西奥好像一只眼巴巴望着她的大狗,张唇亦步亦趋学她的样子发音。
“衣服还合身吗?”西奥问。
路怡不自在地点点头。
西奥的视线移向她的身体,“这里只有这样的衣服,你先穿着,过几天给你带别的过来。”
“你喜欢白色吗?”西奥又问。
路怡疑惑,“衣服吗?”
“嗯。”
“还可以。”
“那首饰呢?金色?” 他摩挲着她的脚,肉桂褐色的手几乎将她的脚包裹住。
“……都可以。”
西奥凑近,脸贴上她裸露的腿。
路怡察觉到气氛又变得微妙,西奥的眼珠随着他侧头往上看的动作向上翻,只留半圆露在外,在眼白的衬托下,那弯半圆更显漆黑,明明是仰视,路怡的心却在发颤。
她将果篮放下起身,状似随意地说自己饿了,试图借此话题摆脱眼前的紧张气氛。,
西奥瞥瞥一旁好几个吃剩的果核,没说什么,点点头带她去吃饭。
刚刚在树荫下西奥仰视她的那一幕还在路怡脑中挥之不去,心中警铃大作,心想如果他晚上留在这里的话,她总得做点儿什么尽可能保护自己,于是飞快地盘算着可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然而,当天下午西奥就跟她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期间,米兰达会每天送吃的过来。
这话他说得简洁明了,但加重语气强调,让她必须乖乖待着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路怡忙不迭地点头,她雀跃着把西奥送到门口,乖巧地和西奥解释,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这屋子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记住我的话,别瞎跑。”西奥在离开前再次提醒,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怡一眼。
路怡朝他挤出一抹灿烂的笑。
好了!这下她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编造理由应付他,而有更多的时间来琢磨逃跑方法了。
然而事实证明逃跑远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
今天已经是西奥离开的第三天,但门卫的守备一直很严密,不仅院门被锁得滴水不漏,围墙外也有侍卫轮班巡逻。
路怡回想着西奥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越想越气,说什么外面危险,让她不要乱跑,现在、这阵仗分明把她当犯人。
她把枕当做西奥,“啪啪”砸了好几拳下去,打累了,往下一躺,把身体砸进柔软的床中,仰面盯着天花板。
前途一片黑暗,路怡叹气,现在就算逃跑逃出去估计也得饿死渴死,虽然她化妆技术不错以后可以靠此试一试,但一分启动资金也没有,谁会请她化妆啊,她心想要不先想办法弄点钱再说?
想到此忽然一个念头冒出,路怡猛地从床上坐起。
西奥有一间刀具室一直关着,平时连佣人也不让进去打扫。
之前西奥在里头的时候,路怡从那房间经过时扫了一眼,因为震撼她记得清清楚楚,那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精致奢华的刀具,不仅刀柄是黄金做的,刀鞘上还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刀是挂在墙上的,如果能悄悄从背面抠几颗宝石卖掉,就能维持好一阵生活。而且宝石小而轻易于藏匿,西奥那么有钱,应该不会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那个房间有一扇很大的窗,从房屋的构造来看,出了那扇窗就是外面,取到宝石且能从那窗户逃走的话,她就能脱离西奥的掌控。
一不做二不休,路怡赶忙下床,先跑去佣人的卧室看了看情况,今天留守的女佣是一位老妇人,有点耳背,这会儿她已经睡了,正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守卫在门外,没发生情况他们不会进入屋内,路怡摸黑从窗口处瞄了瞄,几天下来,他们显然有点松了警惕,有的靠墙闭着眼,有的干脆蹲着睡觉。
真是天助她也。
路怡没拿灯,凭着记忆一路摸到刀具室。
今夜的月亮很亮,为室内蒙上一层透亮的月光。
路怡选了柄匕首,又找了把小刀,然而不论怎么戳、撬、刮,宝石纹丝不动。
路怡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她不甘心地换了一柄匕首,再次尝试,也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试着加大力气,结果刀尖滑得打了个弯,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声音让她警觉抬头,忽然看到窗外一名守卫正狐疑盯着她。
气氛一时静默,路怡内心暗叫不妙,飞速转动大脑,寻找解决的办法。
她咬紧牙关,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痛意让眼眶迅速泛红,接着,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挤出泪水,变换表情,朝窗户跑过去。
她装作惊恐交加的样子,隔着窗户大声说话好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救命……我房间里好像有人进来了!”路怡装出颤抖的语气,“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但是没有看到人……”。
守卫表情缓和几分,隔着窗户喊:“小姐,我这就去叫人去您的房间!”
窗边一下没了火光,外头黑沉沉的,随着守卫跑远的脚步声变得安静。
没想到这么容易!
路怡擦干眼泪,瞄向窗外,这一侧守卫的戒备明显松懈了。
现在情况紧急,既然匕首上的宝石是抠不下来了,她决定直接带走这把匕首,她将匕首小心翼翼地插在腰后短裙的束带内,打了好几个结,随后匆匆转身去开窗。
“咔哒”一声,凉风吹进房间,路怡面上一喜,她敏捷地爬上窗沿,撑着两边,半蹲着准备往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