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办公室里,龚岩祁将手里那本从周世雍书房暗格里找到的《复神录》,交给古晓骊:“晓骊,查查这上面七个人的资料。”
古晓骊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生辰,眉头微皱:“龚队,这些人按年代……应该都是北宋时期的。”
“北宋?”龚岩祁一怔。
“嗯。”古晓骊点点头,“为什么要查这些古人?难道和案子有关系?”
龚岩祁道:“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既然周世雍将这笔记本藏起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龚队,这些人若不是什么名人或官宦,可能历史上根本不会对他们有任何记载,想查到相关资料很难。”古晓骊说。
的确如此,就算如今互联网十分发达,但还不至于可以查到一千多年前的一些普通老百姓的资料。龚岩祁想了想道:“那就尽力吧,凡是跟这笔记本上有关的信息,不管有用没用,你都先记下来。人名查不到的话,可以再试试日期,有几个人的死亡日期是一样的,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龚队。”
正当龚岩祁也打开电脑,想帮古晓骊一起查资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徐伟快步走进来说道:“祁哥,那个温亭又来了。”
龚岩祁微微皱眉:“他又来要周世雍的遗体?”
徐伟点头:“这次他带了几份批文和草拟的起诉书,说如果再不交还遗体,就要走法律程序了。”
龚岩祁冷笑一声:“这么着急,行,我去会会他。”
警队接待室里,温亭端坐在沙发上,还是像上次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而锐利。他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一副沉着自信的样子。
龚岩祁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徐伟。
“温律师,”龚岩祁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又见面了,看来温律师的律所最近不是很忙,竟有空几次三番亲自登门。”
温亭微微一笑道:“龚队长,我这次来为了什么事,您一定知道。”
龚岩祁挑眉:“那我也是同样的回答,案子没结,遗体不能领走。”
温亭不急不缓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两份文件,推到龚岩祁面前:“这是市局领导的批文,上面有法医鉴定报告。还有一份是我起草的起诉书,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替我的委托人走司法程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案子早就可以结了,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才一直拖到现在的对吗?”
“你猜的?温律师还真是‘专业’啊。”龚岩祁略显嘲讽地笑着。
温亭却丝毫不在意,微笑着说道:“我的推断是否正确,龚队长心里最清楚,既然您不想心平气和地解决事情,那也别怪我的当事人做事不留情面。”
龚岩祁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抬头盯着温亭的眼睛:“温律师,你这么着急领走遗体,是周夫人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温亭笑道:“自然是周夫人的意思,她是周世雍先生的合法妻子。”
龚岩祁问道:“那她为什么不亲自来?”
“周夫人悲痛过度,不愿出面。”温亭推了推眼镜,“所以她全权委托我来出面处理安葬丈夫遗体之事,作为她的代理律师,我有义务替她完成手续。”
龚岩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道:“温律师,你知道周世雍生前最后见的人是谁吗?”
温亭眼神微闪:“这我不清楚。”
“那你进过他的书房吗?”
温亭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平静:“龚队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在审讯我吗?抱歉,我不是警方的嫌疑人,所以警方无权进行审讯。”
龚岩祁忽然笑了:“温律师误会了,不是审讯,只是例行询问,您与周世雍也算是长期合作的关系,照例询问两句,不算坏了规矩吧?”
温亭没有说什么,只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龚岩祁转头跟徐伟交代了几句,徐伟便离开了接待室。不一会儿,他带着程风的助理林瑜回来,手上拿着采集工具,林瑜开口道:“温律师,麻烦您配合我们采集个指纹样本。”
温亭不解,转头看向龚岩祁:“采集我的指纹?龚队长不会是觉得,我是凶手吧?或者是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可疑指纹,所以见人就想比对一番。”
龚岩祁道:“不愧是大律师,竟猜得**不离十,所以,为了破案进度,还希望温律师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亭脸色渐沉,无奈之下,只好将手指递给林瑜。很快采集好指纹后,他冷笑道:“那今日龚队长能不能给我准确消息,到底能不能将周先生的遗体领回?”
“能,当然能。”说着,龚岩祁将手里的市局批文递给徐伟,说:“去帮温律师办手续吧。”
徐伟看了眼龚岩祁,便拿着文件离开了。目的达成,温亭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淡淡地说道:“龚队长,有些事,适可而止对大家都好。”
龚岩祁笑道:“怎么?威胁警察?”
温亭:“不敢,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
龚岩祁道:“那就多谢温律师了,这手续办好了我叫人打电话通知你,回去等信儿吧。”
温亭没再说话,转身离开。龚岩祁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渐冷。
……
傍晚时分,客厅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白翊站在客厅中央,赤着脚,银白色的短发将晚霞映得愈发明媚。他的神力日渐虚弱,所以必须尽快与神域建立联系。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出一缕微弱的银光,缓缓在地板上划出几道弧线。
第一笔落下,周遭空气微微震颤。
第二笔落下,水汽凝结成冰,在半空中像一颗颗细润的冰珠,渐渐消散。
第三笔落下,银白色的光在地板上交织,渐渐形成一个复杂的图腾,那是古老的阵法“通天引”,是神族用来跨越界壁,与神域建立联系的秘术。
当白翊补全最后一笔,阵法瞬间成型,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客厅被照得如同白昼。阵法中央,隐约可见一道虚幻的门,那是通往神域的界门。
“成了!”白翊欣喜若狂,他走入法阵,张开双翼。
谁知,突然“轰”的一声,阵法剧烈震颤,图腾如碎裂的镜面般崩裂,白翊还未触碰到界门的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
更加强大的反噬力夺门而出,他的羽翼不受控制地展开,却在接触到破碎阵法的瞬间,被反噬力撕扯着。
“噗…”一口银红色的血喷出,洒在破败的法阵上,白翊重重摔倒在地,几片新生的绒羽如雪片般飘落,散了一地。
神域拒绝了他的连接。
白翊蜷缩在地上,呼吸急促,背后的羽翼残破不堪,银红色的血顺着羽毛滴落。他手指死死扣住地板,指节泛白。
回不去了吗?
真的是被彻底抛弃了吗?
窗外晚霞依旧,而屋内,只剩下满地雪白的羽毛,和一个被神域放逐的落寞神明。
傍晚,龚岩祁回到家,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满屋都是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铺满了客厅的地板、沙发、茶几……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雪。
而白翊正蜷缩在沙发旁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背后的羽翼残破不堪,新长出的绒羽几乎掉光,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羽管,渗着银红色的血。
“白翊?!”龚岩祁心脏一紧,忙冲过去扶起他,“你在干嘛?怎么又伤了?”
白翊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试了好几次,可是都回不去……”
龚岩祁这才注意到,地板上有个复杂的阵法,此刻已经黯淡无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噬后全部崩裂。
“你又想强行开启阵法连接神域?!”龚岩祁又惊又怒,“你疯了吗?你现在神力根本不够!”
白翊苦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就算神力不够,我也必须回去……我的羽翼一天不恢复,我就会丧失更多神力,再待下去,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话让龚岩祁心头一痛,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落寞的神明,胸口莫名闷痛不安。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烦躁,龚岩祁直接弯腰将白翊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
“别动,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不用。”白翊倔强地收起羽翼,他抱着双腿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个可怜的小动物。
龚岩祁没办法,只好先收拾这一屋子的羽毛,他将所有羽毛都装进一个袋子里,并没扔掉,而是放进柜子。然后又去给白翊倒了杯热牛奶,递到他嘴边时才发现,他嘴角残留着些许银红色的血迹。
龚岩祁微微皱眉,用指尖轻拭掉那些血痕,声音轻柔地问道:“疼吗?”
白翊闭上眼,没回答。
龚岩祁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那股闷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心疼这个高傲的神明。
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心疼得多。
像是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连带着难以言喻酸涩的疼痛。胸腔里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沉甸甸地灼烧着他每一寸神经。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龚岩祁有些无所适从。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生死,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此刻,他看着白翊虚弱的样子,听着他伤感的话语,心里那些筑起的陈年高墙竟轰然倒塌,露出最柔软的內里。
他想起白翊第一次吃巧克力蛋糕时发亮的眼睛,想起他在审讯室里高傲地自称“本神”的模样,想起在危险面前他展开残破羽翼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都与眼前这落魄的模样大相径庭,让龚岩祁那股心疼愈发鲜明。
不知白翊是不是睡着了,龚岩祁轻轻将他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看着他沉净无瑕的侧脸,不由自主语气轻柔地道了句:“回不去就不回,老子虽然穷,但养个你还是养得起的。”
小剧场:
龚岩祁收拾完满屋羽毛,一转头发现睡醒的白翊正偷偷用指尖蘸着茶几上的银色血迹在画画。
龚岩祁:“…….你在干嘛?”
白翊迅速把手背到身后,还企图用身体挡住茶几上的画:“本神…在练习书法。”
龚岩祁眯眼凑近,发现茶几上歪歪扭扭画着个长翅膀的小人,旁边还写着一个“龚”字。
“……画的是我?”
“你长翅膀吗?”
“那画的是你自己?”
“嗯……”
“旁边这‘龚’字的意思是,你…随我…姓?”
白翊耳尖泛红,忙打断他的话:“凡人不要自作多情!”
龚岩祁偷笑,突然抓起他的手,抹掉他指尖残留的血迹,还将自己的手指头递到他嘴边:“接着画,颜料够吗?不行用我的。”
手指传来的刺痒让白翊心慌意乱,龚岩祁的指尖触碰到嘴唇,温热滚烫,于是乎,他的羽毛瞬间又炸飞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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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