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队,龚岩祁立刻召集人手,将黄佳的嫌疑进行一番分析,并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古晓骊,你负责深入挖掘黄佳的社会关系网,查清她父母的详细信息,以及她毕业后的从业经历,任何时间线上的空白都要弄清楚!还有,再查一查她的经济状况,近期有无异常的大额支出或收入。”
“好的龚队。”
“徐伟,你去一趟孙秀芳户籍上登记的老小区,查一下她家房子如今房主是谁,看能不能跟居委会申请进屋搜查。”
“知道了祁哥。”
“庄延,继续走访那些退役老团员,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孙秀芳和林婉清的新线索,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如果能打听到高志杰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嗯,我尽量,师傅你放心吧。”
交待完众人,龚岩祁一回头,见白翊正靠坐着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龚队,我呢?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
看着白翊那带着挑衅和玩味的笑容,龚岩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最终落在那根奢华的手杖上:“你?你的任务就是当好你的‘病号’,充分发挥你的‘伤残’优势,坐镇指挥,用你那双‘慧眼’给我们提供指导,比如……”他略微压低了声音,凑到白翊面前,“比如用神力感应一下证据大概藏在哪个方位,也好让我们走个捷径。或者还能凭你这‘人畜无害’的模样,降低嫌疑人的警惕,让她主动露出马脚。”
白翊闻言,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手杖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咚咚声:“龚队长,破案靠的是证据和逻辑,不是占卜算命,更不是美男计,恕我不能配合你的大计。不过…如果需要我再次接近那个保健医生,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再扭伤一次。”
“可别!”明知他是在开玩笑,龚岩祁也连忙摆手拒绝,“再去一次,我怕黄佳直接给你扎一针毒药,给神明解毒的药我可没处弄去!”
说到这儿,龚岩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回头问徐伟:“上次去芭蕾舞团取证的时候,有没有检查过黄佳的保健室?”
徐伟想了想:“我记得上次只在案发现场,演员们的排练室里,还有吴剑升的办公室里取过证,黄佳的保健室没去过。”
龚岩祁忙说道:“通知张盛,叫技术科的人待命,等我的消息。”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立刻分头行动。办公室内暂时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的气氛。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黄佳就是黄莺,是孙秀芳的女儿,那她的动机显而易见,就是为母亲复仇。林婉英死了,这份积压了多年的心理扭曲的怨恨,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林婉英的女儿,同样才华横溢,光芒四射,身为舞团首席的林沫身上。”
白翊拄着手杖走近,站在他身旁,清冷的声音冷静地分析着:“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在阴暗的角落里,经过岁月的发酵,足以滋生出最恶毒的果实。凶手选择在《吉赛尔》演出前夕动手,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仪式。用类似当年孙秀芳所遭遇的‘意外’,但更加狠毒更加致命的在林沫即将迎来荣耀时刻前将她摧毁,这符合极致复仇的心理宣泄。”
白翊的目光落在林沫照片上那双优美的脚踝处:“而折断了她的双脚,这不仅是对一个舞者最残忍的惩罚,似乎也是为了呼应孙秀芳当年因脚伤而断送前程,人生尽毁的巨大痛苦。凶手并不是在制止悲剧,而是在重复悲剧,并且在加深这一本不该出现的悲剧。”
龚岩祁闻言,手指重重地点在白板上“黄佳”的名字:“她的身份和职业可以提供绝佳的便利,作为保健医生,她对舞团的环境以及人员的作息了如指掌。她有充分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去接触所有演员,并且调配各种药物,甚至偷偷复制更衣柜钥匙。林沫柜子里的碎纸条,如果真的是黄佳重新放回去的,我想她的目的一定是要嫁祸苏雯,还有周琳雅,黄佳也可以借用周琳雅对林沫的憎恨,而将警方的视线引到周琳雅身上。这样一来,她就有了两个‘替罪羊’。”
白翊轻声叹了口气:“你知道古神创造凡人时,最大的败笔是什么吗?”
龚岩祁略显疑惑地看着他,白翊淡淡地开口道:“就是给凡人灌注了太多的亲情牵绊,到最后发现,凡人居然连仇恨都是可以传承的,真的是太恐怖了。”
这话让龚岩祁不免吃惊,却忽然意识到,白翊似乎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于是问道:“你们神明难道没有父母吗?”
“当然有,”白翊说,“只不过跟你们认知中的‘父母’不同,神明可以由灵物炼化,可以由灵气滋养,比如我,我的‘父母’,是一根万年长尾灵雀的神羽,再加上神域圣山的灵团孕育而成。”
龚岩祁听得有些吃惊,他从未想过神明的诞生竟是如此…超凡脱俗,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他想象着混沌之中,一根流光溢彩的神羽与一团氤氲的灵气交织融合,历经漫长岁月,最终孕育出眼前这个清冷高傲的灵魂。这过程听起来瑰丽神奇,却似乎缺少了凡间最为寻常,也最为珍贵的温暖。
“所以…”龚岩祁斟酌着字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你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母呵护,没有手足相伴,也从未体会过……什么是家庭?”
白翊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茫然,仿佛在试图理解这个过于陌生的概念。他微微偏头,想起了之前在断龙山上见到的万家灯火,那里每一个光点背后,可能是一个充斥着琐碎争吵,却也流淌着脉脉温情的“家”。
“家庭?”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神域不需要凡俗的情感维系,神明由天地法则孕育,为维系世间平衡而存在。所谓的父母呵护、手足嬉闹,只不过是你们凡人脆弱生命中所需的情感依赖,还有繁衍生息带来的附属品罢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过于冰冷,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观察凡人的喜怒哀乐,倒也算是一种有趣的体验,我很喜欢。”
龚岩祁沉默了片刻,忽然明白了白翊身上那种时常流露出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清冷感从何而来。他拥有强大的力量,洞悉世间因果,却可能从未被谁紧紧拥抱过,从未在委屈时有人可依,也从未感受到过纯粹的快乐喜悦。
这让龚岩祁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涩,他看着身边这人完美精致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似富足,却在某种容易被凡人忽略的最基本的内心情感上,是如此的贫瘠。
“有趣的体验?”龚岩祁笑了笑,声音不觉柔和了许多,“那看来我们这些凡人虽然脆弱,但拥有的东西也不全是败笔,至少能让翼神大人感兴趣,倒也不错。不过,大人倒是可以考虑抽空体会一下凡人的情感,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说不定你会喜欢的。”
白翊转回头,对上龚岩祁炽热的目光。那双总是清澈冰冷,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细微的东西闪烁了一下,如同万年冰层下突然涌过的一股暗潮,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慌忙移开视线,抿着嘴发出一声“嗯”,声音似有似无,弥散在这凡人烟火之中,染上了难以察觉的温度。
……
展开细节调查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龚岩祁有些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规律而沉闷。白翊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顶端那颗冰凉的蓝宝石,仿佛能从中汲取令人静气凝神的力量。
天又阴了,不知会不会下雨,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龚岩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伟。
“祁哥,我现在就在孙秀芳的老房子这里,刚才去房管所查到这套房子的现任房主,登记的名字就是黄莺,但是我刚才照上面登记的电话联系这个黄莺,她预留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这个黄莺就像查无此人了一样。我还去问了房子周围的邻居们,大伙儿都说这房子空了很久,偶尔会有人回来看看,不过基本上都是夜里,他们只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不确定回来的是什么人。”徐伟顿了顿,问道,“祁哥,你看现在是你过来一趟,还是我们直接进去搜?”
“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龚岩祁果断说道,“你们先在外围守着,注意可疑的人。”
“明白!”
挂了电话,龚岩祁转头看向白翊:“怎么样,‘伤员’能出外勤吗?”
白翊站起身,也不装了,将那根手杖留在桌边:“‘伤员’也需要活动筋骨,走吧龚队长,去看看上一代的恩怨究竟是如何‘传承’的。”
小剧场:
龚岩祁:“翼神大人,凡间温暖千千万,真不打算体验一下?我可以送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翊面无表情:“龚队长,你所谓的‘温暖’,是指你三天没换的衬衫上的油污,还是刚才搜查时沾到的墙灰?”
龚岩祁:“当然是本人火热赤诚的真心,这可比你们神域的万年寒冰暖多了!”
白翊瞥了他一眼:“凡人的‘火热’,通常伴随着聒噪、喧闹,还有…散发着怪味道的□□分泌。”
龚岩祁惊掉了下巴:“翼神大人,您开起车来,这车速也不慢啊!”
白翊一脸茫然,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脸颊微红地吼道:“我说的是汗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