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龚岩祁简单梳理了一下线索,根据李万才提供的联系方式拨打了敬济堂当初资助竹影村时留下的联系人电话。但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空号……”龚岩祁放下电话,脸色阴沉,“果然这个敬济堂就像幽灵,虽然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基金会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白翊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觉得井下那具千年女尸的白骨,会不会就是魏蔓晴灵魂千年前的肉身?”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让龚岩祁一愣,如果魏蔓晴的灵魂是白翊曾错判的天罚,那么她惨死的古井中,那具千年前的女尸,的确很有可能与魏蔓晴有关联。这猜测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结合眼下的线索,却又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我需要去确认一下。”白翊说道。
“断龙山?”龚岩祁猜到了。
白翊看向龚岩祁:“鉴真镜会告诉我们真相。”
一听断龙山,龚岩祁就想起那种魂魄都要被扭曲的难受劲儿,下意识摸了摸太阳穴,但他还是不放心白翊独自前往:“行,咱们现在就出发。”
“不行。”白翊拒绝得干脆利落,“那座山的气息对你侵蚀太强,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可我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吧?”龚岩祁皱眉,“万一再遇到弑灵者怎么办?”
“弑灵者是上不去断龙山的,因为龙狱守的禁制。”白翊道,“所以大可放心,断龙山对我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了这话,龚岩祁挑挑眉:“弑灵者因为禁制上去不断龙山?那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我会不会是弑灵者的后代,所以我也会一上断龙山就浑身难受。”
白翊瞪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不着边际的想法,弑灵者只是一种灵体,无法生育后代,你想认亲?可惜没给你这个机会。”
“万一我被它们附身了呢?”
白翊眯起眼睛,笑得有些阴森,他抬起掌心,冰蓝色的火焰在掌心凝聚:“好啊,那我先帮你‘净化’一下。”
眼看火焰就要照着自己的脸呼上来,龚岩祁一抬手,攥住了白翊的手腕,陪笑道:“神明大人息怒,恕小的无知胡扯,开玩笑,开玩笑啊!”
白翊收了手,翻了个白眼儿坐回椅子上。
玩笑归玩笑,但提到断龙山,龚岩祁忽然想起之前也开玩笑说自己八字不好,容易招阴,所以才会对这些东西反应过度,于是他眼睛一亮:“对了!上次我说想去找温亭求个平安符什么的镇一镇八字,要不我先去找他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让我能跟你上断龙山。”
白翊沉吟了一下,对于凡人命理,风水符篆这些东西,他虽有所了解但并不精通。温亭作为陈玄青,在这方面的确是行家,或许……真的有用。
“可以去试试看。”
两人没有去温亭的律所,而是直接去了陈玄青那个隐藏在市井小巷里的古朴院落。敲开门,依然是温亭那张温润带笑的脸,他今天没有化年老的妆容,只穿着藏青色长衫,跟喷了发胶的狼奔发型一点儿也不搭。
温亭看到他俩,笑容更深了些:“龚队长,白顾问,我今天可是给二位加了个塞儿,刚在律所开完会就赶过来了。你们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测字问卦,看相算命,还是想问问事业财运?或者……”他说着,眼神在二人之间暧昧地扫了扫,“是测姻缘前程?”
两人被他调侃得瞬间红了脸,白翊微低着头不说话,龚岩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咳两声:“玄青大师,别开玩笑了,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看看八字。”
“八字?”温亭挑眉,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在对面的八仙椅上坐下,“龚队长这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了?堂堂刑警队长,居然想给自己测八字?”
见龚岩祁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时,温亭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哦,我明白了,八字合婚啊?龚队这是好事将近了?不知道未来队长夫人是哪位,生辰八字几何?这合婚得双方一起看才准。”
他这话一出口,龚岩祁下意识瞟了身旁的白翊一眼,只见白翊垂着眼睫,专注地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仿佛那是什么稀罕物,只是白皙的脖颈也悄悄漫上了一层粉红。龚岩祁心里莫名地漾起一丝甜意,不敢表露,只得赶紧压下故作严肃地板着脸道:“玄青大师,您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不然我真的怀疑你这地方是不是合法经营的。”
温亭微笑着耸耸肩:“抱歉,开个小玩笑,龚队长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说。”
龚岩祁叹了口气:“我是想看看自己的八字,不瞒你说,我觉得自己好像特别招那些…嗯…‘脏东西’,最近老是碰上些邪门事儿,所以想请你看看,是不是我八字偏弱?”
温亭取出纸笔,让龚岩祁将自己的生日,时辰,都写在纸上,然后便开始了认真的端详推算。
起初,他神色如常,但没过一会儿,温亭的眉头微微蹙起,笔尖在纸上轻轻点划,似乎在确认什么,下一秒,他握着笔的手猛地顿住,微微皱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温亭垂下眼帘,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稳了稳微微发颤的手指。杯沿遮掩下,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往常的温润平和。
“温律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龚岩祁有些紧张地问。
温亭放下笔,笑了笑说:“龚队长这八字…还真是万中无一,特别得很。你命带魁罡,煞气重,天生是吃公门饭的料,正气足,一般的邪祟不敢近身。”
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物极必反。煞气过重,有时也会吸引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就像磁铁,既能排斥,也能吸引。你的命格对某些阴邪之物而言,是它们极度渴望触碰又极度畏惧的存在。”
他这话说得有些玄乎,目光还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白翊。
龚岩祁听不太明白这些东西,只是微微皱眉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或者增强一下防护也行,我最近要去个…嗯…比较怪的地方。”
温亭取出朱砂和黄纸,一边画符一边说:“化解谈不上,命格是天生的,不过,加强防护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用毛笔沾取朱砂,很快画好一道符篆递给龚岩祁:“这道‘阳和辟邪符’你贴身带着,它能调和你过盛的煞气,让其内敛,形成一层保护,减少对阴邪之物的‘吸引力’,同时增强对阴秽之气的抵御力。但这符篆只是辅助,并非万能,如果遇到特别凶戾的东西,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他将符篆折成三角,递给龚岩祁:“奉劝龚队长,还是尽量少去那些阴气沉积的地方,比如年代久远的老宅、荒废的古墓、常年不见阳光的深林之类的。这些地方积攒的阴寒之气,对你这种体质的人来说侵蚀性更强。”
“好,多谢。”龚岩祁接过符篆,看了看便放进口袋里。
“客气。”温亭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和白翊开口问道“两位这是又要去办什么大案了?”
龚岩祁点点头,并未明说:“是有大案,这年头世道不太平,什么时候警队可以清闲下来就好了。”
温亭也笑了:“虽然我也希望天下太平,但话说回来,若这世界真的再无争端,别说警队,就连我的律所恐怕也要歇业了。龚队长,在这一点上,你我只怕都是矛盾的。”
龚岩祁挑挑眉:“你说得…也有道理。”
离开温亭的小院,龚岩祁感觉底气足了不少,对白翊说:“这下总可以了吧?有符篆护体,我跟你上断龙山应该没问题了。”
白翊却依然摇头,态度坚决:“不行,刚才温亭说了,那符篆并非万能。断龙山陈年老宅阴气过重,非同小可,你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
就在龚岩祁还想狡辩几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队里打来的。
“师傅,不好了,竹影村那边又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庄延焦急的声音,“古井那边…您快过来看看吧!昨晚不知谁把井口都缠上了红绳子。”
“红绳子?”龚岩祁心头一紧,“什么红绳子?”
“我们刚接到村民报警,说古井又闹鬼了。我们赶到一看……整个井口,还有旁边的竹子上,都被密密麻麻的红绳子缠满了,就跟蜘蛛网似的,看着特别瘆人!”庄延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恐惧。
龚岩祁眉头紧皱:“封锁现场,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龚岩祁对白翊说:“我必须立刻去趟竹影村,古井那边又出幺蛾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井口缠满了红绳子!”
白翊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那我们分头行动,可以节省时间,你去队里汇合,我去一趟断龙山,很快就回来。”
公务加身,实在没办法,龚岩祁只好妥协:“那你万事小心,快去快回。”
“嗯,你也一样。”
两人分头行动,龚岩祁风驰电掣般地再次赶往竹影村,到达竹林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口古井的井口,被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红色线绳缠绕包裹,而这些红绳延伸开来,将井口周围的几丛竹子也缠绕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巨大且诡异的红色蜘蛛网,笼罩在古井之上。
报警的村民躲得远远的,连负责看守现场的民警脸色也不太好看。
“什么时候发现的?”龚岩祁问最先到达的民警。
“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个村民上山砍柴路过看到的。”
昨晚在这里大战弑灵者的时候,还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变成了这样,难道这些红绳跟那些弑灵者有关?
龚岩祁不禁疑惑着戴上手套,小心地靠近那些红绳。绳子就是普通的棉麻混纺红绳,和魏蔓晴脖子上那根的材质一样。缠绕的方式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很像某种特殊的仪式,或者说是…阵法……?
晨光透过竹叶缝隙照射下来,在红绳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添了几分诡异之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压抑感,仿佛连山林间常有的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
“拍照,把每个角度都拍清楚!”龚岩祁沉声下令,然后他戴着手套小心地靠近,仔细观察着这些红绳。
绳子的缠绕方式极为古怪,它们并非胡乱捆绑,而是有着某种特定的走向和节点,有些绳子被打成复杂的结,有些则穿过竹枝或井沿的石缝,连接了整个红绳阵。
龚岩祁近距离看了看,又眯起眼退后几步,从不同角度观察着这些诡异的绳子。他还让张盛带来无人机,从上方拍摄了井口的俯视图,然后自己拿出笔记本和笔,对照着现场的红绳布局,一点点地在纸上勾勒起来。
他画得极其认真,尽量还原每一根绳子的走向和连接点。随着笔尖的移动,纸上的图案逐渐清晰。当最后一笔落下,龚岩祁看着纸上的图形,眉头紧锁。
那是一个由线条构成的复杂图案,核心在井口,线条向外辐射,在井口周围形成了一个多角的轮廓。
庄延凑过来看,忽然开口道:“师傅,这看起来像七个角的星星。”
七个角的星星……七芒星?
经他这么一提醒,龚岩祁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画纸上的图案,果然发现那些红绳在井口周围勾勒出的图形,确实很像一个有些变形的七芒星。七个尖角指向不同的方向,而井口则位于正中心。
“七芒星?”龚岩祁对这类神秘的符号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绝非寻常。在案发现场出现这种明显带有仪式感的布置,究竟意味着什么?
“去询问一下附近村民,看昨晚有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什么。”龚岩祁下达了命令,但心情却愈发沉重。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红绳,很明显不像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多半与弑灵者有关。只不过,现在那些非自然的东西似乎已经离人类活动越来越近,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小剧场:
温亭看着龚岩祁的八字,沉吟道:“龚队这命格,在某些方面确实…偏弱。”
龚岩祁瞬间炸毛:“谁弱了?我体能测试年年优秀!追犯人能跑三条街!”
温亭慢悠悠补充道:“我是说别的方面……”
龚岩祁立刻变脸,偷看了身旁的白翊一眼,突然挺直腰板:“我在其他方面也很强的好吗!”
温亭抬眼看他:“我的意思是,抵御阴气这方面。”
龚岩祁:“哦,这方面啊……”
临走时,龚岩祁凑到白翊耳边小声嘀咕:“我其实很强的,哪方面都很强,也包括…那方面。”
白翊顿时涨红了脸:“你…你那方面强,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龚岩祁眨眨眼,坏笑着道:“我说的也是抵御阴气这方面,你以为呢?”
白翊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怒狠狠地瞪着龚岩祁:“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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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