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 第79章 第075章 - 改观

“你……”

心像是突然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一般，每跳动一下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她刚刚质问的话，翻涌的情绪不断撞击着胸口，起伏异常明显。

希尔杜瞪着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正旺，一直高蹿到了眼睛里，紧握成拳的手也在诉说着他此刻的极力克制。

距离情绪的爆发，只差那么一小步。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法音为什么会打出那一巴掌了。

但他不能——

因为眼前这人，是莲音的同门师姐。

他不得不敬让三分，更不敢直接和她起争执。

虽然他清楚，从召唤魔杖出来，到魔法生效是需要几秒钟时间的。

但他不敢确保这几秒内，是谁先出手。

更何况，有些小魔法的发动，是不需要那几秒钟的。

比如第一次被莲音误会后，她召唤出绳子将他倒挂在树上。

不需要对他造成伤害才能将他压制住，只需要把他短时间地控制起来，对她们来说，也足够了，还更安全。

而他更不敢因为一言不合的动手，而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看到他瞬息万变的脸色，西莉亚笑意浓烈了几分，但眼睛一眨，她就瞬间收起了所有笑容，只剩下了淡然，以及眸底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匿好的鄙夷——

他的反应，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看来，他和其他人也并无不同。

把他处理掉，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那你呢？”

将所有可能会产生的后果都想了一遍后，希尔杜本还在纠结，怎么向她证明他对莲音的真心，但在反复琢磨西莉亚所说的话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根本就是西莉亚故意设下的圈套！

只为了让他破防，陷入自我怀疑，然后在不安中不自觉地远离莲音……

到最后两人彻底分别。

而只有让莲音有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对莲音下手！

理清她的目的后，希尔杜眼神瞬间清明，脸色也恢复平日的淡漠。

“避重就轻这么久，连一个简单的‘是’或‘不是’都不敢回答……”

希尔杜定定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真正在害怕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虚伪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两秒，西莉亚微微眯起了眼眸，上扬的嘴角终于在此时被压了下去。

让她感到诧异的，不是他坚定的回答，而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跳出自证陷阱的能力——

他甚至还敢反问她！

看来，是她小看他了。

在这一刻，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他。

“越是心虚，越是不敢回答。”

和刚才的慌乱不同，希尔杜此时心静如水，她的神色和动作变化在他心里全然激不起半点波澜，平和的语气之下，甚至还有几分轻松与挑衅：“承认她是莲音，就那么难吗？”

西莉亚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半眯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个人的执念，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强得多。

不对……

那不能被称为“执念”。

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能保持原有的态度和看法……

这更像是信念……

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难怪塔乌要让她来盯着点了。

原来真正要提防的人，不是莲音。

而是对莲音念念不忘的人！

“我知道，她在你们身边过得很开心……你有见过除了受伤以外，她其它时候的样子吗？”

没等西莉亚开口，希尔杜深吸一口气，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试着将记忆中莲音的模样描绘而出。

在众多闪亮的记忆碎片之中，他看得最清楚的，反而是散落在各个角落里并不起眼的砂石——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只对红炎魔法的事感兴趣，但还是能看到她因为感悟到了那两人的感情时，异常差劲的脸色；

明明早有听闻是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也曾经觉得她弱小不可靠，但在需要有人留下照顾月之玛利亚和米露琪时，他最先想到能托付的人还是她；

明明最不喜欢碍手碍脚，只会给他添麻烦的人，但他还是会选择她当她的舞伴，哪怕需要他手把手从头教起，哪怕到最后她跳得并不是很熟练，更不知道被她踩过多少次脚；

……

无论是脱离危机后的分享喜悦，还是危急关头时的出手相助。

和别人相比，她永远是首选。

只是再多的记忆，最终能被他说出口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见过她在谷底时的样子，也记得她在苦难中的模样……一个人最真实的时候，不过这些了吧？”

低沉的语气中透出一阵无形的压力，让西莉亚不由得呼吸一紧，望向他的眼神中赫然多了几分惊诧。

“所以，你还会认为，我爱的是‘用记忆美化过后的她’吗？”

将问题抛回给她，希尔杜眼神猛然一转，变得锐利凛然，隐约还有几分怨愤，朝她逼近了一步，“还有，我不会让她有受重伤的机会。”

“既然你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短暂的沉默后，西莉亚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面带浅笑地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眼眸中藏着难以捉摸的想法。

他说得没错，莲音在她们身边的时候，的确过得很开心。

所以西莉亚能看见她最为狼狈的时候，也只有一年前她和巨龙恶战后身负重伤的模样。

他所说的，她们都没有看见过。

或许是因为在她们身边的时候，她不需要经历那些苦难；又或许是在承受苦难的时候，她都选择独自承担，从不告知她们。

但在西莉亚的印象中，无论她失忆与否，她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从来都不会露出让人担心的神色，遇到什么事了也只是把“没事的没事的”挂在嘴边的乐观的人。

除了刚刚，她看见了这人和那位红发少女的互动时，那无法掩饰的失落神色……

但她这种低迷的状态，能被西莉亚看见，是因为西莉亚长久以来的跟踪观察才能偶尔捕捉到的。

而他……

竟然都看见了！

心猛地一沉，西莉亚瞪大了眼眸，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

“我找你求证她是莲音，不是不敢承认我移情别恋。”

看出了她敌意的消退，似乎还对他有了几分改观，希尔杜随即放松了几分警惕，坦然地继续道：“而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失忆的。”

尽管早在第一次将莲音带回月亮国时，从月之玛利亚的话中就能得知，莲音大概率是因为塔乌的魔法而失忆的。

只是凡事无绝对。

再加上她对莲音的跟踪观察……

既然遇见了知道真相的人，那么困扰心中多时的谜团，也该是时候解开了——

“到底是因为你们对她用了魔法，还是因为……她曾经受过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