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74章 第六十七个梦：横风

“天灾预警更新！超级18级横风暴雨即将来袭！所有路面将转为“横向模式”，请所有居民——横着走！人和车都得学螃蟹走路！请居民立即避险，远离任何会飞的东西——包括你们家的窗帘！

这熟悉的AI女声语音播报，就像在我耳边投下了一颗冰冷的炸弹，炸得我脑瓜子嗡嗡响。我冲到窗边，看向窗外，天色是一种不详的、昏黄中带着青灰的颜色，已经开始下雨了。雨势虽然还不大，但全都是横着打的，像无数看不清的细线，齐刷刷从右往左抽。

楼下的街道上，行人几乎是在匍匐前进，身体紧紧贴着建筑物的外墙，像壁虎一样艰难地横向挪动。汽车寸步难行，只有个别手动挡高手在顺风漂移，其他基本集体趴窝。

地壳汽化才刚消停多久……怎么又来了个横风？这天灾是组团来的吗？新闻里那个AI女声还在阴阳怪气地说，“横向暴雨将覆盖一切，建议大家练习侧身翻滚，降低重心”——拜托，我又不是体操运动员！

我咬牙从“包子”沙发里爬起来，脑子里飞速盘算：跑路！必须跑路！虽然我压根没想过怎么跑、往哪跑，但这不重要，行动第一！先打包必需品——万全准备，效率max！

电脑台式机？太重太娇气，弃！实体书？一摞子能砸死人，弃！游戏机？心疼三秒钟，弃！充电线那团乱麻？塞进裤兜，带！然后是重头戏：三个一万毫安充电宝（万一断电，我还能点亮整个超级塔），应急照明手电筒（带太阳能充电的，聪明吧？），压缩饼干（够我们仨啃一个月），饮水蒸馏器（万一雨水倒灌污染水源，我也能喝上纯净水），露营气炉（带上几罐小气瓶，煮泡面神器）！我自夸一句：这准备，堪比末日生存专家！

猪毛毛和杨媛媛瞪着大眼睛看我忙活。猪毛毛胖墩墩地蹲在行李包上，尾巴像钟摆晃啊晃；杨媛媛则好奇地伸爪子戳戳蒸馏器：“麻，这玩意儿能蒸猫粮吗？”我揉揉她的小脑袋：“能！蒸成猫粮汤圆，吃着玩儿！”我随口哄道。一切就绪，我得意地拍拍手——完美！我们一家三口，随时能化身末日生存游击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收拾两个毛孩子的东西却把我耽搁了。猪毛毛的猫窝要带，杨媛媛的毛巾布青蛙公仔要带（上回落下了，这次绝不重蹈覆辙），还有她们的专属猫粮桶、鸡肉干零食袋、甚至那堆小铃铛玩具……猪毛毛跟我为了猫条的口味带哪个僵持不下，她用肥胖的身体挡住我拿三文鱼味的手，固执地把鸡肉味往我手里塞，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

就在我跟猪毛毛进行“口味拉锯战”时，一瞬间，仿佛夜幕降临般，天色黑沉沉地压下来，就像哥斯拉现身的那一晚。窗外的风声开始呜呜作响，雨点横着砸在窗户上，啪啪啪，像无数小鞭炮在抽窗户的脸，能见度极速降低。

“糟了！窗户！”我突然反应过来，丢下猫条，连滚带爬地冲向储物柜，手忙脚乱地翻找大力胶带和剪刀，想学着网上说的方法贴米字加固一下。可已经晚了！风势雨势瞬间升级，超级18级不是吹的。——窗玻璃一扇一扇开始“叛变”！先是客厅那块号称“双层强化”的大落地窗玻璃，“砰”的一声，像纸片似的一整个横飞出去，雨水横着灌进来，把地板瞬间变成水上乐园！巨大的冲击力打在我身上，好疼！瞬间就把我浇了个透心凉，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一片酸涩模糊，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又冷又重。

接着是厨房窗，“哗啦——！”尖锐的破碎声！卧室窗，“咔嚓——！哐当！”……整个家像被一个无形的巨人连扇了几个耳光，狂风在室内疯狂旋转呼啸，形成可怕的气流。东西全都失去了重力般横着飞：泡面碗横着滚过积水的地面，充电宝在桌上横着跳动最后摔下去，杨媛媛那个宝贝青蛙公仔像中了魔法一样，轻飘飘地横着浮起来，在空中打转……

我死死抱住沉重的餐桌腿才没被直接吹飞！猫包里的猪毛毛被吓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麻！麻——！风好大——！好舒服啊——！我们飞吧！”杨媛媛兴奋地叫起来，小翅膀（上回长出来的，现在已经是她骄傲的“装备”）唰地张开。

在上回地壳汽化莫名其妙停了后，专家们也大眼瞪小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新闻里只剩下各种猜测和“持续观察”的废话。而我们一家三口就开始了躲躲藏藏的生活——怕杨媛媛被抓去当“小变异体”研究。我每天给她穿假毛衣服，把翅膀压得严严实实，假装只是普通的胖猫。窗帘每天拉的严严实实，门铃一响就让她赶紧藏床底。结果现在窗户全没了，她反倒彻底解放了。她在一个风势稍缓的间隙，一个小助跑，然后就“咻”地一声，像颗毛茸茸的小炮弹，灵巧地钻出没有玻璃的窗框，融入了那片横风暴雨的混沌世界！在能把汽车吹翻的恐怖横风里，她竟然稳住了身形，那对翅膀扇得呼呼作响，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驾驭这种极端气流！她甚至还有空回头，雨水打湿了她的皮毛，让她看起来小了一圈，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她冲我大喊，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麻！雨横着下，好玩！像洗澡机！”

“杨媛媛！回来！危险！”我魂飞魄散，想追出去，可风太大，我被横风死死压在墙上，贴得像张海报。猪毛毛更惨，她所在的猫窝被风吹得横着滚啊滚，她肥胖的身体在里面惊恐地翻滚着，直接连猫带窝一起滚进了积水更深的厨房方向！雨水继续横着浇灌进来，打得我睁不开眼，脸上又冷又痛。我勉强眯起眼看向窗外——杨媛媛的身影在能见度极低的横风暴雨中若隐若现，盘旋、滑翔，翅膀上的羽毛被雨水打湿，却依然反射着城市废墟中零星闪烁的诡异光芒，那一刻，她不像只猫，倒像个矫健而神秘的猛禽。远处，超级塔的其他楼也同样惨烈，无数窗户破碎，隐约能看到邻居们打着手电筒在黑暗中艰难爬行的身影，车子像玩具一样在街道上横着飘移碰撞，天空和大地乱成一锅末日粥！

更糟的是，窗外突然闪起镁光灯！一个穿着亮黄色雨衣、戴着头盔的家伙——天灾记者！像战地记者似的，以一种近乎趴卧的姿势，死死抱着楼下阳台的栏杆，身体几乎被风吹得水平飘起，却依然顽强地扛着一台看起来无比笨重的防水摄像机，镜头像炮口一样对准了空中！“独家！变异猫飞天！这难道是天灾的转机？！观众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吗？！”他的吼声透过风雨隐约传来，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杨媛媛正好一个俯冲，从镜头前不足十米的地方横飞而过，翅膀扇动带起的风甚至甩了那个记者一脸混合着猫毛的雨水。记者更加兴奋地狂吼：“世纪新闻！超级横风中的神秘飞行生物！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危机？！”

一夜之间，我们彻底火了！新闻画面和网络视频刷屏：

“变异猫拯救世界？地壳汽化后，又是她！”“横风克星：带翅膀的小可爱！”“是进化还是变异？专家紧急解读（虽然什么都没解读出来）”杨媛媛那张在风雨中模糊却震撼的飞行照片横扫全网。

#会飞的猫# #天灾下的奇迹# #变异生物实锤# 等话题以比横风还猛的速度席卷全球。一时间她成了全球级网红，粉丝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翼媛媛”。我们一家三口从躲躲藏藏、不敢见光的状态，瞬间被推到全球聚光灯下——即使外面依然是能吹飞一切的18级横风暴雨。记者们想尽各种办法（比如开着重型装甲车或者绑着安全绳匍匐前进）堵在超级塔楼下，专家们穿着防护服冒着生命危险来“围观”，甚至还有邻居在业主群里@我，问能不能让杨媛媛签个名保佑他们平安。

接着，我们就被“保护”起来了。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就是软禁。毕竟，这可能是研究“白雾诱导变异”唯一**的、关键样本。

于是，在一个天气稍好的日子（横风难得有了间歇期，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像块脏抹布），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哪个天才安排的，我被几个表情严肃、穿着制服的人“请”到了一个挤满全球媒体的新闻发布会前台。杨媛媛被戴上了个特制的、镶着麦克风的小领结（她居然还挺喜欢），蹲在我旁边的桌子上舔爪子。猪毛毛因为体重超标且无明显变异特征，被特许留在后台，据说正抱着安慰罐头吃得呼呼作响。

台下，长枪短炮密密麻麻，记者们的眼睛绿得跟饿狼似的。

“请问杨女士，您对您的猫变异有何看法？”

“它是如何学会飞行的？您是否进行了特殊训练？”

“它的食物结构改变了吗？是否表现出攻击性？”

“您自身是否也出现了某些…未被察觉的变化？”

“能否让杨媛媛小姐现场演示一下飞行？”

“有专家称这可能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您担心吗？”

问题像横风暴雨一样劈头盖脸砸来，闪光灯一刻不停，晃得我睁不开眼。无数话筒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我紧紧抓着衣角，冷汗直流，嗓子发干，大脑一片空白。我是i人啊！这种场面比18级横风可怕一万倍！

“请问！翅膀是几月龄长成的？”

“请问！有没有接种相关疫苗？”

“请问！白雾消失和翅膀出现是否存在因果？是否可复现？”

“请问！家属如何看待孩子成为公共气象资源？”

“请问！今晚吃什么？（啊我问串台了）”

“请问！你们是否愿意签订‘城市抗灾飞行志愿服务意向书’？”

“请问！作为i人你现在紧张吗？请正面回答！”

我被排山倒海的问题围困了。每一个问号都仿佛长着一条尾巴，“啪啪”抽打我的脸。话筒像一束束芦苇密林从四面八方探进来，我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墙角，退到没有窗的地方，退到语言完全结冰的缝隙里。

“请您正面回应——”

“请您正面回应——”

“请您正面回应——”

他们以为我在组织语言，深思熟虑，其实我只是在努力地、艰难地试图从稀薄的、充满噪音的空气里攫取一点点氧气。

“我……我……她就是……痒……然后就长了……” 我语无伦次，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请您大声一点！”

“具体是什么感觉？”

“变异过程痛苦吗？”

追问更急了。有人甚至想伸手来摸杨媛媛的翅膀！杨媛媛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喵嗷！”一声，下意识地张开了翅膀，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更大的惊呼和快门声！

聚光灯、噪音、无数张陌生的脸、连珠炮似的提问、快要碰到杨媛媛的手……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在我眼前扭曲、放大、旋转……

“啊——！！！别问了！！！我不知道！！！放过我吧！！！”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窗外月色宁静，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鸣叫。

身边，猪毛毛被我吓醒，不满地“嗷”了一声。

脚边，杨媛媛蜷成毛球，正睡得香甜，她背上光滑一片，没长翅膀。

我大口喘着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劫后余生般瘫软回枕头上。

“靠北……被记者发布会吓醒……这剧情……比横风暴雨可怕多了……”

第三卷回归每日短篇，计划第四卷进入新的连续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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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六十七个梦：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