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白翊站在客厅中央,银白色的羽翼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他指尖凝聚出一缕银光,像是点亮夜空的星火。
“准备好了吗?”白翊转头看向龚岩祁。
龚岩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来吧。”
白翊的指尖轻轻点在龚岩祁的眉心,霎时间,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变形,龚岩祁感到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周世雍的书房里,就像上次一样,他进入了死亡残像。
身穿黑色斗篷的家伙手中握着那根银色的伪造神羽,突然刺向周世雍的颈后,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周世雍猛地跪倒在地,脖颈后的伤口发出银色的光,他一脸痛苦地张着嘴,但却只能在喉咙中发出些许呜咽声。
龚岩祁下意识就要上前,但却被白翊用神力定住了他的双脚。
“别动!残像中的我们只能用眼睛看。”白翊低声提醒着。
龚岩祁只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细心地观察着周世雍的一举一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掉的细节,周世雍在倒地行跪拜姿势之前,他的脖子突然抵抗斗篷人的法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奋力扭转到一侧,目光死死盯着旁边的书架。但下一秒却因法力的束缚,又再次扭回正前方。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却被龚岩祁注意到了。
“他在看什么?”龚岩祁不禁疑惑。
白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或许那里藏着什么东西。”
当周世雍的额头碰到地面,做出完美的拜礼姿势,只见他身后的斗篷人抬起手收回插在他颈后的银色羽毛,刚要有下一步动作,突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斗篷人也瞬间消失不见,但却掀起一阵强大的气流,将那道白影猛地推向落地窗。
这白影便是白翊,他撞破了落地窗,手下意识扒住窗框边沿,却因羽翼的伤痛而没了力气,掉落到窗外。而他掉落的瞬间,又本能地接住了被气流冲出窗外的周世雍的尸体。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白翊坠落的样子,龚岩祁若不是双脚被定住,他或许早就冲上去拉住这位倒霉的翼神大人了。
就在这时,残像中的物体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龚岩祁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开始一片片剥落。
“该离开了。”白翊说着,便迅速撤回神法,将他带离了残像。
回到现实世界,龚岩祁略显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白翊递给他一杯温水,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这对凡人有反噬。”
龚岩祁一口气喝完整杯水,他将水杯放到桌上,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晕,一会儿就好。不过这次没白去,周世雍濒死之际看向的那处地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白翊点点头:“他说不定是想给后人留下死亡讯息,可无奈凡人抵不过法力的牵制,他没能如愿。”
“但幸好我们用残像看到了,”龚岩祁说,“这都多亏了翼神大人神通广大。”
白翊撇撇嘴:“不用你阿谀奉承,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看着眼前自傲的家伙,龚岩祁头一回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反而扬起嘴角会心一笑。他眼神停留在白翊还没收起的羽翼上,右边断裂的翅膀伤口处仅仅长出了几根细小的绒羽,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生长痕迹,龚岩祁微微皱眉道:“原来你的翅膀不是在周世雍家弄断的。”
刚刚在残像中,他看到白翊坠落之时,右翼已经是残缺带血的。
白翊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落寞地说:“是在坠天的瞬间,被神罚绞断的。”
“这神罚究竟是什么?”龚岩祁不解地问。
白翊沉了片刻道:“通俗地说,就是众神不可轻易离开神域,若在规定时间之外下界,必须要穿过天规锁链,而我无意识被人推下神域,定然毫无防备,所以,我的右翼是经过天规锁链的时候,被绞断的。”
白翊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虽然未细致描述那些场景,但龚岩祁却听得心慌意乱。他脸上突然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说话,只默默地望着白翊,一种叫做“心疼”的情感在眼睛里化成一汪清泉,似要喷涌而出。
白翊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赶忙说道:“收起你那同情弱者的表情,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龚岩祁叹了口气:“我没觉得你可怜。”
“那你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我……”龚岩祁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我头晕啊翼神大人,这残像一来一回跟过山车似的,我都要吐了。”
白翊无语地撇了他一眼:“活该,让你不听劝。”
这时,龚岩祁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既然有了线索,还是要尽快证实才行,我想去一趟周世雍家,你呢?要一起吗?”
白翊疑惑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
“对,现在去。”龚岩祁已经走到玄关拿起外套,“趁着夜深人静,做什么都方便。”
半小时后,两人再次来到天顶花园小区。自从案件发生后,周世雍家一直被封条封锁着。龚岩祁拿了两块铁片划开封条的贴缝,和白翊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白翊无语,心想你一个警察去案发现场调查线索,非要弄得像入室行窃一样吗?可龚岩祁却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不让藏在暗处的凶手有所警觉。
进入屋内,书房里一片漆黑,破掉的落地窗现在被临时遮挡了一块透明亚克力板,窗帘随意散开,有几缕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银线。
之前挂着巨幅油画的墙上,现在只剩烧焦的画框轮廓,龚岩祁站在轮廓前,回想着当时周世雍的位置,然后他慢慢单膝跪地,头转向一旁,对着旁边那整面墙的书架。俯下身,像周世雍临死前一样,一边行拜礼一边看向书架,然后龚岩祁凭借回忆中的场景,突然在一个位置停下,他打开手机电筒,朝视线方向所及的书架照亮。
“应该就是那个角落。”
白翊走近那面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电光照射到的书架边缘。突然,他的指尖停在了一本厚重的《资本论》上。这本书比其他书都要大一圈,边缘异常光滑,放在这层满是文学类书籍的书架上,似乎有些突兀。
“这本书有古怪。”白翊将书抽出来,发现书后的墙壁上隐约可见一个细小的缝隙。
龚岩祁起身走过来,跟白翊合力将整个书架向前推,没想到书架下方装有滑轮,推起来竟不是特别吃力。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书架90度旋转滑到一边,露出藏在那本书后的一个暗格。
暗格有一道类似于密码箱的门,龚岩祁皱眉:“需要密码。”
白翊将手掌贴在门上,银白色的光从他的掌心流出,渗入密码锁之中。几秒钟后,伴随着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暗格的门竟缓缓打开了。
“可以啊,你这技术就算在天界,也可以平趟任何地方了吧!”龚岩祁笑道。
白翊不屑地说:“我们才不用密码锁这种东西,凡人自以为是的高科技,在我们那儿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些精致的玩具。”
又被嫌弃了,龚岩祁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嘲讽”,也不在意,只当听个乐儿吧。他推开暗格的门,见里面有一个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小心翼翼地取出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复神录”三个字。再往后翻,是几个人的资料,名字加上生辰八字,并且名字旁还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细看那些生辰,却又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根本不知他们的身份。
“这是……周世雍的祖谱?”龚岩祁疑惑不解,可是翻遍了整本资料,发现只有一个姓周的人,叫周明远,生于1028年四月初一,死于1091年五月十六。
剩下的几个,年龄大小不一,但基本上都是出生在那几年前后的古人。这时,白翊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指着笔记本上的日期说道:“你看,这几个人除了周明远,其他人都是死于1069年八月初五。”
闻言,龚岩祁再次一一查看,发现的确如白翊所说,本子上记载的七个人,除了周明远外,其他六个人的死亡日期均是1069年八月初五。
“这天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这家人被灭门了?可是他们都不姓一个姓,甚至有的连籍贯都不同,应该不是一家子吧。”龚岩祁更加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警觉地抬起头。
“有人来了。”龚岩祁迅速合上笔记本塞进外套内袋,他挑挑眉示意白翊躲到他身后。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稍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个黑影出现在书房门口,龚岩祁屏住呼吸,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
当黑影走进屋,白翊突然从他身后掷出一道冰凌,那人发出一声惨叫,龚岩祁趁机冲上前,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对方按倒在地。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竟然是周世雍生前的司机,叫王志强,之前调查案子的时候,是他开车带着周世雍的妻子何明华来警队做笔录的,徐伟照惯例询问过一些问题,暂时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王师傅?”龚岩祁惊讶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王志强挣扎着,眼神中充满恐惧:“他们…他们让我来取东西……”
“谁让你来?取什么东西?”龚岩祁闻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是不是敬济堂的人?”
王志强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他嘴角流出白沫,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白翊见状赶忙蹲下身,指尖泛起银光按在他的额头上,但,为时已晚……
“他死了,应该是中毒。”白翊沉声道。
“又是中毒?”龚岩祁皱眉,这王志强的死法竟然和审讯室里的傀儡一样,看来,他也是敬济堂的人。
龚岩祁松开手,看着王志强渐渐失去生气的身体,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寒意:“这个敬济堂,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白翊站起身,银发在黑暗中发着微光:“看来,他也是想来拿走这个笔记本的。这本上记录的名单到底是什么,为何敬济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它?”
龚岩祁摸了摸口袋中的笔记本,微微皱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案子只是个开始……”
小剧场:
龚岩祁一边煮泡面一边琢磨着:“这敬济堂…你说该不会是……”
白翊突然从他背后探头:“加个蛋。”
龚岩祁吓了一跳,筷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卧槽!你神仙吃什么泡面啊!”
白翊嘿嘿的笑:“顺应事实嘛!”
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又发生了一起离奇的死亡案件。
龚岩祁盯着电视机,嘟囔着:“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起了……”
白翊摇摇头:“没有神力的痕迹,应该不是天界所为。”
炉灶上的泡面汤突然沸腾溢出,龚岩祁手指不小心碰到:“烫烫烫!”
白翊一挥手,泡面连带汤汁都瞬间结冰。
龚岩祁戳起筷子,举着一个大冰坨:“……这还怎么吃?”
白翊无辜地眨眨眼:“其实,你们人类的冷面,我早就想尝尝了。”
“什么都想尝,我就没见过这么嘴馋的神仙!”
“龚岩祁,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干拌面我也想尝尝!”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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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再入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