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淼被困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沉在凝固的墨汁底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粘滞的回音,撞击着耳膜,也撞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房间里重归于静,在暗黑中,时间失去了刻度。
四周太黑了,他在清醒中害怕,怕那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的男人,担心那可能随时降临的,带着占有欲的触碰。余淼稍微一动,脖子间链条撞击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中响得刺耳。
“爸...哥哥...救我”,他恍惚呢喃着,一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饥饿干渴的生理感受让人越发虚弱。
过了一会儿,“放我出去!”余淼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干涩嘶哑,带着不顾一切的愤怒。“变态!你这疯子!”他拼命地吼叫,企图用声音撕裂自己胸腔里快要把肋骨撑裂的恐惧,"快放我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但始终没有人回应,余淼突然又被自己的喊声吓到,他闭上嘴,脑袋微微一抖。房间里只有他剧烈喘息的声音,以及他每一次因激动而挣扎时,脖颈上与床脚相连的那条精致却冰冷的金属锁链,发出的冰冷的咔哒碰撞声。
这声音每一次响起,都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重重地弹拨一下。余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愤怒被巨大的空虚和彻底的孤立感取代。他开始发抖,蜷缩在冰冷的床角,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形的注视和侵扰。
“爸爸…”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毫无预警地涌出,滑过他苍白冰凉的脸颊,“我看不见了……” 失明的恐惧终于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看不见出口,甚至连自己在这片虚无中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清。
余淼感觉自己睡着了,在昏沉痛苦的浅眠中,他看到自己赤脚踩在草地上,风吹起额前的碎发,远处有模糊的人声和笑声。
他看到一扇打开的门,门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一个高达挺拔的背影在前方,看起来有些熟悉,他走上前去想要拉住对方。
然后,梦醒了。
在醒来的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戳破,那种从云端骤然跌入深渊的落差,比持续的痛苦更令余淼绝望。他会无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中徒劳地摸索,指尖碰到的却只有冰冷的空气,在慌乱的动作中,不小心碰到脖子上那条象征着囚禁的链条,冰凉的触感瞬间将他重新拉回地狱。
“啊啊啊!”余淼开始突然毫无征兆地尖叫,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的疼痛来驱散精神上无边无际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像一根根绷到极限的弦,任何一丝微小的气流波动、任何一声几乎不存在的窸窣,都可能触发惊惧的洪流。他屏住呼吸,空洞的眼睛无意识地瞪大,试图捕捉那幻觉般的动静,仿佛下一秒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或更恐怖的触感就会降临。
极度的疲惫和情绪的巨大起伏会带来一阵短暂的麻木,余淼会停止哭泣和尖叫,只是静静地抱着膝盖,头深埋在臂弯里,身体随着压抑的啜泣而微微抽动。他的意识像是漂浮在一片浓雾中,时而清醒地感知着脖间锁链的重量和身下床铺的冰冷,时而又模糊地沉浸在一种隔离的虚空中。
不知道过了几天,或者几个月,房间里终于有了其他的声音。
“愿意听我的话吗?”一个冰冷而毫无波澜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贴近他的耳边响起。
余淼瞬间僵直,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冻住了。他惊叫起来,身体猛地向后弹开,又一次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磕在之前的伤处,疼得他眼前发黑。
脚步声靠近,很轻,却像踩在他的心跳上。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地覆上他因挣扎散乱的头发,动作缓慢,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留恋和审视。
“滚开,别碰我!” 余淼的声音尖锐破碎,他胡乱地挥手格挡,但那只手如同跗骨之蛆,轻易避开了他盲目的防御,滑过他的额头,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按了按他的嘴唇。
“怎么咬得这么深,嗯?”电子音平淡地陈述,“不过颜色很好看。”
他无视余淼的颤抖和闪避,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从墙角拉向床中央。余淼挣扎得像离水的鱼,锁链因剧烈动作再次勒紧脖颈,带来一阵窒息感,迫使他不得不停止挣扎。
男人另一只手准确地扣住他的下颌,力道不容抗拒。余淼嗅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逼近,感觉到温热潮湿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他猛地偏头,那个吻落在了他的腮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余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回床上。男人覆身上来,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将他牢牢钉在床上。余淼的双腿被压制,手腕被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狠狠扣在头顶上方,冰冷的指尖带着惩罚的力道嵌进他雪白的腕骨。
“怕我?” 电子音贴着他的耳朵,语速慢得残忍,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胁迫感。他的另一只手粗暴地钳住余淼的下颌,强迫他转回头,让那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却仍漂亮得惊人的脸对着自己。
余淼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体的重量,那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属于另一个生物的侵略性体温。那冰冷的指尖捏着他的下巴,指尖传来的压力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的嘴唇被强迫分开一条缝隙,温热的呼吸混杂着对方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
“唔…放开……” 余淼看不到施暴者脸上的表情,却能通过这粗暴的肢体语言和无处不在的冰冷手指,深刻体会到那份扭曲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余淼的身体在控制下无助地颤抖,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像被蠕虫爬过。
男人似乎极其享受这具躯壳在自己的掌控中无助颤栗的模样,他低下头,冰冷的嘴唇贴着他泪湿的脸颊滑过,最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贴在余淼因惊恐而颤抖的眼皮上。
“别闹”,电子音终于响起,仿佛之前的暴戾只是幻觉,语调里竟带着一丝诡异的的柔和,“这里很安全,只有我和你” ,那只压制着手腕的手终于松开,却向下滑去,落在了余淼剧烈起伏的胸口上。冰冷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物,感受着他心脏疯狂绝望的跳动。
“感觉到了吗?” 电子音带着某种病态的满足,“它跳得这么快,你在害怕什么?还是……因为是我?”
那缓慢的,带着评估意味的抚摸,感受他心跳的节奏。余淼的身体猛地一弹,像被烫到一般,所有的感知都被那只紧贴着他心口的手抓住放大。他不再挣扎,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生理性的颤抖。
终于,那只手离开了他的胸膛,却没有完全远离。余淼感觉到床垫的另一侧微微下陷,对方似乎坐了下来,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啜泣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交织,每一声都清晰可闻。
极致的紧张后,一种空洞的疲惫席卷而来。余淼躺在那里,他觉得自己正在腐烂,被黑暗一点点溶解。
“这样就不错”,那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掌控者的悠闲和一丝诡异的温柔,“你要学者适应它,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混乱和危险,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真正安全的……”
男人伸出手指,指尖带着绝对占有的意味,轻轻划过余淼汗湿冰冷的额角,一路滑过颤抖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被自己咬破而红肿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狎昵。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再次靠近余淼因恐惧而紧绷的耳垂,电子音低沉下去,混合着真实而灼热的呼吸,“忘记你曾经看得见,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感受我。”
余淼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力气反驳,他躺在那里,任由那冰冷的指腹在他唇上流连。然而当那只手指试图探入他的口中时,他张开了牙关,狠狠合上。
“真不听话”,电子音的声音更沉了,那只被咬住的食指尖扣了扣余淼的喉咙,只见对方脸色一白,难以抑制地张开嘴呕吐起来。
男人不紧不慢地收回手,食指根部的牙印渗出了血,他伸手拽紧了余淼脖子上的链子,将他拉向自己的怀中,然后将指尖的血涂在他的唇上,轻声一笑:“很美。”
一股沉重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拉扯着余淼向更深的绝望下沉。他微微张着嘴,无声地喘息,像一个濒死的溺水者。他在害怕中坠入绝望,链条轻轻响了一下,他蜷起的手指最终无力地松开,落回冰冷的床单上。
房间里,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床上余淼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无意识蜷缩的脚趾,微微起伏的、肋骨形状在薄衫下若隐若现的胸口,甚至是眼角那滴尚未干涸的泪痕,都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如电流般窜过男人的脊柱,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线。驯服总是需要过程的,疼痛和剥夺只是第一步。男人又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冰冷,轻轻拨开了黏在余淼额角的一缕汗湿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扭曲的温柔,“别怕”,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很快,你就会真正习惯…没有我存在的每一秒,才是恐惧本身。”
男人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墙边一个特制的控制面板,按下某个按钮。墙壁上方,被悄然打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正午时分浓烈如金色箭矢的阳光,瞬间突破了黑暗的重围,精准无比地投射在余淼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上。
强烈的阳光对他失明的眼睛不再构成刺激,但暖意是真切无比的。昏沉中的余淼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整个身体,像趋光的植物般,拼命地向那一小块珍贵的暖意来源处挪移。
被链条锁住的脖颈被迫扭出一个痛苦的弧度,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出几分病态的透明感,喉咙里溢出一丝微弱的的呜咽。
然而,就在他几乎用尽力气,指尖快要触碰到那片梦幻的温暖时,“滴”地一声微小的提示音响起,那扇打开的颜色如同墙面的玻璃再次被合上。
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余淼的身体僵在半空,手指还保持着抓取的姿势。几秒的死寂后,细碎压抑的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阳光很烫,会灼伤你,外面很冷,会让你生病。只有在我设定的温度里,你才是最安全的。”站在阴影中的男人静静欣赏着这一幕由自己一手导演的恩赐,阳光映照在余淼脸上那种脆弱又贪婪的姿态,以及希望骤然落空后的呆滞与再次破碎的绝望,都让他眼中病态的愉悦光芒达到了顶点。
男人走到余淼身边,轻轻弯下腰,嘴唇碰了碰他的眉心,电子音都显得温柔无比,“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