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岩祁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去上班,白翊说到做到,用神力将他困在病房里整整三天,直到医生再三确认他伤势稳定后,才勉强同意让他回家休养。
“别以为回家就能乱来,”白翊冷着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警告他,“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龚岩祁撇撇嘴,心想这哪是神明,简直是个讨人厌的管家婆。
白翊的羽翼仍然收不回去,这意味着他也不能随便出门。于是,两人就这么被迫窝在龚岩祁的家里,一个养伤,一个养神。
这天,龚岩祁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换台。这沙发是前不久新买的,比之前的宽大了许多,是可以当作睡床的款式。因为龚岩祁家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白翊住下后,他便将卧室让给了这个傲娇的神明。但龚岩祁个子太高,成天窝在小小的沙发上也不叫个事儿,干脆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
白翊在窗边溜达来溜达去,已经好半天了,巨大的羽翼微微展开,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喂,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晕。”龚岩祁皱眉道,“要不就老实坐下,要不就站着别动。”
白翊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行。”龚岩祁活动了一下身体,肋骨处传来一阵隐痛,比前几天好多了。
他突然笑着问白翊:“怎么?你这么坐立不安的,是在焦虑我的伤吗?”
白翊瞪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同时愣住。
“谁啊?”龚岩祁问道。
门外传来庄延的声音:“师傅,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
龚岩祁脸色一变:“完了,他们来了,你怎么办?”
白翊皱眉:“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羽翼。”
“废话!这是当然的!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住在我家,不然这些嘴上没把门儿的家伙,还指不定在队里传成什么样呢!” 龚岩祁也有些着急。
白翊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龚岩祁的衣柜上。
“……你该不会,想躲衣柜里吧?”
“不然呢?”
龚岩祁扶额:“那行,你去吧。”
奈何衣柜门大小有限,白翊的翅膀进去时不小心有一根羽毛卡在了门缝里,门怎么都关不上。龚岩祁冲过去一把拽掉,疼得白翊一激灵:“龚岩祁你好大的胆子!”
“卧槽!少废话!不就是一根毛吗,衣柜里有一大包你掉的毛,自己找一根补上!”龚岩祁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时,门铃又响了好几下,龚岩祁赶紧去打开门。当庄延,古晓骊和徐伟提着大包小包进门时,白翊已经缩进了龚岩祁的衣柜里,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师傅!您气色还不错啊!”庄延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
“龚队,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古晓骊提着水果篮站在门口,直抱怨自己手都酸了。
“啊…抱歉抱歉,刚才在睡觉。”龚岩祁侧身让他们进来。
古晓骊一进门就皱起鼻子:“龚队,你家还挺香的。”
龚岩祁心里一紧:“什么香?”
“说不上来,像是……”古晓骊深吸一口气,“像下过雨后的森林,有种大自然的味道。”
“可能是新买的空气清新剂,”龚岩祁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徐伟最后进屋,关上了门,笑着说:“祁哥,你不在我们都可想你了,你不让我们去医院探病,我们只好来家里看你了。”
龚岩祁心想,不让你们去医院,还不是因为怕你们见到那个收不回翅膀的神明!
就在这时,卧室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所有人转头看过去。
“什么声音?”庄延警觉地问。
“呃,可能是……”龚岩祁绞尽脑汁想借口,“楼上闹耗子了?”
“祁哥你家楼上不是天台吗?”徐伟疑惑道。
“是…是啊,可能就是天台上有耗子吧。”龚岩祁支吾着。
此时衣柜里,白翊黑着脸揉了揉撞疼的膝盖。这破衣柜太窄了,他的胳膊腿根本伸展不开,更别提那双大翅膀了,挤挤落落的特别难受。
又一声更大的响动传来,这次声音的方向明显不是天台,而是卧室里面。
庄延狐疑地看了看卧室,又看了看龚岩祁:“师傅,这耗子挺大啊……”
龚岩祁:“……”
就在这时,白翊不小心碰散了龚岩祁放在衣柜底那一袋子平时从地上收起来的羽毛。“嘭!”羽毛散落满地,从衣柜缝隙里飘出。
一根洁白的羽毛飘飘悠悠地从卧室飞到客厅,古晓骊眼尖,立刻弯腰捡起来:“哇!好漂亮的羽毛!哪来的?”
龚岩祁道:“可能是…耗子咬坏了枕头,枕芯儿里掉出来的吧……”
古晓骊问:“龚队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枕头?这羽毛看着就很贵,还带细闪呢。”
龚岩祁和衣柜里的白翊都瞬间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徐伟凑过来瞧了瞧说:“这羽毛好像连羽管都还嵌着血丝,不应该是枕头里的吧。”
龚岩祁立刻抢过来,干笑道:“可能刚从鸭子身上薅下来就塞进枕头里了,新鲜。”
“咚!”又是一声响动,这次白翊是故意的,他因为龚岩祁把他比作“鸭子”而有些微怒,所以踢了下衣柜门。
这次的声音太明显了,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庄延和徐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师傅,你屋里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他俩疑惑着,一同向卧室走去。
“祁哥别担心,要真是小贼,他今天赶上警察聚会,算他倒霉到家了!”徐伟笑着说。
龚岩祁忙一个箭步拦住他俩:“别!那个…我卧室很乱!”
“再乱也不能让贼跑了啊!”
“龚队,你……”古晓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嘻嘻地说,“该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龚岩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怎么可能!我那个…其实……”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是我养了只鹦鹉!热带的,特别大的那种!”
三人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龚岩祁硬着头皮编下去,“那只鸟特别凶,会咬人,所以家里来生人时我都会把他关在衣柜里。”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衣柜里突然传来几声类似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
古晓骊眼睛一亮:“那我能看看吗?我最喜欢小动物了!”
“不行!”龚岩祁堵在卧室门口,“他……他得了禽流感!弄不好会传染人的!”
这个借口总算有些奏效,三人立刻后退几步,古晓骊甚至捂住了口鼻。
“龚队,你还有伤,不怕被传染吗?”
龚岩祁无所谓地笑笑:“我打过针,没事儿!”
衣柜里的白翊:“……”
“好了好了,”龚岩祁打断这一话题,“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说说正事吧,卢正南的手稿分析得怎么样了?”
徐伟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龚岩祁:“我们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卢正南认为那四十九只镀金雀鸟封印着遇难者的灵魂不是完全胡扯的,因为古书上记载着一段民间传说,当人惨遭横祸而死的时候,灵魂往往会因冤屈和怨恨而附着在离他最近的容器身上,而这‘容器’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有‘眼睛’。所以,卢正南才会认为,当年那艘商船沉没时,船上的亡魂会附着在这些金雀身上。而且更诡异的是,我们翻阅了不少档案,发现1069年那艘沉没的商船,古籍记载的遇难者人数恰好是49个,和金雀数量分毫不差。”
竟还有这么巧合的事?龚岩祁微微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开口问道:“那他手稿上写的‘归巢’是什么意思?”
徐伟:“这个还不能确定,但以我自己推测,祁哥你说这‘归巢’,会不会是指那些亡魂通过金雀得到安息的意思?”
“先不论这种说法靠不靠谱,可卢正南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件事呢?你们觉得,这和他频繁前往那个‘雀神庙’,有没有直接关系?”龚岩祁说道。
徐伟想了想:“祁哥,我觉得这不是巧合,全市这么多的庙宇,就算他单纯只为了写生,为什么偏偏要选‘雀神庙’,而他又对金雀有着莫名的执着,所以,‘金雀’和‘雀神’之间,肯定是有关联的。”
徐伟的话其实也印证了龚岩祁的某些猜测,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卢正南对于“雀鸟”的关注过多,一定暗示了什么。
这时,他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道:“对了,卢正南和温亭的合照是怎么回事?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旁的古晓骊回答道:“我破解了卢正南电脑里的加密文件,是他的随笔日记,三年前,卢正南在一次古董拍卖会上认识了温亭。当时温亭对一批北宋年代的古董很感兴趣,而卢正南恰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两个人因此拍卖会结识,后来温亭邀请卢正南参观他的私人收藏,向他请教关于北宋漕运的历史,甚至还免费为博物馆的几次公开考古活动做法律顾问。”
怎么会这么巧?龚岩祁不禁疑惑,这个温亭,为什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若说他跟这些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破大天他都不信!但是,具体关联是什么呢?龚岩祁真的百思不解,因为从他身上完全挖不到任何直接证据,每次跟他对话,总像是一个铁拳打在一团棉花上,憋屈极了。
庄延开口道:“师傅,我们还查了赵炳琛的一些信息,他跟赵炳琨的确是亲兄弟,但十六年前,他们的父母因病亡故,从那之后,他们两兄弟就几乎断了联系,我还走访了他们老家的一些老邻居,确实跟赵炳琛说得差不多,是因为家庭琐事和三观不同,所以最后分道扬镳。”
龚岩祁点点头:“行,卢正南的社会关系还要继续深挖,尤其是他和温亭还有赵炳琛之间的关联,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的,知道了。”
三人又汇报了些其他情况,临走时,古晓骊问龚岩祁:“龚队,怎么自打你受伤后,白翊小帅哥也不来警队了?他去哪儿了?”
龚岩祁一愣,磕磕巴巴地说道:“白翊…他…回老家了,他家里有点急事,过几天回来。”
古晓骊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吧,我还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想问问你他住在哪儿,顺路给他送过去呢!有他最喜欢的芝士饼干和巧克力蛋糕。”
“其实他最喜欢草莓味儿的。”龚岩祁脱口而出。
“龚队你说什么?”
龚岩祁尴尬一笑:“没,没什么,我是说你放这儿吧,等他回来我转交给他。”
送走三人后,龚岩祁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向卧室。他刚拉开衣柜门,就看到白翊蜷缩在里面,银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翅膀上的羽毛被挤得东倒西歪,活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型鸟类。
白翊冷脸瞪着龚岩祁:“会传染人的鹦鹉?禽流感?”
龚岩祁忍笑道:“这不是急中生智,口不择言嘛!”他伸手想帮白翊整理乱掉的羽毛,却被对方转身躲开。
白翊艰难地从衣柜里爬出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目光锁定在客厅茶几的零食袋上。
“那些是给我的?”白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又夹杂着委屈。
龚岩祁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袋子:“你的小迷妹特意给你留的。”
白翊接过袋子,动作优雅地拆开包装,但眼神却亮得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芝士饼干,满足地眯起眼睛。
龚岩祁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有时候其实幼稚得很可爱。
白翊边吃边说:“下次我绝对不要躲在衣柜里!”
龚岩祁失笑:“行啊,你先把那对大翅膀收起来再说。”
白翊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着自己依然无法控制的羽翼,表情又变得委屈起来。
龚岩祁见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轻声安慰着:“别急,总会恢复的。”
又大又暖的手掌盖在自己头顶,还没轻没重地搅乱他的头发,这“放肆”的行为要搁以前,白翊早就甩出两枚冰刀将那手掌刺穿了。
可此时,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像个得到安慰的孩子,心里暖流暗涌。
小剧场:
白翊数着零食的包装袋:“芝士饼干剩三包,草莓蛋糕只剩两块……”
龚岩祁:“你这么爱吃甜食,怎么也不见长胖?”
白翊煞有其事地胡诌着:“神力消耗需要补充大量糖分。”
这时,他突然发现:“你偷吃我的布丁了?”
龚岩祁:“我就尝了一小口……”
白翊:“那是我留着今晚追剧时吃的!”
龚岩祁无语:“追什么剧?动物世界翻拍电视剧了?”
门铃突然响起,外卖小哥:“龚先生,您点的奶茶到了。”
白翊:“是我的草莓芝士奶盖!”
龚岩祁忙揪住他翅膀往屋里推,却不小心拽掉许多羽毛:“你这样出去会吓到人的!”
门打开,外卖小哥看着飘在空中的羽毛:“您家…养鸡了?”
龚岩祁尴尬一笑:“新买的鸡毛掸子掉毛。”
白翊怒吼:“你才是鸡毛掸子!你全家都是鸡毛掸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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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