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边界 第17章 第 17 章

正午的阳光刺眼，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信号塔所在的悬崖下方，浪涛一遍遍拍打着礁石，碎成白色泡沫。穿着简陋潜水服的林暮和奥米伽，站在一处隐蔽的礁石裂缝边缘，脚下是幽深莫测的海水。

奥米伽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她仔细检查着水下推进器和呼吸面罩。林暮则不安地看着深邃的海水，水下未知的黑暗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跟紧我。”奥米伽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电流杂音，却异常镇定。她率先潜入水中，动作流畅，仿佛伤痛并未影响她的水下行动能力。林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紧随其后。

海水冰冷刺骨，能见度随着下潜迅速降低。阳光变成模糊的光柱，在幽蓝的海水中摇曳。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类从身边游过，发出诡异的磷光。根据坐标指引，她们朝着海底一片巨大的、如同阴影般的海岭潜去。

大约下潜了三十米，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口出现在海岭的岩壁上。洞口覆盖着厚厚的藻类和贝类，但边缘规整，明显是设施入口。门口没有标识，只有一个锈蚀严重的、类似潜水艇舱门的圆形气密闸门。

奥米伽游近，用手擦去闸门控制面板上的海洋附着物，露出下面模糊的Ω-7标志。她尝试使用从信号塔找到的通行卡。

面板上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但闸门毫无动静。锁死了？还是电力中断？

奥米伽没有犹豫，从装备箱里取出水下切割工具。幽蓝的火焰喷出，在水中发出嘶嘶声响，开始缓慢地切割闸门边缘的锈死结构。这个过程耗时且危险，氧气存量在减少。

林暮持着水下射枪警惕地环顾四周。深海的寂静被切割声打破，反而更显诡异。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深海中注视着她们。

突然，奥米伽停止了切割，猛地抬手示意警戒。林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黑暗中，几点幽绿色的光点正快速靠近！体积不小！

是大型深海生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光点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扭曲的、如同巨型海蛞蝓般的轮廓，但身体部分覆盖着不自然的金属甲壳，头部闪烁着多个复眼结构的光点！是变异体！深海环境的变异体！

“准备战斗！”奥米伽低喝一声，收起切割器，端起了水下步枪。

那些生物速度极快，发出刺耳的、高频的声波，直冲而来！奥米伽冷静地点射，特制的□□在水中划过轨迹，击中目标，爆出团团浑浊的液体。但生物数量不少，而且异常灵活！

林暮也开枪射击，但水下沉重的阻力让她的准头大失。一只变异体突破火力网，张开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向她咬来！危急关头，林暮下意识地集中精神，一股无形的斥力以她为中心荡开，海水形成短暂的激波，将那怪物狠狠推飞出去！

奥米伽惊讶地看了林暮一眼，但没时间多问。她利用林暮创造的机会，精准地解决了剩余几只怪物。

战斗短暂而激烈。周围的海水被染成淡淡的怪异颜色。两人背靠背，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更多威胁。

“这里不安全，必须尽快进去。”奥米伽再次启动切割器。这一次，闸门边缘终于被切开一个足够人通过的缺口。海水涌入通道，形成强烈的吸力。两人迅速游入。

通道内一片漆黑。她们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这是一条向下的倾斜通道，内壁是冰冷的合金，覆盖着厚厚的钙化物和不明菌毯，显然废弃已久。海水只淹没了通道下半部分，上半部分有空气。

她们顺着通道向上游，在一个转折处找到了一个泄压舱。排空海水后，她们进入了一个相对干燥的通道网络。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深海特有的腐殖气味。应急灯大多损坏，只有零星几盏发出惨绿的光芒，将扭曲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根据有限的指示牌，她们朝着核心区域摸索。实验室内部比想象中更大，结构复杂，如同迷宫。许多区域被水淹没或严重损坏，散落着破损的实验设备和……一些被包裹在强化玻璃舱内的、形态极其怪异的生物标本残骸，有些甚至难以判断原本的物种。

在一个类似中央档案区的巨大圆形大厅里，她们有了惊人的发现。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仪，虽然大部分功能失效，但其中一个角落的终端似乎还有残存电力。奥米伽尝试启动。

屏幕闪烁，跳出需要高级权限的提示。奥米伽再次使用那张权限似乎很高的通行卡。

【权限验证通过……Ω-7 项目首席安保官，奥米伽博士。欢迎回来。】

博士？首席安保官？林暮震惊地看向奥米伽。奥米伽本人也愣住了，看着屏幕上的识别信息，眼神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痛苦的挣扎。这段记忆，似乎被封锁得很深。

终端解锁，显示出残缺的数据库。她们找到了那份【Ω-7最终研究报告】的摘要。

报告内容触目惊心：

【项目目标：并非“规避”因果律崩塌，而是尝试“引导”崩塌方向，在废墟上“播种”一种受控的、适应高维环境的“新人类原型体”（即“奇点”）。】

【方法：利用来自深渊（报告此处字迹模糊）的“源初基因片段”（即“基石”）强制改写选定载体（林暮）的遗传密码，并利用“守夜人”（奥米伽）的稳定生物场作为“孵化器”和“控制器”。】

【状态：失败。“奇点”载体（林暮）产生不可控突变，与“基石”产生未知共生现象，脱离预设控制模型。“守夜人”同步率异常飙升，存在意识融合风险。项目中止。】

【建议：……封存所有数据……销毁所有**样本……（后续内容被加密）】

引导崩塌？播种新人类？孵化器？控制器？

林暮感到浑身冰冷。她不仅仅是被改造，她是一个被策划的……“新人类”实验品？而奥米伽，不仅是守护者，更是……束缚她的“控制器”？

奥米伽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这些信息显然冲击了她被封锁的记忆，带来剧烈的头痛和混乱。

“不……不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眼神痛苦。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声从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

奥米伽战斗本能爆发，猛地将林暮推开！一道细长的、闪烁着蓝光的金属针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后面的控制台，针尾剧烈颤抖！

狙击手？！实验室里还有活人？！或者是……自动化防御系统？

“找掩护！”奥米伽低吼，同时举枪对准通风口方向射击反击。

更多的针矢从不同方向射来，精准而致命！对方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

林暮和奥米伽被迫躲到倒塌的档案架后面。对方火力密集，压制得她们无法抬头。

“不能被困在这里！”奥米伽快速观察四周，发现侧面有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那边！走！”

她投出最后一枚烟雾弹（从信号塔带下的），趁着烟雾弥漫，拉着林暮冲向维修通道。针矢追着她们的脚步射在金属壁上，叮当作响。

维修通道狭窄而复杂，她们拼命奔跑，身后的追击声似乎暂时被甩开。通道尽头是一扇标有“高危样本隔离区”的厚重阀门。阀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幽暗的、仿佛生物发光的绿光。

奥米伽用枪口小心地顶开阀门。里面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隔离区内没有灯光，只有一个个巨大的、布满粘液的囊泡附着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囊泡内部，隐约可见各种扭曲的、半人半兽的胚胎或**在缓缓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甜和防腐剂混合的气味。这里像是Ω-7项目最黑暗、最失败的造物陈列馆。

而在房间最深处，一个最大的囊泡前，背对着她们，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研究员白大褂的、佝偻的身影。他正对着囊泡，低声絮语，仿佛在沟通。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那个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他的脸……已经无法称之为脸。皮肤呈现不健康的半透明灰色，五官扭曲移位，眼睛是两个浑浊的白色球体。但他的嘴角，却扯出一个怪异到极点的微笑。

他用一种漏风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欢迎……回家……‘奇点’……还有……失败的……‘控制器’……”

“我……等了……你们……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