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边界 第15章 第 15 章

无形的力量场如同冰冷的枷锁，将林暮和七死死压在金属地板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基石”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刺眼，低沉的共鸣声逐渐升高，变成一种贯穿脑髓的尖锐嗡鸣，整个圆柱形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Elena张开双臂，站在那团变幻不定的“基石”前，脸上洋溢着近乎癫狂的喜悦，仿佛在迎接新世界的诞生。

“看吧！这就是进化的阵痛！旧的存在形式将被打破，新的、更完美的‘一体’即将诞生！”她的声音在能量的轰鸣中扭曲，“而你们，我亲爱的‘钥匙’与‘锚点’，将成为这伟大升华的基石！”

林暮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仿佛要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融入那团疯狂的“基石”。她看向身旁的七，七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身体微微抽搐，那抑制素的效果正在能量冲击下飞速消退，灰败的痕迹再次开始蔓延。

不！绝不能这样！

愤怒和绝望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沸腾。她不再试图对抗那力量的束缚，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连同对七的担忧、对Elena的憎恨、对生存的渴望，化作一股决绝的意念，狠狠地“撞”向那团“基石”！

她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只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反抗！

“呃啊——！”Elena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一下。“基石”的光芒也剧烈地闪烁、扭曲了一下，空间的震动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有效？！林暮的意志能够干扰“基石”？！

Elena猛地转头，看向林暮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暴怒：“你……你竟然能反抗‘基石’的牵引？！”但随即，震惊化为了更深的贪婪，“不愧是……最完美的‘奇点’！你的精神本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这会让‘升华’更加完美！”

她双手虚按向“基石”，更多的能量被抽取，束缚力场骤然增强，林暮感觉自己的头颅快要裂开！

“坚持住……林暮……”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是七！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却带着一丝不屈的火焰。她正试图抬起那只尚未被完全灰败侵蚀的右手，艰难地挪向自己作战服的内衬口袋。

“没用的！挣扎只是延长痛苦！”Elena冷笑。

七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口袋里的东西——是那枚从气垫船驾驶员身上搜出的、刻着Ω-7编号的金属牌！她用尽最后力气，将金属牌狠狠按在了身下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滋啦——！

一阵刺眼的电火花从金属牌与地板的接触点爆开！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混乱与破坏气息的能量流瞬间窜出，如同病毒般侵入了“基石”的能量场！

“不！！”Elena发出惊恐的尖叫，“Ω-7的污染代码？！你怎么会有这个？！”

整个空间的光芒变得极不稳定，色彩疯狂乱闪，束缚力场时强时弱！那“基石”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形态变得更加狂乱，甚至开始排斥Elena的控制！

机会！

趁着力场松动的瞬间，林暮猛地挣脱部分束缚，扑到七的身边，抓住她的手。也就在两人手掌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林暮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执念的意识流，顺着相握的手，从七的体内涌入她的脑海！是七的记忆碎片！被封锁的、关于Ω-7计划的真相！

【记忆碎片1：黑暗的实验室。Elena的声音冰冷：“07号‘守夜人’，你的使命是守护‘奇点’，直至‘升华’完成。你的存在，即是她的锚点，亦是她的……祭品。”年轻的七（或者说，奥米伽？）面无表情地点头，眼神空洞。】

【记忆碎片2：巨大的观测窗前。七（奥米伽）看着隔离舱内沉睡的林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Elena在一旁说：“不用愧疚，奥米伽。为更伟大的存在献身，是她的荣耀，也是你的。”】

【记忆碎片3：计划失控前夜。七（奥米伽）偷偷复制了Ω-7项目的底层污染代码，藏入身份牌。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监控低声说：“如果……如果注定要牺牲，我宁愿……拉着这一切一起毁灭……”】

原来如此！七（或者说奥米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她是被洗脑的“守夜人”，但她暗中留下了反抗的后手——那段可以污染“基石”的Ω-7代码！而她守护林暮，不仅仅是程序，更夹杂了她自己都未必清晰的、反抗既定命运的意志！

“七……奥米伽……”林暮泪流满面，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

“现在……你……明白了……”七（奥米伽）看着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近乎解脱的弧度，“毁掉……它……连同我……一起……”

“不！”林暮嘶吼。

此时，Elena已勉强重新稳定了“基石”的能量，但污染代码的干扰仍在持续，空间极不稳定。她脸色狰狞，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既然无法完美升华，那就……同归于尽吧！让‘基石’的力量彻底爆发，摧毁这个失败的时间线！”

“基石”的光芒变成不祥的暗红色，能量等级疯狂攀升，整个塔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爆炸！

就在这时，林暮做出了选择。她不是要毁灭，也不是要顺从。她要……夺取！

她将七（奥米伽）紧紧搂在怀中，然后，将自己的全部意识，连同从七那里感受到的悲伤、愤怒、守护与反抗的意志，以及Aris芯片中那股理性的秩序之力，化作一道最纯粹的精神冲击，不再是撞向“基石”，而是……狠狠地“刺”入了Elena与“基石”之间那脆弱的精神连接！

“啊——！”Elena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抱住头颅跪倒在地，她与“基石”的连接被强行切断！

失去控制的“基石”能量彻底暴走，但攻击性大减，变成了无意识的能量乱流。塔顶开始崩塌，金属和混凝土块雨点般落下。

林暮抱起意识模糊的七（奥米伽），踉跄着冲向控制台的角落，躲在一块即将坠落的巨大显示屏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挣扎的Elena，以及那团即将吞噬一切的暗红色能量团。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

爆炸发生了。

但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那团暗红色的能量在达到临界点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连同惨叫的Elena一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只剩下崩塌的塔楼，和相互依偎、劫后余生的两人。

一切归于死寂。只有尘埃在从破损处透进的惨淡天光中飞舞。

“结……结束了吗？”七（奥米伽）虚弱地问。

“也许……只是这一部分结束了。”林暮看着Elena和“基石”消失的地方，心中没有轻松，只有更深的疑虑。它们去了哪里？被“观测者”“净化”了？还是……

她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七（奥米伽）。灰败的侵蚀因为能量源的消失而停止了，但她依旧生命垂危。

突然，整个空间响起那个冰冷的合成声音，但这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时间线扰动事件‘升华协议’已终止。变量Elena、异常项目‘基石’已被强制收容。变量林暮、07-K-Ω，你们的存在状态……重新评估中。】

【评估结果：存在不确定性过高，暂不适用‘净化协议’。予以……观察留用。】

声音消失。

“观察留用”？她们成了“观测者”名单上需要继续观察的小白鼠？

林暮苦笑。但至少，活下来了。

她扶着七（奥米伽），艰难地站起，望向塔外。暴雨不知何时已停，乌云散开，一缕夕阳的金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战斗结束了，但真相依旧迷雾重重。Ω-7计划的真正目的？观测者的本质？以及……她怀中这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真名为奥米伽的“守夜人”，未来该如何？

路，还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