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边界 第24章 第 24 章

阴影利爪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抓向力竭的林暮！时间仿佛凝固，奥米伽冲刺的身影在绝望中拉伸成慢动作，营地的哭嚎与怪物的嘶吼成为遥远的背景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光束，如同神罚之剑，从斜刺里激射而来，精准地轰击在阴影利爪的腕部！光束中蕴含着奇异的频率，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强力的信息扰断。

“嘶——！”利爪发出并非实体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悲鸣，抓握的动作猛地一滞，构成爪子的阴影剧烈翻腾，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了几下！

是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研究员！他不知何时爬到了一处断墙之上，手中举着一个由破烂零件拼凑、却连接着营地残余大型天线的奇特装置，装置顶端还在冒着青烟！刚才那一击，显然耗尽了他和装置的全部能量，他瘫软在地，剧烈咳嗽。

这短暂的阻滞，为奥米伽争取到了致命的半秒！她如同炮弹般撞开两只扑来的“幻影”，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林暮，顺势滚入旁边一个半塌的防炮洞！阴影利爪擦着她们的脚跟掠过，将地面抓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坑洞！

“咳咳……快！进来！” 研究员嘶哑地喊道，指向防炮洞深处一个被瓦砾半掩的金属活板门。

奥米伽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几乎昏迷的林暮，踹开活板门，跳了下去。研究员也连滚带爬地跟上，反手死死拉上活板门，并用一根钢钎卡死。门上传来“幻影”疯狂的抓挠声和利爪拍击的闷响，但门体异常坚固，暂时挡住了攻击。

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混凝土阶梯，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尘土味。应急灯忽明忽灭，照亮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匆忙涂写的公式和潦草的警告标语。

奥米伽将林暮小心地放在阶梯转角平台，迅速检查她的状况。林暮面色金纸，呼吸微弱，七窍都有血迹渗出，但生命体征尚存，只是精神力和体力严重透支。奥米伽拿出最后一点营养液，小心地喂她喝下。

“你是什么人？”奥米伽锐利的目光扫向瘫坐在对面、气喘吁吁的研究员，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他。尽管这人刚才救了她们，但在这种地方，信任是奢侈品。

“我叫陈远，前Ω-7项目，‘现实滤网’理论组……幸存者。”陈远扶着眼镜，苦笑着扯了扯破烂研究服上的模糊徽记，“这个营地……不是陷阱，是‘观测站’，也是……‘诱饵’。”

“说清楚！”奥米伽声音冰冷。

陈远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现实滤网’不是保护罩，是‘隔离墙’！隔离我们这个‘低维信息富集区’（地球）与高维‘混沌海’的墙！Ω-7那些蠢货的实验，就像在墙上凿洞，导致‘混沌海’的污染（‘幻影’、认知扭曲）泄露！”

“而‘观测者’（我们称之为‘维序者’），是维护维度平衡的……清道夫。它们的‘净化协议’，就是修复破洞，而修复方式就是……清除洞附近所有被污染的信息体，包括我们！”他指着上方，“这个营地所在的位置，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滤网破洞！我们被放弃在这里，作为监测破洞变化和……吸引‘净化程序’火力的‘诱饵’！刚才那个利爪，就是‘净化协议’的自动执行单元！”

林暮虚弱地睁开眼，声音嘶哑：“所以……我试图修补……反而暴露了坐标？”

“不完全是！”陈远摇头，“你的‘奇点’特质很特殊，你的能量确实能短暂‘粘合’破洞，但这就像在黑暗中点亮火把，会立刻被‘净化程序’锁定为需要优先清除的‘高优先级异常体’！你刚才等于在告诉它：‘这里有个大麻烦，快来处理！’”

真相残酷得让人窒息。她们的努力，反而加速了毁灭。

“难道……只能等死？”奥米伽握紧了拳。

“不一定！”陈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净化程序’是自动化的，依靠预设协议运行。它现在认定你们（尤其是林暮）是必须清除的最大威胁，这会打乱它原有的、按部就班清理整个区域的计划！这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

“它的核心执行单元——那个‘利爪’——已经实体化降临！这是它最强大的形态，也是它最脆弱的时刻！因为它需要消耗巨大能量维持存在并锁定你们！”陈远快速说道，“营地下面有个废弃的Ω-7次级能源中继站，也许还残留一些能量。如果我们能引导‘利爪’的攻击，让它过载击中中继站，引发能量逆流，有可能造成局部规则崩溃，暂时瘫痪甚至摧毁这个执行单元！”

“过载？怎么引导？”奥米伽皱眉。

陈远看向林暮，眼神复杂：“需要‘奇点’作为……诱饵。再次主动释放强烈的、独特的能量信号，像磁铁一样吸住‘利爪’，然后我们在关键时刻，将它引向能源节点！”

“不行！她会死的！”奥米伽断然拒绝。林暮现在的状态，再来一次无疑是自杀。

“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等它清理完上面的幸存者，稳定下来，我们谁也逃不掉！”陈远急道，“而且，我有办法！”他从破烂的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布满线路的金属片，“这是Ω-7的‘神经分流器’原型，本来用于分担‘守夜人’印记的精神负荷。也许……也许可以暂时将林暮需要承受的大部分精神反噬，分流到我们两人身上！但成功率不到三成，而且副作用未知！”

奥米伽看向林暮。林暮也看着她，眼神虚弱却坚定，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的力气，但意思明确：相信我，试一试。

奥米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的冰寒。“怎么做？”

陈远迅速将分流器连接到林暮的额头和奥米伽的手臂印记处，又将几个探头贴在自己太阳穴上。“我会尽量承担大部分负荷。听我指令，我数到三，林暮全力释放信号，奥米伽，你负责带我们冲向能源节点方向！”

头顶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活板门开始变形！时间不多了！

“一！”陈远的声音颤抖。

奥米伽紧紧抱住林暮。

“二！”分流器开始发出微光，剧烈的刺痛感传入三人大脑。

林暮集中起最后残存的意志，不再去想恐惧和死亡，脑海中只剩下奥米伽那双坚定守护着她的眼睛。

“三！”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纯粹、更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以林暮为中心扩散开来！即使有分流器，奥米伽和陈远也同时惨叫出声，口鼻溢血！而林暮更是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血管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但效果立竿见影！

上方的撞击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阴影利爪发出的一声混合着暴怒和贪婪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它放弃了攻击活板门，庞大的、非实体的身躯直接穿透了层层障碍，朝着能量源——地下的她们——猛扑下来！整个地下结构都在崩塌！

“走！”奥米伽强忍头颅欲裂的剧痛，一手抱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林暮，一手拽起瘫软的陈远，沿着阶梯朝着陈远指示的方向狂奔！身后，混凝土和金属如同纸片般被阴影利爪撕碎，死亡的气息紧追不舍！

拐过几个弯，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标记着“高危能源”的闸门！陈远用尽最后力气，将一个密码器按在识别区，闸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进去！能源核心就在里面！”陈远大喊。

奥米伽拖着两人冲进能源室！里面布满了巨大的、停止运转的能源转换器和粗大的管线。房间中央，是一个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核心！

阴影利爪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抓向力竭的林暮！时间仿佛凝固。

“就是现在！”陈远嘶吼！

奥米伽用尽全身力气，不是推开林夕，而是猛地将她和陈远一起狠狠推向能源核心侧后方沉重的金属掩体之后！这一推蕴含了她全部的力量和决绝！

“不——！”林暮的惊呼被淹没在奥米伽紧接着的动作中——她迎着利爪，将身上所有的高爆物砸向核心与利爪之间的区域，同时，她手臂上的Ω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毁的刺目蓝光！她要以自身为诱饵和炸弹，为林暮创造唯一的生机！

“活下去！”奥米伽最后看了林暮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关切，有决绝，有一丝来不及言明的、深不见底的眷恋，随即被决绝的光芒吞没。

轰！！！！！！！！！！！

巨大的爆炸吞没了一切！能量核心被引爆，链式反应发生！阴影利爪在爆炸核心发出凄厉哀嚎，扭曲崩解！

强烈的冲击波将沉重的金属掩体都撞得变形！被奥米伽奋力推进掩体后的林暮，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后脑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上，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奥米伽被恐怖能量光芒吞噬的背影，和她那句无声的“活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林暮在剧烈的颠簸和窒息感中恢复了一丝意识。她感到自己正被拖着在狭窄的通道中快速移动，浓重的烟尘味呛得她咳嗽起来。

“醒醒！坚持住！”是陈远焦急而沙哑的声音。

林暮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正被陈远半拖半抱着，在一条满是落石和裂缝的应急通道中踉跄前行。身后是不断坍塌的轰响和炽热的空气。奥米伽……不见了！

“奥米伽呢？！”林暮猛地挣扎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无尽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陈远死死拉住她，脸上混合着悲伤、焦急和一丝庆幸：“没办法！爆炸太猛！通道塌了！我勉强把你拖出来的时候，她那边已经被彻底封死了！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封死了？奥米伽被留在了爆炸核心？那个眼神……那句“活下去”……

“不……不可能！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她！”林暮疯了一样挣扎，泪水瞬间决堤，巨大的悲痛和绝望让她几乎崩溃。她不能接受！那个一次次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冷硬却温柔、刚刚才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回去就是送死！整个结构都在塌！她选择了救你！你别让她白死！”陈远怒吼着，几乎是粗暴地拖着虚弱不堪的林暮继续向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净化程序’的执行单元被毁，但波动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白死？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匕首刺穿了林暮的心脏。她不再挣扎，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任由陈远拖着前行，眼泪无声地疯狂流淌。脑海里全是奥米伽的影子——她们初次相遇的警惕，并肩作战的默契，黑暗中紧握的双手，灯塔下依偎的温暖，还有最后那义无反顾的背影……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奥米伽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战友，是依靠，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她愿意用一切去换回的人。失去她，这个世界所有的色彩都随之湮灭，只剩下灰白和冰冷。

“奥米伽……”她无意识地喃喃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泪。她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正视这份早已超越生死的情谊，后悔没有对她说出那句话。

陈远拖着她，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通往地面的维修竖井。他用尽最后力气，带着林暮爬了上去。

外面是破晓前的黑暗，荒芜的城市废墟死寂一片。陈远将林暮安置在一栋相对完好的建筑底层，疲惫地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林暮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奥米伽消失前的眼神和那句话，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反复折磨着她。心口的剧痛远比任何物理伤害更甚。她失去了她，在这个崩溃的世界里，她再次变成了孤身一人。

陈远沉默地看着她，递过来一点水。“喝点水。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这里不安全。”

林暮没有反应，目光空洞。

陈远叹了口气，低声道：“Ω-7的‘守夜人’……尤其是她那样的原型体，生命力很强。而且，爆炸前她的印记状态很奇特，不完全是自毁……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前提是，我们得先活下去，才能想办法找她。”

这番话，像是一根微弱的稻草，落在了林暮濒死的心湖上。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陈远：“你说真的？不是骗我？”

“我不能保证，”陈远坦诚道，“但Ω-7的生物技术远超想象。重要的是，你不能先倒下。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或者……等着你去救她。”

等着她……去救她。

这句话，如同一道微光，刺破了林暮心中的黑暗。绝望中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希望。是的，她不能倒下。奥米伽用命换来的生机，不能浪费在绝望里。她要活下去，变得更强，然后去找她，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希望多么渺茫！

林暮擦干眼泪，眼中虽然依旧悲伤，却重新燃起了某种决意。她接过水，慢慢喝下。身体依旧虚弱，心依旧痛得无法呼吸，但有一个目标支撑着她：找到奥米伽。

她看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地平线，心中默念：奥米伽，等着我。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下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陈远看着林暮眼神的变化，微微松了口气。他指着某个方向：“我知道一个地方，是Ω-7早期的一个废弃监测站，很隐蔽，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设备。我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再从长计议。”

林暮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她的脚步虚浮，但背影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晨曦微露，照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也照在刚刚经历生离死别、心中种下寻找誓言的林暮身上。分离的痛苦撕裂灵魂，却也让她彻底正视了那份沉甸甸的感情。前路未知，希望渺茫，但有了这个信念，她便能继续走下去。

而此刻，在遥远的地下废墟深处，一片扭曲的金属和凝固的能源残骸中，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光，在一个被掩埋的身影手腕印记上，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