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色 第25章 阿青的归宿到底在哪里

过了几天，清北大学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声明，正式回应：鉴于连续多天网络上对穆**同学事件的不良反应，校方多位领导对该事件发表了意见，认为该同学违反了校规校纪，且对学校乃至社会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所以决定取消其录取资格。

A：这才对！取消的好！

B：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资格上清北？搞笑！

C：这事教育部应该联合声明一下，社会应该痛击这样残害学校的学生！

D：她爸妈也有责任，这么大的事也不管管？

E：当事人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说句话？

F：出来找骂？做这样的事出来，很明显不能出来说话啊！

G：有道理！不过清北这次做得好啊！不愧是清北。

……

她不敢再出门了，会被人认出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也不敢再带着她的朋友出门，因为她的朋友也会因为她受尽指责冷眼，她也不敢说穆光是她爸，因为说不定会有人骂他们为什么没有好好教育孩子，她不敢说这里是她家，她怕真的会有人每天在这里扔鸡蛋……她总是听见两个人在商量要搬去哪里比较合适，哪里能有像这样又便宜又没人能认出他们的房子。

穆青歌，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是不是？

“不行，咱们得去问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连出门都得戴口罩，生怕别人认出来，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啊！”是穆光的声音。

“问什么问，青歌现在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况且小安那孩子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她心里打击够大了，哪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事，你就别去问她了。”

“你说这事是真的吗？那衣服确实是咱女儿的衣服，也不可能有人假冒她，你说她小小年纪的怎么能去酒吧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太妥当，也不知道到底事实是什么样，这丫头什么都不说，真是急死我了！”

“等她过两个月恢复过来了，咱们问问，还得警告她以后绝不能去酒吧才行，这三更半夜地跑去酒吧，不被那些人缠住才怪！”

“看紧她点，不能再让她去酒吧了。”

“这样，夜里我出来看几次。”

“这样也好。”

离开吧，那是她在脑子里作出来的第一反应。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解脱，一切都太令人窒息了，她没办法好好地生活，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每天朝气蓬勃，可她也不想让他们失望，跟着她一起难过，甚至是每天劝她让她振奋起来，她是真的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她想，可她做不到，而他们理解不了这种无力感。

她无法获得新生。

她逃走了，做了逃兵。

爸、妈：

我走了。

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友芙和元青也是，我也不能昧着心告诉你们说我没事，只能说我还需要一段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我会再回来的。

易安走了，我的心像是跟着他一起走了，对不起，我没办法好好地生活了，我放纵自己堕落，无所谓自己的人生，甚至都没办法和别人好好相处，他不在我的身边，整个世界好像都变黑了，身边的人全都像是变了一个样子，我再不能用善良明亮的眼光去看待他们，我没法回到过去了。

不要找我，不要担心我，不要联系我，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回来的。爱你们的青歌

8月12日

7月29日

阿易，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回忆我们过去的时光，常常都是做着梦醒过来流泪不止，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一直都没有你，我很绝望很孤独。

从前我一直都是个积极向上的人，觉得前方总会有出口，认为上帝一定会眷顾我，阳光希望一定也会照亮我头顶的那片天空。后来在现实里挣扎了两年，看遍了身边所有的黑暗，自己也被牢笼囚禁了，我无法再用善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朋友都是用来利用的，亲人之间只剩下冷漠疏离，更不要说是陌生人，他们无休止地争吵，为了自己的懦弱胆怯找尽理由，抱怨、愤怒、沮丧、恐惧、怀疑……我高高地竖起心上的围墙，不让别人进来，也不许自己出去。

是你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光明和希望。我放任自己去爱，因为我知道，就算撞得头破血流，还有你永远在身后给我抚平伤口，然后鼓励我继续往前走，就像是游戏角色里的辅助和主攻手，永远陪伴，做彼此最坚强的后盾和长矛。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无畏无惧。

可你走了。

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不应该这样，不应该依赖你，应该好好地活着，我知道。可是你不在，这些事情，这些人我没办法再用单纯善良的眼睛去看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太冰冷了，好像是回到了从前，身边所有的人都变了，他们的眼里只有指责怀疑，这些目光让我迫切地想要逃避。

如果是你，如果是你陪在我身边，一定是用疼惜的眼神看我，还有担心温柔，会冲我笑，会摸我的头发，会告诉我还有你陪在身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我只想离开，离开这个让人只觉得冰冷的地方。

8月12日

阿易，我已经坐在火车上了，开去一个美丽的地方，隔了几个座位不知道是谁放了一首音乐，响起想念的曲调，悲伤的话语一句一句唱进我的心里，不知不觉泪流出来，嘴角尝到了一丝咸意。

那首歌叫《我好想你》。

吴青峰缠绵悱恻的声音穿过光阴，像是倾诉：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

穆青歌去了Y市，她一直和易安念叨着要来这里，两人还约定过以后老了在这里定居，每天呼吸着新鲜空气，散散步，晒晒太阳，养只猫，或者狗，去隔壁邻居家串串门，和小区里老人们一起聊聊天，会有儿女时不时来看我们……很奇怪，他们总是会想到离他们这么遥远的事情。

她没带多少钱在身上，车票就已经花掉了一半，本来自己家也不富裕，她不想拿太多，自己有手有脚的，总能挣点生活费的。刚刚高中毕业，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工作，她从最基本的饭店、服装店、超市开始找，但找了很久都没有人愿意要她，连卖面条的店长大叔也不愿意让她当个洗碗工，拒绝的理由都如出一辙：你不是网上那个去夜店还打架的高中生吗？怎么，被北清取消了录取资格来这混了？要我说你来这找什么工作，去夜店找工作啊，那不才适合你吗？滚吧，像你这样的人，谁会要？她百口莫辩。

住了四天酒店，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找到了一家饭店，当服务生，起初她也纳闷，这么大的酒店怎么会要自己，可那经理突然就板起脸来，训她：“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赚钱就去换衣服上班，不想工作就给我滚！”

“要。”当然要赚钱，不然她要怎么生活？

“工作服就是这个吗？”超短裙？低胸装？这真的是服务员该穿的衣服？

那个带她来换衣服的稍年长的领班劝她：“妹妹，你就将就着穿穿吧，其他人的衣服比你这过分多了。”

“可是服务生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

“你说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给那些男人看吗，你以为要不然为什么经理会要你啊，要是你长得不够漂亮，连看你一眼都是浪费。”

“可是——”

“别可是了，快穿吧，反正是看又不是摸，总不会少两块肉的，况且就你现在这样，哪个地方会要你啊？更别说赚钱了。”

穆青歌没再反抗了，她不做这个工作就会连活下去都没有机会了。

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把衣领又往上拽了拽，没一会儿就被领班叫了过去，和一个又一个漂亮又年轻的女孩子们站在一起，她扫一眼过去，暗道这经理还真是会选人，明眸皓齿，个个形体纤瘦，去当模特都是绰绰有余的。

“别看了啊，集中注意力，我只说一遍，今天的工作安排是这样的……至于穆青歌，你以后在这名字就是青儿，今天你刚来就先不露面，等那边报说上菜以后，你就从厨房开始端菜上来，直接递给包厢里的人就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她感觉到各个方向来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晃悠，但又没有靠近，只是低声窃窃私语着，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径直去了厨房那边，有个专门端菜的小推车，她推着这个车挨个房间送菜，等吃完又是和其他人一起刷盘子洗碗还有洗杯子，相当于干了几个小时的苦力活，但她满足了，有钱赚，有饭吃，晚上还有住的地方，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宿舍的室友在酒店里名字叫叶子，本名叶紫，比她大两岁，在这已经干了几个月了，算是个老人了，前两个晚上，两个人客客气气的，什么话都没说，她现在很害怕和别人说话，怕一和她们套了近乎，就会被问，那个说你勾搭了好几个男的的微博是怎么回事？她如果说是被纠缠，她们怎么会信自己，就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去信任她说的话？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一个星期以后的夜里，叶子突然问自己：“那微博上说的是你吗？”

“事情不是那样的。”

“那你怎么不解释？”

“没有人会信的，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在狡辩，有太多的例子能证明了。”

“万一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呢。”

“我之前看到过一个视频，是说袁咏仪的，你知道这件事吗？她曾经当过香港一个富豪的情人，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在那个视频里，她说，曾经的她太天真了，她以为说出真相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可是报道解释一出来，伤害到了张智霖，伤害到了她爱的人。”

“所以你认为你说出来会伤害到你爱的人？”

“其实他们已经受到伤害了，不说只是不想让他们受到更多的伤害。”

“你完全可以告他们诽谤啊？”

“那么多人，我去告哪一个？而且就连清北、教育部都认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谁会听我的？”

“……”

那次聊天之后，叶子对自己友善了一点，大概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话，有时候还能笑着聊两句话。

大半个月以后，领班说她可以进包厢了，穆青歌有点抗拒，但也没办法拒绝，再忍十天，工资就能到手了，再熬两个月，等热度消散了，她就可以换个体面一点的工作，可以试试带家教去，或者摆地摊卖衣服，那时候也一定有一点钱了。

领班在她进去之前，和她说只要负责倒酒就好，里面也有人会带着她，进门一看发现是叶子，有叶子在就放心多了。

倒第一杯酒的时候还没什么，直到添第二杯酒的时候，一只手试探性地蹭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她以为是无意的，没在意继续倒，突然又被蹭了一下，才发现不对劲，一紧张，没想到酒杯被打翻了，趁这个机会连忙往后退。

“怎么回事！连个酒都倒不好？”

“对不起。”她低着头。

“没事，没事。”那只大猪蹄子的主人开口。

“快，给李部长倒好酒，有小费啊！”

“对对对，伺候好了咱们李部长，小费那是特别多啊。”

“赶紧的，在那磨蹭什么呢？”

“李部长，我来吧，她是新来的，还不太会。”

“什么你来，就要她来，你算老几！插什么话！”

“好，我来。”

一靠近那叫什么李部长的，他们的眼神都赤果果地盯着自己，实在是恶心至极，她做好了准备，就在那只手又开始蹭上来的时候，酒壶“啪嗒”一声全倒在了他的裤子上，酒壶盖子开了，所有的酒都喂给了西装裤子，所有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离得最近那个人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穆青歌没反应过来，疼得捂住自己的脸颊，沉默着，眼神阴狠。

“你怎么回事？倒个酒有那么难吗？”

那群男人一哄而上，愤怒地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的身上。“艹，在这装什么清高？热搜都挂了多少天了你知道吗？自己不要脸勾搭男人，今儿被摸一下怎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个烈女呢，窑子里出来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横？”

“还想不想赚钱了？嗯？想赚钱乖乖给爷舔干净。”

“哈哈哈哈……”

可他们怕是不知道，她不光是性子烈，拳脚动作也是刚。

“轰咚”一声，那李部长已经被踹到一边去了，撞到桌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穿的是裙子的话，我想你们可能会死得更惨。”

接下来又是一个，说那些话的人她一个也没放过，打完转身就跑，楼梯上碰见经理，问她怎么了？而且都是空咚空咚的声音，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她镇定下来，装作着急的样子，说道：“经理，你快去看看，里面喝醉酒打起来了，我去叫保安，你快去看看吧。”

经理带着领班一起去了那个包厢，看到所有人都在地上满地打滚，只有叶子在一边着急地站着，问她怎么回事？

“我……”

其中有两个男的爬了起来，质问道：“刚刚那女的呢？”

“客人，您说的是？”

“就那女服务员！”

“您说的是青儿吗？”

“管她什么青儿不青儿的，找来！敢打客人！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什么！她敢打客人？我马上去找，马上就给您把人找过来。”

刚要转身，和酒店保安撞了个满怀。“怎么回事！这么莽莽撞撞想什么样子！”

“对不起经理，是服务员青儿说，包厢里客人们喝醉酒打起来了，需要我们来帮忙。”

“她说你就信了！”自己好像也信了！

“她说的特别着急，头上还冒汗，我们以为十万火急要闹出人命了，什么都没想就跑来了。对不起，经理。”

“废物！滚蛋！”

穆青歌跑出好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下来，喘着气，幸好还留了个手机在自己的手上，衣服什么的都不能回去拿了，自己幸亏没有带些什么贵重的东西。

坐在大街上，觉得走投无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放眼望去来来回回的人和车，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穆青歌无力得很，对这个世界来说她又算什么？她分外地想念易安，似乎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像是全世界。该去哪里呢？唯一能找到的工作没了，钱也没拿到，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没有，要去睡大街吗？

“回去啊！”可她回不去了，回去也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受人唾弃，她宁愿一个人受所有的苦难，所以只能睡大街了。

坐在大街上，觉得走投无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放眼望去来来回回的人和车，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穆青歌无力得很，对这个世界来说她又算什么？她分外地想念易安，似乎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像是全世界。该去哪里呢？唯一能找到的工作没了，钱也没拿到，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没有，要去睡大街吗？

“回去啊！”可她回不去了，回去也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受人唾弃，她宁愿一个人受所有的苦难，所以只能睡大街了，她慢慢垂下头，要活下去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