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75章 第六十八个梦：淡黄兔子表情包

“胖兔子V2.0上线！覆盖99%日常对话，解放手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淡黄色的胖兔子表情包突然火了。无论是工作群还是亲友群，包括买东西的时候跟客服沟通也经常会看到这个系列的表情包。

主要是它的内容实在太多了：从“早安”到“晚安”，从“哈哈哈哈”到“哭死”，甚至还有“老板加薪”“快递到了”“我爱你”……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日常用语，它全都覆盖了。这套表情包清一色都是这只胖胖的淡黄色兔子的形象。它身体圆咕隆咚的、耳朵小小的，眼睛像两颗发亮的黑纽扣，两朵标志性腮红，加上小小的嘴，看起来天真且无害。画面里用它的各种姿势搭配着对应的文字。有些是动图，有些是静态的。但是都特别好用，而且感觉会根据网络热点快速更新。

这个表情包火到什么程度呢？例如工作群里：领导发“会议开始”，下面会跟一排胖兔子眨眼点头；同事吐槽加班，又是一堆胖兔子委屈巴巴的哭脸。我自己也经常因为懒得打字直接用它。为什么不呢？快捷、好玩，还省力。生活本来就够累的，这不就是解压神器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劲。打开手机，翻翻各种群聊：小姐妹群、大学同学群、工作群、甚至小区业主群，全是这个表情包！密密麻麻，像一场无声的胖兔子狂欢。没人再发长句，没人分享照片或语音，就那么一排排胖兔子，堆叠着，刷屏着。内容看似正常——问候、闲聊、吐槽——但显得很空洞，像伪人在对话。没人真正交流了，都在用这些表情包互相“回应”。我揉揉眼睛，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这东西太方便了，大家都爱用罢了。

当天夜里，两点多，我正睡得死沉，突然“叮咚——”一声脆响，把我从梦乡硬生生拽出来。那是绿泡泡聊天软件的提示音，平时我都设了静音，怎么会突然响了？揉着眼睛抓起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我眯起眼睛。是小姐妹群——我和阿丽、阿玲、小Z的四人小群——被刷屏了！不是普通的刷屏，而是纯粹的胖兔子海洋。从昨晚十点到现在，消息堆了上百条，全是那淡黄的胖兔子：眨眼、笑脸、 比赞、哭泣……阿丽先发的“晚安”，阿玲回了个“睡了”，小Z发了个“哈哈”，然后就没完没了地循环。看起来像聊得火热，但内容生硬得像机器人脚本： “今天天气好”——胖兔子晒太阳；“吃什么”——胖兔子舔爪子；“好累”——胖兔子打哈欠。毫无意义，就那么机械地堆叠着，仿佛群里没有活人，只有这些表情包在自言自语。

我心头一紧，鸡皮疙瘩从后背爬上来。两点多，平时她们早睡了，怎么会聊这么久？而且这对话……。我试着回了一句“你们在干嘛？这么晚还不睡”，但手指刚敲完，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要打字？直接发个胖兔子不是更快？不不，我甩甩头，强迫自己按下发送。等了半天，没人回。群里安静了，只剩那些胖兔子的眼睛，在屏幕上幽幽盯着我，就像在阴阳我。我赶紧设了静音，按息屏幕钻回被窝。但脑子里全是那淡黄胖兔子的脸，肉肉的，憨憨的，嘟嘟嘴带着一丝嘲讽。总觉得那眼睛深处，有点……空洞，像没灵魂的壳子。

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无数爪子在挠玻璃。我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全是胖兔子在群聊里跳舞，身体扭来扭去，没有声音。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头疼欲裂，搞得跟宿醉似的。想起昨晚，我第一件事就是私聊阿玲。她是我们四个里最活泼的，平时爱用语音聊八卦。

我敲了句“玲玲，昨晚群里怎么回事？你们聊什么呢？” 发送出去，等着她秒回。结果，叮咚一声，不是文字，是个胖兔子：兔子眨眼，配着“没事呀~”。

我愣了愣，又发：“不是，我是说真的，怎么全用表情包了？感觉怪怪的。” 又一个胖兔子：兔子耸肩，“哈哈，随便聊聊”。我心跳加速，手指有点发抖。阿玲平时回消息飞快，从不这样！我又发：“你没事吧？发个语音” 。这次，是胖兔子捂嘴笑，“忙着呢，晚点聊”。

对话框里，那肥兔子一扭一扭，两朵腮红粉粉嫩嫩，却让我脊背发凉。忙？她昨晚两点还在刷屏！我不信邪，又私聊小Z和阿丽，全都一样。只回胖兔子表情包，内容敷衍得像复制粘贴。群聊里，她们仨又开始“对话”了：胖兔子问好、胖兔子点头、胖兔子点赞……我盯着屏幕，胃里隐隐翻腾。难道她们都上头了？还是……手机中毒了？

阿丽住得最近，就在我同一个小区，步行五分钟。我决定上门看看。

我买了点水果，敲开她家门。阿丽妈妈开门，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好像哭过。“小Y来了？阿丽她……病了，在屋里不肯出来。你去看看吧，她平时最听你的话了。” 她声音颤抖，眼睛躲闪，不敢直视我。我心里一沉，点点头，走进阿丽的卧室。房间昏暗，窗帘拉得严实，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照出空气中浮动的灰尘。阿丽蜷在床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但她戴着口罩！厚厚的医用口罩，盖住了鼻子和嘴，只剩一双眼睛。那眼睛红肿，布满血丝，盯着我，却没焦点。

“阿丽，你怎么了？昨晚群里表情包刷屏，今天私聊也不打字？” 我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我的心怦怦直跳，空气里一股怪味，像是消毒水混着什么塑料的味道。她没说话，只是嗯嗯啊啊地从口罩后发出模糊的声音，像喉咙被糊住了似的。我关切地追问：“感冒了？嗓子哑了？还是有别的不舒服？” 她急了，开始比手势：一只手在空气中乱挥，另一只手抓起床头的手机，戳开聊天软件，指着胖兔子表情包

那兔脸在屏幕上笑嘻嘻的，她用力摇头，指指表情包，又指指自己的口罩和喉咙。意思好像是：不要用这个！不要再聊天了！喉咙疼，说不出话！

我脑子嗡的一声。不要用表情包？她知道什么？她的眼睛里，有种绝望的恳求，泪水在眼眶打转。但精神看起来还行，没发烧，没咳嗽。我安慰她：“好好，我不发了。你好好休息，感冒了多喝水。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点点头，嗯嗯两声，目送我出门。但那眼神……奇怪极了，好像在说“快跑”，又像在求救。口罩下的脸，我没看清，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出门时，阿丽妈妈塞给我一袋柠檬，声音低沉：“她最近总玩手机，话越来越少。谢谢你来。” 我点点头，走出楼栋时，天已经黑了。她可能是感冒严重了，影响心情吧，我这样想着。

到家后，我删了一些胖兔子表情，但别人都在发，下意识的我又保存了好多，还忍不住用了一个回复工作群消息。毕竟，真的很方便啊。

接下来一周，日子像陀螺一样飞转。家里三个毛孩子要打疫苗。工作有新项目上线，天天开会，天天加班，于是我在群里经常跟大家一样用胖兔子“OK”回应，省事儿多了。周三，家里水管爆了，水漫金山，我喊维修工上门，师傅来时边修边嘀咕“现在年轻人都不爱说话了，全靠发表情图”。我笑笑，没在意。晚上刷群，小姐妹群又在胖兔子刷屏，阿丽没上线，阿玲和小Z的对话还是那么空洞：胖兔子吃饭、胖兔子睡觉、胖兔子跳舞……我试着发文字“大家还好吗？”，没人回。只有胖兔子堆叠着，像在嘲笑我的多余。生活忙碌，我也没精力去纠结，渐渐的我也把阿丽的事儿抛到脑后了。

直到……

一周后的一个早上，我从床上醒来，阳光刺眼，照得房间一片金黄。揉揉眼睛，感觉哪里不对劲。我想张嘴打个哈欠，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鼻子下面，是平整光滑的皮肤！光滑得像婴儿的脸，没有一丝褶皱，没有嘴唇的轮廓，没有牙齿的触感！我的嘴……消失了！就像从没存在过！手指颤抖着再次确认，皮肤温热，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喉咙里空洞洞的，想叫，却只有闷闷的哼哼。

恐慌像潮水般涌来，我换乱地抓起手机，想要求救。屏幕亮起，聊天框空空的——输入键盘没了！原本的位置上，只剩一排排胖兔子表情包，笑嘻嘻地盯着我。手指戳上去，只能选表情包发出去。不能调出键盘打字！也不能语音！我脑子里嗡嗡的，回想起阿丽的口罩、她的手势：不要用这个！喉咙……原来她早就这样了！她们仨，全都这样了？！嘴消失了，只能嗯嗯啊啊，用手势和表情包“沟通”。群里那些刷屏，不是聊天，是求救！是无声的尖叫！她们想告诉我，却只能发胖兔子！

我冲出卧室，抓起钥匙，冲向阿丽家。小区安静得诡异。敲门，阿丽妈妈开门，脸色灰败。“阿丽……她不见了。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房间空了。只留下了手机，屏幕上全是那些胖兔子。” 她递给我手机，屏幕上，一排排胖兔子表情！

我魂飞魄散，转身跑出小区，街上行人几乎全都戴着口罩，低头刷手机。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机叮咚声此起彼伏。

突然，手机震动，群里又刷屏了：胖兔子眨眼，“早安”。我无声尖叫！

我冲到街角，抓住一个路人——他也没有嘴，只能嗯嗯啊啊……

“啊——！！！”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醒了。

心脏像要炸开，咚咚咚砸着胸腔。还好……只是梦……太可怕了。那嘴凭空消失的感觉，还残留在脸上，光滑空洞的触感无比真实。我立刻用手指确认自己的嘴，还好，软软的，存在感满满。

手伸向床头柜，按亮手机，凌晨五点。绿泡泡的通知还在闪，新消息。

小姐妹群：

屏幕上，是阿丽发的一个淡黄胖兔子表情包。

【（胖兔子wink）早安呀~】

下面，是小Z和阿玲整齐的回复。

同样是那个系列的胖兔子表情包。

【（胖兔子比心）早安呀~】

【（胖兔子刷牙）起床了~】

……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乌萨奇，妈妈对不起你X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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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六十八个梦：淡黄兔子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