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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 第97章 第九十个梦:一个猎手的自我修养

意识从虚无中缓缓上浮,我醒过来。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包裹我的,是一种混沌的、粘稠的温暖。我只是……忽然“知道”我存在了。我是一颗卵,一颗附着在一根摇曳水草上的、微不足道的卵。我的世界就是这层薄薄的卵壁,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清凉的流动感。水草在跳舞,带着我轻轻颤动,那个韵律就是我全部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那包裹我的温暖开始变得逼仄,像一件穿小了的衣裳。一种本能的躁动在我身体里窜动,挤压着我。卵壁不再坚固,它变得有弹性,然后,在某一次水草更剧烈的摇曳中,“啵”的一声极轻的响,一道细微的裂缝出现了。

光!虽然只是水下朦胧的、绿莹莹的光,但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最新奇的刺激。清凉的水流涌进来,触碰着我从未被触碰过的皮肤。我贪婪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挤。裂缝变大,我把自己从那狭小的囚笼里释放了出来,跌入一个广阔、清凉、充满未知的世界。

我沉甸甸地坠落到水草根部松软的淤泥里。我太小了,小得像一颗沙砾。我仰起头——如果那算是头的话——看到头顶上方是一片晃动的、金色的光晕,那是水面,一个我无法企及的神奇国度。而我的四周,是密林般的水草茎叶,是嶙峋的碎石,是漂浮的、腐烂的叶屑。这个世界有颜色,有声音(水流过水草茎秆的嘶嘶声),有味道(淤泥、水草和某种……生命的气息)。

然后,我看到了它。

一只刚刚孵化不久的孑孓,细长、透明,在水里一弓一弹地游动。它离我那么近,近得我能看到它体内那一点深色的、搏动的东西。一种比呼吸更原始的本能,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饥饿。纯粹的、压倒性的饥饿。

我没有思考,身体就自己动了。下唇,一个我从未意识到的、折叠在脸下方的器械,以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猛地弹射出去,末端带着锋利的钩刺。精准,狠辣。钩子刺穿了那只孑孓透明的身体,把它牢牢钉住,然后闪电般地收回。

甚至没有咀嚼的过程。那股带着生命悸动的、微凉的□□,就这样滑入了我的喉咙。一股微弱的能量,像一颗火星,在我身体深处点燃。

我,捕猎者,诞生了。

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被简化成了两个部分:能吃的,和暂时不能吃的。我是一只水虿(chài),池塘底层的居民。我的模样,若是能照镜子,大概会把自己也吓一跳——扁圆的、暗褐色的身体,和淤泥、腐叶一个颜色;巨大的复眼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万花筒;最骇人的是那张脸,或者说,那个捕猎器械——一个可以瞬间弹射出去的、带着钩刺的折叠下唇。用“恐怖的食肉恶魔”来形容,并不为过。

我的生活就是一场无尽的潜伏与突击。我伏在淤泥上,趴在水草叶背,把自己伪装成环境的一部分,一动不动,只有复眼在缓缓转动,扫描着所有移动的物体。各种蛙类或蟾蜍小蝌蚪是肥美的肉肠,它们笨拙地摆动着尾巴,毫无防备地游近,然后被我的下唇钩住,拖入死亡的深渊。水蚤群像一团团移动的、微小的红云,我冲进去,下唇疯狂地弹射,像在收割一片会游动的谷物。

当然,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猎物。那些划着水波而来的黑影,是更大的威胁。一条摆动着斑斓尾鳍的鱼,它的鳞片闪着冷光,嘴巴一张一合,对我来说就是深渊的入口。一只慢悠悠划动的田螺,它的硬壳让我无从下口。还有,我的同类。

其他的水虿。

我们彼此之间,是猎手与猎手的对视。饥饿是唯一的法则。我偷袭过比我小的水虿,用钩刺结束它们尚未展开的生命,把它们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曾被更大的同类追击,靠着猛地喷射水流,狼狈地窜到水草深处,才侥幸逃脱。每一次捕猎成功,都让我甲壳下的身体膨胀一分;每一次死里逃生,都让我潜伏得更加耐心。

蜕皮是成长唯一的仪式。旧的外壳变得紧绷、脆弱,像一件再也容不下我的盔甲。我只能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攀附在芦苇根或石块下,一动不动。身体内部有一种力量在积聚,在涌动,在推挤。终于,旧壳的背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新的、更大、颜色更深的我,从那个裂缝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挣脱出来。这个过程危机四伏、凶险异常,因为新身体是柔软的,毫无防御能力。但每次成功挣脱后,感受着水流拂过崭新的、逐渐坚硬的甲壳,感受着身体里更强大的力量,那种“成长”的满足感,会暂时压倒一切。

我记不清自己蜕了多少次皮。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潜伏时需要的掩护也越来越多。池塘底的世界,在我眼中似乎也变小了。那种对水面之上世界的向往,像水草一样,悄无声息地在我心里生长、蔓延。

一股莫名的烦躁开始在我体内滋生。我不再满足于捕食孑孓和蝌蚪,我常常仰起头,久久地凝视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穿透下来,被切割成无数晃动的金色光柱,美得惊心动魄。我看到有翅膀的影子掠过水面,蜻蜓、豆娘,它们的身姿轻盈、优雅,是我无法想象的自由。

我知道,有什么要来了。

那是一个傍晚,水下的光线变得昏暗、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支配了我。我离开藏身的水草丛林,开始沿着一条挺水植物的茎秆,向上攀爬。我的六足紧紧抓住粗糙的茎秆表面,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水流在我身边退去,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也感受到了空气的阻力。

我爬啊爬,爬出了水面,爬到了空气的世界。我选择了一根伸出水面的、相对结实的芦苇杆,在一个离水面足够高的位置,停了下来,用六足死死扣住。世界变了。声音不再是通过水流传来,而是直接、清晰地振动着我的身体。风的触感,凉爽而干燥,拂过我湿漉漉的甲壳。

我固定好自己,像一个最虔诚的苦行僧,开始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脆弱的一次等待。体内的变革在无声地进行。我的外壳再次变得紧绷,但这一次,不是蜕去旧衣那么简单。一种全新的形态,正在这具笨重的躯壳里孕育、挣扎。

夜幕降临,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满池塘,也洒在我凝固的身影上。时间仿佛停止了。我能感觉到背部旧有的铠甲下,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寻找着突破口。积蓄力量,等待……等待那个最完美的时机。

终于,在月亮升到中天,光华最盛的那一刻,积蓄已久的力量达到了顶点。我感觉到背部中央,传来一阵清晰的、撕裂般的剧痛!

“咔嚓——”

一道裂缝,从我旧壳的头部后方,沿着背部中线,猛地绽开!裂缝越来越大,不再是水中世界那种湿润的柔软挣扎,而是伴随着干燥空气里清晰的、硬物崩裂的细响。我能感觉到清凉的空气直接灌入那裂缝,接触到里面那具全新的、无比娇嫩的身体。

剧痛,伴随着一种极致的、新生的狂喜。

我开始用力,用我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力量,收缩身体内部的肌肉,像奋力挤过一个无形的通道,要把自己从这身穿了太久太久的盔甲里挤出去。头部先探了出来,然后是胸腔,带着柔软、蜷缩的肢体的雏形。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脆弱的新生组织。我必须小心,极其小心,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喘息着,停顿了片刻,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然后,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挣——腹部,我那长长的、储存了无数能量的腹部,需要完全脱离旧壳的束缚。

我弓起新生的柔软背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一抽!

出来了!我的整个身体,都脱离了那个暗褐色的、空荡荡的旧壳,它依旧牢牢地抓在芦苇杆上,像一座为我竖立的墓碑。我虚弱地挂在旧壳上方,全身湿漉漉、软塌塌的,像一团不成形的胶质。我的翅膀,那四片皱巴巴、像被揉烂的纸一样的东西,紧贴着我的背部,粘稠而脆弱。

夜风吹过我毫无防护的身体,带来一阵寒意。血液(或者说是□□)开始泵入我的四肢,泵入我的翅膀。我的身体在慢慢舒展,变硬,呈现出流畅的线条和未来应有的色彩。那四片翅膀,也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开始缓缓地、颤抖着向下、向两侧展开。

这是一个精细而危险的过程,需要绝对的平静和恰到好处的时间。我能感觉到翅膀的薄膜在拉伸,翅脉在变得清晰、坚硬。左边的前翅和后翅,顺利地展开,变得宽大、透明,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虹彩。我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然而,就在右翅即将完全展开的刹那,一阵不合时宜的、稍强的夜风,毫无征兆地吹了过来!

我浑身一僵。那阵风,像一只顽劣的手,猛地拂过我正在定型的、最脆弱的右翅。我能清晰地“听”到——或者说感觉到——那细微的、不正常的扭曲。右翅的翅尖部分,在最后定型的瞬间,被那阵风干扰了。它没有像其他三片翅膀那样平整地展开,而是在边缘处,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难看的褶皱,像一张被随手揉过、又勉强摊开的透明糖纸。

不!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我试图振动身体,调动肌肉,想把它扯平,但一切都晚了。翅膀的硬化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那道褶皱,就那样固执地、丑陋地留在了那里,成了我新生身体上一个刺眼的瑕疵。

天,渐渐地亮了。太阳跃出地平线,金光瞬间洒满池塘。我的身体已经完全硬化,呈现出巨圆臀大蜓应有的、威武而美丽的色泽——深沉的青蓝底色,带着金属般的光泽,腹部有鲜明的黄斑。我的复眼巨大,闪烁着宝石样的光彩。如果没有右翅上那道皱褶,我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个造物。

我尝试振动翅膀。左翅发出健康、有力的“嗡嗡”声。但右翅,每一次振动,都带来一种滞涩、不平衡的牵拉感,还伴随着一丝细微的、但无法忽视的杂音。我努力调整,用尽全部意念去控制那片不听话的翅膀。

终于,我离开了那根芦苇杆,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我的飞行,毫无优雅可言。它歪歪斜斜,像喝醉了酒,总是在空中画着不规则的弧线,无法保持直线,也无法顺利拔高。每一次想加速,身体就会因为左右推力不平衡而失控地偏向一侧。

我听到了嘲笑。

“看哪!那只歪翅膀的怪物!”一只薄翅蜻蜓在我身边灵巧地绕了个圈,它的飞行轨迹流畅得像一首诗。

“啧啧,白长了那么大个子,飞起来像块被风吹跑的破布。”一只碧伟蜓悬停在不远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它怎么找到吃的?怎么躲避天敌?完了,这家伙活不过今天。”几只豆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它们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刺着我。

我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所有的精力都必须用来维持这蹩脚的飞行,对抗那该死的、不断把我拉向一侧的力量。捕食变得异常困难,我无法精准地拦截空中的飞虫,只能勉强捉一些趴在叶片上不动的蚜虫。每一次降落,都像一次冒险,常常是狼狈地翻滚着栽下来。

疲惫和沮丧像潮水般涌来。难道我历尽艰辛,熬过无数次蜕皮,闯过羽化的鬼门关,就是为了成为所有飞虫的笑柄,然后饥肠辘辘地、屈辱地死去吗?

太阳越升越高,空气中的热度增加。我停在一朵宽大的睡莲叶上,喘息着,感受着右翅那丑陋的褶皱在阳光下更加显眼。绝望中,我下意识地弓起了腹部,这是一个无意义的、近乎放弃的动作。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腹部末端,触碰到了睡莲叶中央积存的一颗硕大、清澈的晨露。那颗露珠冰凉圆润,因为我的触碰,滚落下来,正好划过我那片皱褶的右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冰凉湿润的触感,似乎……似乎让那片僵硬、皱褶的翅膜,稍微软化了一丝丝?仅仅是一丝丝,但那感觉如此清晰,与我之前所有的挣扎都不同。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几乎被绝望填满的脑海。

水!羽化时,我们需要湿度来帮助翅膀展开。而现在,这片被风摧残的翅膀,是否也需要水的“熨烫”?

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行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再次弓起腹部,用末端最柔软的部分,去蘸取叶片上其他的露珠。然后,我极其轻柔地、耐心地,将那颗水珠,引导向那片皱褶的翅膀。

我不是在粗暴地擦拭,而是在“敷”。我用腹尖承载着那颗水珠,让它轻轻地、持续地浸润在那道褶皱上。我能感觉到,被水珠包裹的那一小片翅膜,似乎在微微吸收水分,变得比周围稍微柔软、有弹性了一点。

有用!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我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嘲笑,全身心都投入到这项精细至极的工作中。我在那片睡莲叶上,寻找着每一颗可用的露珠。弓身,蘸取,引导,敷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太阳的热力在蒸发着露珠,我必须与时间赛跑。汗水(如果昆虫有的话)和露水混在一起。我的腹部因为反复弓起而酸痛,但我毫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将一颗露珠敷上那道褶皱时,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用腹尖极其轻柔地向外一抹。

那道顽固的褶皱,竟然……竟然被抹平了一点!

我几乎要欢呼起来!我更加卖力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寻找露珠,浸润软化,然后趁它微微变软时,用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抚平。

一次,两次,十次……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露珠快要消失了。我的右翅上,那道曾经刺眼的褶皱,已经变得极其浅淡,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了!

我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振动双翅!

“嗡——”

这一次,声音纯粹而有力!四片翅膀协调地同步震动,再也没有了那该死的滞涩感和不平衡的牵拉!一股强大而平稳的升力,将我稳稳地托起。

我飞起来了!真正地飞起来了!

不再是歪歪斜斜,不再是画着弧线。我笔直地冲向蓝天,感受着风从翅缘流畅滑过的快意。我可以急速攀升,可以悬停,可以任意转向,灵活自如。天空,这片无垠的蓝色疆域,终于彻底地、完整地向我敞开了怀抱!

那些曾经的嘲笑者,此刻都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它们的眼神里,只剩下惊愕和难以置信。

我自由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生命最华彩的乐章。我在阳光下尽情飞翔,捕食蚊蝇,巡视着属于我的这片池塘领地。我的翅膀强健有力,带我飞过芦苇荡,掠过荷花丛,我的身影成了池塘上空一道威武而优雅的风景。

直到那天,我遇见了牠。

另一只巨圆臀大蜓。牠有着更加深沉的蓝黑色泽,体型壮硕,飞行起来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牠看到了我,缓缓飞近,没有像其牠雄蜓那样贸然靠近,而是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悬停着,翅膀震动的频率稳定而温和。

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右翅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痕迹。但牠的复眼里,没有惊讶,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平静的欣赏。

牠飞上前来,用腹部的抱握器,轻柔而坚定地扣住了我的颈节后方。我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心”形。牠带着我,飞向一片安静的、洒满阳光的荷叶。交尾的过程,庄重而宁静,是生命传承最古老的仪式。

之后,我感到了体内新生命的悸动。我离开了牠,独自飞向浅水区。我的腹部末端点着水面,每一次轻触,都有一颗微小的卵粒,脱离我的身体,沉入水下,附着在水草或岩石上。我沿着水岸来回飞行,重复着这个动作,不知疲倦。阳光照在我忙碌的身影上,水花微溅,像撒下一片金色的希望。

当我产下最后一粒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也是一种圆满的平静。我知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夏末秋初,空气里的热度渐渐消散,夜晚开始有了凉意。我的飞行不再像巅峰时期那样不知疲倦,捕食也变得有些力不从心。我知道,时候快到了。

那天傍晚,夕阳把天空和池塘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我飞得很慢,最后,选择停落在水边那根我最熟悉的、曾经承载我羽化重生的芦苇杆上。位置,比我当初羽化时更高一些。

我稳稳地停在那里,六足紧紧抓住杆子。夕阳的余晖给我青蓝色的身体镀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我望着眼前这片池塘,这片我诞生、成长、挣扎、最终翱翔和繁衍的地方。水下,有我刚刚产下的、承载着未来的卵;空中,或许正飞翔着我那些已经羽化成功的孩子们。

我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眷恋和一种循环完成的安然。

一阵微风吹过,芦苇轻轻摇曳,像在为我唱一首轻柔的摇篮曲。我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绚烂的天空,这片深沉的水域,然后,缓缓地、永远地,熄灭了我那巨大的复眼。

我的身体依旧牢牢地停在芦苇杆上,迎着最后一缕夕阳,像一尊小小的、永恒的雕像。

我知道,在水下,那些附着在水草上的卵中,有一颗正微微颤动。里面,一个全新的生命,即将醒来。

下一刻,我睁开眼睛,醒了。初秋的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有种静谧的安心。那一次次凶险的蜕变,一场场精彩的狩猎仍在我的灵魂深处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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