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年宵”不言语,“俞今满”捧腹笑得狰狞又怪异,脸色一变:“是我。我本不想同你交手,可你要来杀我我不得不反抗,还请原谅我的莽撞。”
崔红氤摊手:“你依然没有用真身来见我,为什么?”
“俞今满”道:“自然是没必要。”
崔红氤戳穿她:“究竟是没必要,还是你离不开某个地方呢?”
“俞今满”:“……”
“哎呀,好像被我说中了。”
双方深知不必再多言,脚尖一点同时出手,在这狭窄的巷子里混战一场。“俞今满”和“金年霄”打着配合疯狂舞弄利爪,敏捷又凶狠,奔着索命来的。只可惜崔红氤的命没那么好索,他身手矫健,两把普通的刀被他施展到了极致,一时间竟不分上下。
几轮激烈的交战下来还是原模原样,谁也没伤着谁,敢于正面交锋,崔红氤倒很欣赏她。
“俞今满”站定,突然道:“你为什么用刀?”
崔红氤觉得莫名其妙:“我不用刀用什么?”
“俞今满”朝地一指:“血花瓣啊,你在这里不是用过吗?”
崔红氤刚要咽下去的口水在嗓子眼里打了个弯,猛然一呛,狂咳不止,凌厉的气势顿时不复存在。
“俞今满”歪头看着他,重复道:“为什么不用?”
咳一止,崔红氤声线都变了调:“你看见了?”
“嗯呐。”他声线突然轻快起来。
无声时,血花瓣又一次围满了小巷,崔红氤眼底红光闪过:“血花瓣是吧,成全你。”
“俞今满”和“金年霄”看向四周,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阴测测一笑:“早早听闻吉煞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真独步天下。别来无恙啊。”
崔红氤不想再回复一个字,当即催动血花瓣在巷中掀起血浪,将那二人围困在原地使其插翅难逃,已无脱身之法。
“俞今满”深知没有退路,双臂一张,坦然道:“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崔红氤望向她:“我想知道你就会说吗?”
“俞今满”咯咯笑着:“当然会啦!我很乐意告知。”
血花瓣还在四周飞旋着,崔红氤眯了眯眼:“给你个机会,你说说看。”
“俞今满”:“嘻嘻,但不是现在哦。”
一片花瓣骤然刺下,深深扎进了旁边站着不动的“金年霄”的右肩,“金年霄”捂住伤口,面不改色,只是将眼神死死定在了崔红氤身上。
“俞今满”也不笑了:“嘶,有点疼呢。大人生气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我发现了您在战场上还同人卿卿我我的秘密吗?何至于动气,我会保密的。”
让人动火气这一块孟雁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崔红氤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脸颊微红,咬着牙齿大声斥道:“你给我闭嘴!”
怒气高涨,血花瓣顿时东飞西窜横冲直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当即将二人淹没,只听孟雁仍笑得发狂。
“吉煞公大人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番纠缠过后血潮退去,留下满地臊子。
崔红氤眼底的猩红也终于黯淡下来,恢复了原本的瞳色。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破风声,一柄长剑挟光而来,崔红氤沉默而立,等待着它的靠近。
长剑悬停在崔红氤面前,剑面清澈,倒映着它阴沉的脸。此乃金年霄的佩剑“镜影”。
镜影飞速旋转,金光迸发,显现出两个人影,将真正的两位同伴送到了场。
金年霄将镜影插入剑鞘,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直接问道:“你心神不定,怎么了?”
俞今满眉眼间可见担忧:“你许久没来汇合,年霄就让镜影来找你,结果突然感应到了你的法力,怕出啥事,我们也就匆匆传过来了。”
“我能出什么事。”崔红氤板着脸。
俞今满:“还说没事呢,你看这满地血肉,搞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你刚刚那个吓人的脸色,这是遇到什么了?”
崔红氤走上前:“一言难尽,边走边说吧。”
等到走出巷子,上了大道,崔红氤也差不多把方才所获交代完了,不过内容自是有所阉割的,他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自己被不认识的男人吻了,俞今满也就罢了,在金年霄面前多没面子啊。
况且这人正冲自己而来,暂时与他们无关。
俞今满听他把孟雁的故事讲完陷入了沉思,金年霄却敏锐道:“区区两个怨灵的替身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戳你逆鳞了?”
崔红氤向来伶俐的嘴巴变得哑口无言,哑了半晌,好在身旁还有个俞今满打圆场:“嗨呀,只要不是拿我俩的相貌白日宣淫你管那么多呢,再说了,孟雁不过是个小女孩,指定是童言无忌了,对吧红氤哥。”
“……”崔红氤咬着牙根:“的确是童言无忌。”
俞今满凑到崔红氤身旁笑道:“莫怪莫怪哈。”
金年霄没再深究下去,崔红氤松了口气,要是刨根问底他还真找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动这么大的气了,孟雁这小姑娘还真是头一份的能说会道啊。
“我在担心一件事。”沉默须臾,崔红氤道,“若孟雁不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下养出来的怨灵,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此话一出,听到的人都没好脸色。
金年霄先开口,语气确是肯定:“你是怀疑这件事有人在推波助澜。”
“我方才也在想。”俞今满道,“像孟雁这样强悍且拥有自我意识的怨灵居然能在几月之内形成,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若无人从中作梗,那形成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
崔红氤回想着孟雁说过的话,目光在二人之间左右转了转:“而且……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秘密。”
他观察着金年霄和俞今满的反应,二人听他这话略微展眉。
金年霄:“她愿意透露?”
“不清楚,说不定在耍我呢,再见面时得好好问问她。”崔红氤忽而一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俞今满抓耳挠腮,抱怨道:“总觉得这事儿好麻烦,早知如此,我就和聆献未敛她们一起去西清海了,左右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崔红氤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来之则安之。放心,有我在呢,一切准能摆平。”
“狂妄自大。”金年霄最讨厌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因此总是喜欢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说话,“接下来去哪?”
崔红氤心情晴朗了许多,他知道什么话金年霄听得,什么话他听不得,偶尔也会故意往他雷点上踩一踩,轻轻报复一下这人。但他也会适可而止,避免跟金年霄彻底翻脸。
他道:“去孟府。”
俞今满兴致冲冲道:“听染匠所言,孟家刚刚搬离常昙不久且走的匆忙,想必有许多事还没来得及打点,先去孟府找找线索准没错。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他拽着崔红氤就走,崔红氤叫都叫不住:“哎哎哎,你知道孟府在哪里吗?俞今满你慢点!”
俞今满骄傲扬起头:“哼哼,刚才我和金年霄也并非一无所获,孟府在这边!”他又朝后头喊道:“金年霄快跟上!”
金年霄:“……莽撞,莽撞至极。”
他们离开此处,最后一丝晚霞没入地面,入夜了。
血气浓厚,夜晚的常昙城愈发阴邪,孟府大门近在眼前却瞧不太清,黑洞洞的似要吃人。
俞今满右手旋出一只通体晶莹的毛笔,此乃他的法宝——神笔“琳琅”。他抬起琳琅在空中虚虚写下几个字,转眼变出了三盏提灯,给崔红氤和金年霄一人分了一盏。
虽说法力可以照明,但他们还是秉持节约之美德,在这种小事上能不消耗就不消耗,免得真正遇上什么事身体却乏了。
琳琅变出的提灯和凡物终归是不同的,凡物提灯只能照亮脚下一处,他们手中的提灯却连四周都能照个透亮。
孟府大门紧闭,走正门铁定是进不去了,崔红氤又瞄上了一旁的围墙。
“啧。”金年霄将提灯一横,拦下了又准备翻墙的崔红氤,他抽出镜影一挥,长剑飞进了大门。稍等片刻,他冷冷道:“走。”
周身金光乍现,眼睛一闭一睁,三人便已踩在了大门内。
崔红氤朝他投去了赞赏的眼神,金年霄没搭理他,握着镜影,眼睛直直看向前。崔红氤也将视线移了过去,登时双眉紧蹙。
孟府内上上下下挂满了白布,除开满地纸钱外地面干净不落尘埃,提灯的光隐隐倒映在地板上,府内设施如常,一切井然有序,好像时刻有人在打扫维护,完全不似主人已经离开的样子。
俞今满压低声音:“那个偏僻的染居也就罢了,这里北佟军居然也没进来?”
崔红氤感应到了很浓很浓的煞气:“我看未必。进是进来过,出没出去就不知道了。”
顷刻之间,崔红氤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两名侍卫从黑暗中徐徐走出,自三人面前经过又遁入了黑暗。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他们并未打灯,动作自然与活人无二。
崔红氤一幅你看如我所料的样子:“这两人七窍流血,眼睛耳朵嘴巴尤为严重,恐怕是又瞎又聋又哑,所以才对你我毫无察觉。”
听他这么一说,俞今满放开了声音:“我明白了!北佟军杀进来过,看见里面有活人提刀就砍,结果恰巧就把它们给惊动了!”
金年霄抠着字眼:“活人?活死人吧。”
崔红氤赶紧打住他俩:“还是小点声吧,这些人是听不到看不到,不代表府里就没有别的邪物了。”
俞今满听话,小声应着:“哦。”
崔红氤看向门处:“我们走吧,小心些。”
孟府规格并不大,就是很规矩的府邸宅院。穿过一进院到达二进院,二进院正中是穿堂屋,左右为议事厅和奉堂,东厢房即是孟术的居所,西厢房应当是嫡次子的居所。
院中,同样满脸是血的侍女们在黑暗中忙碌,有人浇花,有人剪叶,有人擦拭,有人清扫。虽说满院白布,却全然不像办白事的样子。
若是白日,想必这里也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
但要加上这满院子的活死人那可就诡异极了。
暂定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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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