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墓园里寂静无声。龚岩祁和白翊悄悄来到周世雍的墓前,新立的墓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周围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气息。
龚岩祁举着手电筒,白翊蹲下身,手指沿着墓碑边缘划过,却没任何新发现。
“看来墓碑下只有这两枚铜钱,”白翊说道,“若按照古时旧俗,锁魂钱一般会埋在棺椁的四个方位,墓碑下的两枚对应的是东南和西南,那么东北和西北方向,应该还有两枚。”
龚岩祁道:“你的意思是,要挖地吗?”
白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朝龚岩祁眨了眨眼睛:“有劳龚队了。”他说着,手掌摊开,手心慢慢幻化出一把铁锹,递给龚岩祁。
龚岩祁无语,但也没别的办法,难不成要指望着眼前这个高傲的神来干这体力活吗?不可能!于是他接过铁锹,小心翼翼地挖开了棺椁四周的泥土。
“我跟你说,挖坟掘墓这事儿可够缺德的,弄不好影响我家祖坟的风水。”龚岩祁一边干活一边嘟囔着。
白翊无语地笑道:“龚队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转性了?”
龚岩祁瞪了他一眼:“家里成天住着个‘非人类’,我是想不信的,可现实总无情地摧残我,这谁受得了!”
白翊被他逗笑了,眉眼微弯,唇角上扬。龚岩祁起身直了下腰的功夫,不经意瞥见一眼,月色下的翼神大人周身像是散发出淡淡光晕,正微微低头看着他们脚下新挖出来的泥土,表情慵懒而温柔。
说实话,的确养眼。
龚岩祁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倒是引起了白翊的注意:“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不行吗!”龚岩祁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理直气壮,他移开眼神,重新开始挖土,嘴里叨叨着,“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崇拜神明,里面肯定有一大部分人是颜狗,跟所谓的‘信仰’不沾边儿。”
白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歪着头问道:“凡人,你是在夸我吗?”
龚岩祁白了他一眼:“说了多少遍,叫我名字!”
“龚岩祁,你在夸我?”
龚岩祁没说话,铁锹触到一块硬物,他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好像挖到棺材了。”
白翊拿着手电筒照向坑洞之中,只见棺椁表层的泥土被翻开后,棺木周围似乎有一条小小的凹槽。
龚岩祁戴上手套,顺着那凹槽摸了一会儿,果然在棺椁的东北和西北方向,各摸到一枚同样的花钱。这两枚铜钱比前两枚更旧一些,上面的符文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白翊接过铜钱,与之前的两枚一起托在掌心,这时,铜钱上的符文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符文以一种诡异的顺序排布着。
“这是…文字吗?”龚岩祁转了几个方向,却都看不懂。
白翊盯着那些符文沉思了片刻,说道:“是日期。”
“日期?”龚岩祁疑惑,“没有数字啊。”
白翊指着其中一枚铜钱上的符文说:“这两个字是‘戊辰’,因为是古体字,再加上年久磨损严重,所以不太好辨认。”
然后他又指着另几枚铜钱:“这上面写的是‘巳’,旁边那枚写的是‘朔’,最后那枚写的是‘子’。”
龚岩祁不太明白:“所以这些字代表了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代表的应该是周世雍的生辰日期,戊辰年,巳月,朔日,子时。”白翊道。
“戊辰年?”龚岩祁想了想,“我记得周世雍属牛,怎么会是戊辰年呢?”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闯进龚岩祁脑中,他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网搜了半天,惊讶道:“1028年是戊辰年,难不成这铜钱上的生辰八字不是周世雍的,而是周明远的?”
白翊之前说过,周明远是周世雍的前世,所以这墓里放了刻有他生辰八字的“锁魂钱”,为的是镇住周明远的魂。
龚岩祁微微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么温亭一定是知道周明远的,他是从何得知的?而且他要锁周明远的魂,到底想干什么?”
白翊道:“或许,他的目的不是‘锁魂’呢?”
“那还能是什么?不会真的是要镇阴宅吧!”龚岩祁无语。
白翊刚要说话,突然警觉地抬头往旁边扫了一眼:“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躲到树丛后,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却来不及将墓穴还原。只见一个黑影缓步走了过来,这人穿着黑色长风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恐怖,像阴间来的使者。走近了才看清他的面容,竟然是温亭。
温亭径直走到墓碑前,看着被翻动过的泥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装神弄鬼没有意义。”他的声音在夜晚寂静的墓园中格外清冷。
龚岩祁手摸上了腰间的配枪,正要起身,却被白翊按住。白翊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动。
温亭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便蹲下身重新整理被翻过的土层。他的动作优雅至极,根本难以想象他是在面对一口棺材。
但这时,温亭似乎发现墓地四角的铜钱不见了,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说道:“看来,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偷窃鬼。”
这话让龚岩祁瞬间怒气上涌,要不是白翊死死拽住他,他几乎就要冲出去和温亭大吵一番。
夜色渐沉,墓园里微弱的光线被浓雾吞噬,四周显得格外阴森。温亭站在墓前,风衣下摆被夜风吹起。他低头看着那些泥土,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暗红色的丝绒布袋,解开系绳,倒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捧碎金,在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温亭慢条斯理地将这些碎金一点一点埋入土中,每埋下一些,口中便低声念诵一句晦涩难懂的古语。
当所有碎金全部被埋在棺椁四周后,温亭微微眯起眼睛,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从树丛后响起,温亭的目光瞬间扫向声源处。
龚岩祁暗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静音键,但为时已晚,他看了眼身旁的白翊,白翊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接听电话。
“喂,徐伟?”龚岩祁压低声音。
“龚队,有新案子,你快点儿过来。”
“知道了,地址发我,马上到。”
刚挂断电话,温亭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龚队长,这么晚了,在墓园加班吗?”
龚岩祁深吸一口气,从树丛后走了出来,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局里怕有人会破坏周世雍的墓,所以警队派人过来看看。不过温律师,真巧啊,你也在这儿……加班呢?”
温亭的目光扫过,最后停留在后面的白翊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白顾问也在?看来警方对周先生的案子还真是上心。”
白翊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深不见底。
龚岩祁见温亭又在关注白翊,便不动声色地稍稍往旁边挪了两步,挡住他的视线:“温律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么晚了,你来墓园做什么?还有,你刚刚往墓地里埋的是什么东西?”
温亭视线转回龚岩祁身上,淡淡一笑说:“我还真是来这里‘加班’的,我的委托人何明华女士,也就是周夫人,与丈夫伉俪情深,始终接受不了他已故的事实,整日以泪洗面,所以找了个风水师,咨询了一下墓园的风水问题,风水师说周先生墓地的位置五行缺金,要在他棺椁四周撒上一些碎金子,所以何明华女士便委托我来帮她做这件事。”
“五行缺金?”龚岩祁冷笑道,“堂堂温大律师怎么会信这些东西?”
温亭优雅地推了下眼镜,笑着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是替我的委托人前来罢了,毕竟我无法劝说一个爱夫深切的人走出悲痛,只能顺从她的意思,尽快让她脱离阴霾。但是,叫一位女士深夜前往墓园似乎不太好,所以我才……”
“非要在大半夜过来吗?白天不行?”龚岩祁疑惑。
温亭笑道:“龚队长,这埋进土里的可是实打实的金子,若是白天来叫心怀不轨的人看到,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再挖出来偷走,那么周夫人费心费力做的这一切,岂不是为那些窃贼做了嫁衣。”
温亭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还不停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很明显,他在指桑骂槐。
龚岩祁脸色微沉,顿了顿说道:“温律师除了埋这些碎金子,是不是还埋了什么别的?”
温亭笑:“龚队长这是在明知故问吗?”
龚岩祁:“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在墓里埋的那些花钱,是用来做什么的?”
温亭挑了挑眉:“也是风水师的建议,说可以‘镇宅’。”
“那这些古铜钱上刻着的字,你要作何解释?”
“字?抱歉,我不清楚。”温亭说道,“这些铜钱是在文玩市场上随便淘来的,龚队长若说上面有字,那只能去问问卖家了。”
龚岩祁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是徐伟发来的定位,催他赶紧去案发现场。龚岩祁皱了皱眉,看向温亭,说道:“不好意思温律师,我们还有案子要处理,先走一步,关于墓地风水的事情,希望真如你所说是风水师的建议,而不是你在故弄玄虚来搪塞我。”
“怎么会呢龚队长,民俗文化方面,我是一窍不通。”温亭脸上的笑容温和谦逊,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见他的眼神又转向白翊,龚岩祁匆忙道了别就拉着白翊往墓园外走,却被温亭叫住:“龚队长,那些用来‘镇风水’的花钱,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龚岩祁沉了片刻,转头朝白翊使了个眼神,白翊便将手中的四枚铜钱递还给温亭。
“多谢白顾问,听说您对民俗文化颇有研究,改日可否有幸与白顾问切磋一二?”
“我……”
“还聊什么!办案要紧!”龚岩祁不由分说拉着白翊的胳膊转身就走。
白翊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跟在他身后问道:“什么案子这么急?”
龚岩祁转过头,余光看到温亭还温文尔雅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气定神闲得不像话。龚岩祁满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小声说道:“市博物馆,命案。”
小剧场:
白翊:“你说,温亭大半夜穿黑风衣来墓园,像不像恐怖片里的男鬼?”
龚岩祁:“你一个神明还怕鬼?”
白翊笑笑:“我是怕你会吓得往我怀里钻。”
龚岩祁:“放屁!老子办过的凶案比你闻过的香火都多!”
树顶突然传来一声乌鸦叫……
龚岩祁猛地抓住白翊的胳膊,跟他紧紧相贴,呼吸急促,双手微颤。
白翊笑着挑挑眉:“龚队这是在干嘛?”
等龚岩祁反应过来是乌鸦的叫声,赶忙松了手:“咳…那个…夜里风大,怕你冷。”
温亭在暗处默默掏出小本本记下:龚队长怕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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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