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岩祁带着小雪团子形态的白翊走进警队大楼,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他刻意放慢脚步,生怕走得太快会让口袋里的小家伙颠簸不适。
“龚队早!”古晓骊抱着一摞文件迎面走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龚岩祁微微鼓起的衬衫口袋上,“您这口袋里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龚岩祁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口袋:“哦,新买的毛绒玩具,给我小侄子的。”
话音未落,口袋突然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凸起顶了出来,又迅速缩回去。古晓骊瞪大眼睛:“龚队,这毛绒玩具…会动?!”
“电动玩具嘛,等扣了电池就不动了。”龚岩祁尴尬地笑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对了,徐伟来了吗?”
古晓骊眨眨眼,转身指着楼上:“在办公室里呢,刚把赵炳琛的病历档案打印出来。”
龚岩祁快步走向办公室,刚推开门就听见口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啾”。徐伟和庄延同时抬头,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胸前。
“祁哥,什么声音?”徐伟指了指他的胸口。
龚岩祁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先别管这个,病历核实得怎么样了?”
徐伟递过一份资料:“赵炳琛的心脏病记录的确就截止到十年前,可是按理说,这种先天性疾病不可能自愈,就算做了手术也还需要药物维持,但他这些年确实再没因心脏病就过医。”
龚岩祁道:“会不会是换了医院?”
徐伟摇摇头:“我们联网调取了全市所有具有心内科和心外科资质的医院就诊记录,都没有找到。”
龚岩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突然感觉胸口被轻轻啄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团子,只听团子“啾啾”两声,他便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说道:“走,咱们去一趟城西化工厂宿舍楼。”
“现在?”庄延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龚岩祁白了这小徒弟一眼:“当然是去找线索!不然还是去郊游吗?”
龚岩祁穿好外套,小心翼翼地护着胸前的口袋:“徐伟你去开车,庄延,去叫两个技术科的人一起过去。”
“好的。”
车子行驶在去往城西的路上,今天天气不错,温度适宜,龚岩祁降下车窗,让风吹进车内。小雪团子悄悄从口袋边缘探出小脑袋,冰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头上的呆毛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有些可爱。
“祁哥,我们要去找什么线索?”徐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龚岩祁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摸着小雪团子的脑袋,开口道:“十年前赵炳琨死亡的真相。”
“赵炳琨?赵炳琛馆长的弟弟?”
“嗯,”龚岩祁神色黯淡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口袋里的白翊悄悄用呆毛蹭了两下他的手指,龚岩祁低头看向他,见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眼珠清澈透亮,似乎在跟他说话。龚岩祁轻叹了口气,小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小雪团子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圆滚滚的,几乎没有脖子,看上去可爱极了,龚岩祁不禁会心一笑,拍了拍口袋,隔着布料,他能感觉到那只团子身上的绒毛蓬松软糯,说实话,真的很想捧在手心里好好rua一会儿!
一定有机会的,龚岩祁想着。
城西化工厂那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依旧挂着提醒人勿入的警示牌,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经过上次斗篷人的事件,这座工厂已经有警方介入看守了。
他们穿过杂草丛生的厂区,来到后院的员工宿舍楼。这是一栋五层的老式筒子楼,墙皮早已剥落得凌乱斑驳,窗户上玻璃破碎严重,从里面散发出一股霉味儿。
“赵炳琨生前住哪间?”庄延捂着鼻子,用木棍挥舞着筒子楼墙上的蜘蛛网。
徐伟说道:“我记得资料上写着是三楼,307。”
这栋楼的楼梯扶手已经腐朽,木质楼梯踏板也破旧不堪,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吱呀声。307的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内积了厚厚的灰尘,一张铁架床,一张折叠床,一张书桌,一个小衣柜,仅此而已,有些简陋。
“大家分头找找看,”龚岩祁说道,“任何可能有用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见大家分头四散,小雪团子趁人不注意,从龚岩祁口袋里蹦出来,落在书桌上,小爪子扒拉着桌面上的灰尘,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他四下张望,然后从窗口的破洞飞了出去。
龚岩祁没管他,只是戴上手套,开始检查书桌。桌子底下紧挨墙边摆着一排空啤酒瓶,早就落满了灰尘,而书桌的抽屉里,基本都是一些没用的杂物,但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叠泛黄的考研资料,上面写着卢正南的名字。
“看来卢正南确实在这里住过,”龚岩祁翻看着那些笔记说道。
这时,庄延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师傅,这里有几本考研书籍,还有一个笔记本。”
龚岩祁接过那本硬皮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每一页的开头都记录着日期和天气,看来是本日记。简单读了两页,发现是赵炳琨生前写的日记,记录的基本上都是他工作上的事情,还有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行文简单,流水账模式,一看就是理科生的风格。
翻了一下后面的内容,发现其中有几页是空白的,并且从十年前的三月四号开始,就再没有内容了。龚岩祁想了想问道:“你们还记得赵炳琨的死亡日期吗?”
徐伟开口道:“我记得,是十年前的三月六号,之前查周世雍案的时候调过他的档案。”
三月六号死亡,三月四号停止写日记,那么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天里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中间那几张空白页是什么意思,是那天没有内容可以记载,还是故意没有写出来?
龚岩祁有些疑惑,他无意中用手指划过笔记本上的空白纸面时,却忽然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凹凸感。
他略显惊讶地看着手里的本子,将纸张对准窗外的阳光,若有所思地说:“这几页或许不是空白的,原本好像有字。”
就在这时,小雪团子突然从窗外飞了回来,站在窗台上蹦跳着。龚岩祁走过去,顺着小家伙指引的方向看去,发现窗外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徐伟,你去那边看看草地里有什么。”他指着楼下那处闪光点说道。
徐伟下楼绕到窗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东西跑回来:“祁哥!你看这个!”
他手上捧着一根银色金属细锥,上部雕刻成扁平的羽毛形状,尖端锋利,就像针尖一般。龚岩祁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细锥……简直和博物馆监控视频里,那个杀害卢正南的凶器高度吻合。这凶器他们找了许久都没线索,没想到,竟会在这儿。
“装进证物袋,小心别破坏上面的指纹。”此时,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
“张盛呢?”龚岩祁问道。
技术科张盛从楼道里跑进来:“龚队,怎么了?”
龚岩祁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说:“你看这几页纸,我觉得上面应该原本是有字的,这会不会又是用隐形药水写的?就跟…周世雍书房里那本空白书页一样。”
张盛拿着笔记本对着窗外的阳光细细观察,又嗅了嗅纸张的味道,还轻轻抚摸了一下纸面的厚度,开口道:“的确有可能是隐形水,不过,这药水应该和之前周世雍案的不太一样,这本应该是用柠檬酸溶液写上去的。”
“柠檬酸?”龚岩祁疑惑道,“可以复原吗?”
张盛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用火烤一下,上面的字迹就能显现出来。”
既然这样,龚岩祁便从抽屉里找了半根落灰的蜡烛,架在地上点燃之后,将两页空白日记放在火苗上方,结果没多久,纸张上果然慢慢显现出锈红色的字迹。
庄延凑过来看着上面的字,不禁念出声来:“1月17日,阴。今天又收到三封举报信的回函,说会‘严肃处理’我反应的问题,,但化工厂的排污管仍在向河里排放未经处理的废水,这些回函明显是在敷衍。截止到上周,下游村子里已经有五个孩子因重金属超标而中毒住院,但厂长却只给了点慰问金了事,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两篇日记里,也详细记录了赵炳琨如何收集化工厂违规排污的证据,以及他多次举报却石沉大海的挫败感。
龚岩祁又往后翻了几页:“2月7日,晴。卢正南今天又来找我讨论考研的事。这孩子很聪明,就是性格太内向,想得太多,担心自己的成绩,担心没能力偿还资助金。我告诉他,等他考上了研究生,我依旧会继续资助他完成学业,并且不图回报,让他不要有心里负担,他的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的,既然有能力,为何不去搏一次呢?”
“2月16日,多云。我发现小卢最近行为有些异常,经常半夜才回宿舍。昨天我无意中看见他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巷子里说话,那人我见过,好像是敬济堂的人,之前来厂里跟厂长见过面。难道小卢在和他们联系资助的事?我得找机会跟他好好谈谈……”
“3月4日,阴。小卢的确有心事,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或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等我解决完厂里的事,我得腾出时间来跟他沟通一下。敬济堂的那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怀疑排污的事也跟他们有关,前些日子他们还找到我要接管我资助的学校,虽然他们很有钱,但慈善事业并不是单纯有钱就能做好的,孩子们需要的不只是金钱上的资助,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鼓励和正确的引导。”
就这么一篇篇看过去,龚岩祁的手指停在最后一篇日记上:“3月5日,小雨。所有证据都已整理完毕,明天一早我就去检察院提交材料。这次有视频证据和受害村民的联名信,看他们还怎么遮掩!终于,要将正义归还于人间了!”
“后面就没有了,”庄延小声说,“因为他就死在了第二天,3月6号。”
龚岩祁却沉思了片刻,缓缓摇头:“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赵炳琨从那天起,就不再是赵炳琨了?”
小剧场:
徐伟小心翼翼地将银色金属细锥装进证物袋,突然小雪团子一个飞扑,小爪子精准拍在细锥上。
徐伟:“卧槽!祁哥,这毛绒玩具成精了?!”
龚岩祁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团子的后颈把他拎起来:“这是证物!不能玩!”
白翊:“啾啾啾!”(翻译:你个笨蛋!这细锥上有怨气残留!快给我看看!)
庄延:“师傅,我怎么感觉…它在骂人?”
徐伟默默递上一只鸟笼:“祁哥,要不…先关着吧?”
龚岩祁扶额,关起来?这可使不得!这家伙要是发飙了,谁都别想好过!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略带求饶的语气说着:“别闹了祖宗,等一会儿回去给你看。”
小雪团子这才满意地抖了抖尾羽,傲娇地仰着头,两只小爪子站在龚岩祁掌心来回踩踏,就像是……猫咪在踩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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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