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岩祁盯着桌上那张画着扭曲七芒星,越看越觉得那红绳缠绕的图案像一张择人而噬的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向窗边静立的白翊。
“这‘缚灵阵’就这么放在竹林里,我总觉得不踏实。”龚岩祁语气里带着担忧,“竹影村毕竟还住着那么多村民,万一这些邪门的东西影响到他们,或者再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弑灵者一直在附近神出鬼没的……”
白翊转过头:“阵法的作用是束缚和滋养特定魂魄的怨气,对普通人的危害有限,但长期存在于地脉节点,确实会逐渐改变周围的气场,使此地阴气加重,对体弱或时运低的人不利。”
“能不能想办法把它破了?”龚岩祁问道,毕竟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邪阵杵在村子后山,他不踏实。
白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可以试一试,‘缚灵阵’并非无解,只要找到阵眼关键节点,破坏它的能量就能破阵。”
“需要什么?我立刻去准备!”龚岩祁说道。
然而,这时白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微妙,他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一丝尴尬:“破阵……确实需要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法器吗?”
白翊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含糊道:“是…需至阳至秽之物,扰乱阵眼的阴邪根基……”
“至阳至秽是什么?你说清楚点儿。”龚岩祁追问道。
白翊抬眼飞快地瞥了龚岩祁一眼,吐出两个字:
“狗屎。”
龚岩祁:“……啥?!”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神明大人的语言系统突然出现故障。
“你…你再说一遍?需要什么?”龚岩祁把耳朵凑过去确认。
白翊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耳根却微微泛红,详细解释道:“你没听错,就是犬科动物的粪便。在古老的破阵之法中,尤其针对这种以阴邪怨念为基的缚灵阵,未经驯化的犬类,排泄物里蕴含未被世俗规训的野性生机,且气味浓烈,性质偏阳燥,是‘至阳至秽’的典型代表。将这东西置于阵眼关键节点,能有效冲击并污染阵法凝聚的阴性能量场,可使其结构迅速崩解。”
龚岩祁听着这一大堆说辞,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他看看一脸认真的白翊,表情十分复杂。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试图从科学的角度理解:“所以…你的意思是,用…那种东西的‘气场’,去…中和掉阵法的‘负能量’?”
龚岩祁嘴角抽搐:“那不就是在阵眼里抹点儿狗屎,让臭气熏死阵眼里的恶灵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白翊撇撇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时破解看似复杂的阵法,反而只需要最简单的自然之物。当然,还有复杂的办法,我不太想用。”
“为什么?”
“一来,这是最直接有效,且不会引起布阵者警觉的办法。”
“那二来呢?”
“二来……”白翊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地说,“二来,我不会别的方法。”
“呃……”
龚岩祁扶额,感觉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和现代都市青年的洁癖同时受到了挑战。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堂堂警队精英,带着手下在竹林里找狗屎破阵的场景,那画面太美,根本不敢看。
“非用这个不可?没有更…文明一点的选择?”龚岩祁做着最后的挣扎。
白翊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是最快,最稳妥,且最不易打草惊蛇的方法。用神力强行破阵的话动静太大,很可能立刻被布阵者察觉。而狗屎…嗯,寻常无奇,易寻易得。”
龚岩祁长长地叹了口气:“那行吧,不过,你刚才说的‘未经驯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找流浪狗才行?”
白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竹影村依山而建,应该有许多流浪狗活动,明天一早我们去村里碰碰运气。”
一想到明天要进行的“特殊任务”,龚岩祁就觉得一阵胃疼。但为了破案和村民的安全,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龚岩祁,你连弑灵者都砍过,还怕区区狗屎吗?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龚岩祁和白翊就再次来到了竹影村。清晨的村庄笼罩在薄雾中,显得宁静而祥和。
龚岩祁看着身边一脸淡然的白翊,忍不住再次吐槽:“我说,咱们这行动要是传出去,我这刑警队长的脸可就丢尽了。下礼拜队里的黑板报头条就是‘震惊!龚队携神秘顾问竹林寻宝,竟是为了……’”
白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龚队长若是觉得有**份,可以在一旁望风,我来动手。”
“那怎么行!”龚岩祁立刻反驳,“让神明手拿狗屎,传出去像什么话!这种‘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吧!”他嘴上说得豪迈,但眼神里的抗拒却出卖了他。
只见龚岩祁大步向前迈,一副胸有成竹气势汹汹,特意在白翊面前强撑“男子气概”的样子,神明简直哭笑不得。
谁说要“手拿”了?愚蠢的凡人!
两人像做贼一样,在村边和竹林外围搜寻着流浪狗的踪迹。这个时间点,村子里已然开始有些早起的村民活动了,但不算多,所以他们要速战速决。
“为什么非要来竹影村找?市里公园流浪狗也不少啊。”龚岩祁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小声问。
白翊解释道:“破阵所用之物,最好取自阵法影响范围内的生灵,其自身气息与地脉已有交融,针对性更强,效果也更好。而且……”他白了龚岩祁一眼,“你真的要带着那玩意儿长途跋涉吗?就近不是更好!”
龚岩祁仔细一想,觉得神明大人说的还真有道理,便也不再多嘴,继续认真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村东头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附近,他们果然发现了一只正在悠闲散步的土黄色流浪狗。那狗看起来虽然瘦,但却十分壮硕,眼神机警,毛色也算干净。
“目标出现。”龚岩祁压低声音,下意识地做出了战术手势,仿佛在跟踪什么重要嫌疑人。
白翊无语地看着他:“放松点,龚队长,我们只是需要它…行个方便。”
两人悄悄跟在那只流浪狗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那大黄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偶尔回头警惕地看他们一眼,但见他们没有恶意,便继续自己的清晨巡视。
龚岩祁内心无比纠结,一方面希望这狗赶紧“完成任务”,好让他们取得“破阵材料”。另一方面又觉得这行为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白翊,见神明大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他们不是在跟踪一只狗等它拉屎,而是在进行什么神圣庄严的仪式。
“我说,待会儿怎么取?用手套?塑料袋?”龚岩祁已经开始思考技术细节了,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白翊道:“可以用竹片或树叶盛取,避免过多沾染人气。记得取中心部分,效力最足。”
龚岩祁嘴角抽搐,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模拟操作流程了,他庆幸早上没吃早饭,不然他可不能保证待会儿会不会呕出胆汁来。
就在这时,只见那只大黄狗拐过一个弯,穿过一小片菜地,跳到旁边的土路上。龚岩祁和白翊正要跟紧,却突然看到前方一堵院墙外,一个穿着灰蓝色外套,身形瘦高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扒着墙头,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
那男人动作猥琐,神情紧张,一看就不像干好事的。
龚岩祁的职业本能立刻发动,他眼神一凛,低声道:“有情况!”
白翊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个男人。两人没有说话,只对视一眼,便默契地悄悄从侧面靠近那堵院墙。
走到近处才看清,那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头发油腻,面色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踮着脚,全神贯注地盯着院内,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龚岩祁突然猛地开口喝道:“喂!干什么呢!”
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他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到气势逼人的龚岩祁和一旁气质冷冽的白翊,瞬间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我…我没干嘛……就是路过…看看……”男人结结巴巴,眼神闪烁不定。
“路过?路过需要扒人家墙头?”龚岩祁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出来!”
那男人见势不妙,眼神一慌,突然转身就跑。
“站住!”龚岩祁一个箭步冲上去,但那男人别看瘦弱,却像泥鳅一样滑溜,他一个侧身躲过龚岩祁的手,沿着墙根拼命往村外的方向跑去。
“白翊!”龚岩祁一边追一边喊了一声。
白翊会意,却依旧气定神闲,并没有直接去追,而是闭上眼,用神之视界看到那男人逃跑的路线尽头有一个岔路口。于是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影如一道白色的轻烟瞬间消失。
龚岩祁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体能极好,虽然手臂还有伤,但丝毫不影响奔跑速度。那男人显然对村子地形很熟悉,专挑狭窄的小巷子钻,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龚岩祁。
“警察!别跑!”龚岩祁一边追一边喊,试图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
那男人听到是警察,跑得更快了,慌不择路之下,冲进了岔路口右侧的胡同。胡同尽头是一堵近三米高的砖墙,墙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
男人冲到墙根下,看着高高的墙壁,跳起来试图攀爬,但墙面光滑无处借力,刚爬了两下就掉了下来。
这时,龚岩祁已经追到了胡同口,他叉着腰微微喘着粗气,目光冷峻地盯着那男人:“跑啊?怎么不跑了?”
男人还在做困兽之斗,他抄起地上的一根废木棍立在墙边,想当作一个借力点。谁知他的脚刚踏上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墙头之上。
白翊居高临下,静静看着脚下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小心哦,这里很滑,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小剧场:
张盛推门进证物室,吸吸鼻子:“龚队,你们带什么回来了?闻着还挺提神醒脑的。”
龚岩祁迅速用身体挡住金属托盘上的那坨棕褐色物体:“是…新型空气清新剂,实验室的样品。”
这时,隔壁警犬队长牵着缉毒犬路过,精壮的德牧犬突然兴奋地扑向托盘的方向,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幸好被龚岩祁即时挡住。
“奇怪,”警犬队长挠头,“这家伙平时只对毒品和炸弹有兴趣啊。”
龚岩祁干笑两声:“可能…最近警犬们拓展业务范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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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