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沾满砂糖的青梅 第17章 小目标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吴泽澄裤兜里的手机悄无声息地震动了一下。他趁没老师看见，偷摸着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米雪沫给他发了一条：“澄哥，晚自习下课我要去王老师那里重默，你不用专门等我。”

吴泽澄握了握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

本来今早起床的时候下定决心以后每天都用自行车载着米雪沫上下学的，那是凭着喜欢她因而想要接近她的一股子热血冲动和少年心气，可患得患失了一整天他又琢磨出了点不是滋味。

先不说不知道米雪沫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就算没有，他现在的喜欢也只不过是比爱慕多了那么一点点保护欲，并不是希望成为她的男朋友——上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还拎了几个早恋的典型当着全校师生面做检讨呢，他吴泽澄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顶风作案；再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自己。

而喜欢一个人又太过分神，总是忍不住偷偷分半颗心给她，连写作业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念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一连写了好几个错别字。

这样的喜欢无用而且有害，在严密的逻辑分析下，吴泽澄决定就此止步，继续跟米雪沫保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不要再进一步亲近了。

他一整天都刻意疏远了跟米雪沫的距离，连晚上同桌吃饭也没有跟她多讲一句话，连眼神都鲜少交汇。他一边庆幸自己没有捅破“暗恋”那层窗户纸；一边觉得自己待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简直天衣无缝；一边琢磨着晚上还要不要跟她一道回家。

今早是不是跟她说了“以后我接你上下学”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把这句话记在心上？若她忘了还好，如果还记着，自己临时反悔会不会太不男人了？再说，朋友之间，一起上下学也还算正常吧，要不不躲了？可是，她可是坐在你的后座啊，想想今天他还揽住了你的腰……

越想越乱，简直没心思在做题上。吴泽澄烦躁地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转而告诫自己：你看，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结果，连正事都做不好了，要真是早恋，只怕成绩要掉到倒数。趁早打消了念头，不要再想米雪沫了，反正人家也看不上你！

专注了整整两节晚自习，吴泽澄还没来得及放松一口气，就收到了米雪沫的短信，心里又乱了。

他想着：我这是做什么呢？就算不喜欢，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么？等她重默完，可能都十点了，虽然四月份的天已经暖和了，可深夜时分一个女孩独自回家也不安全啊！他把前几天看到的恐怖新闻又回想了一遍，飞快地做出决定：还是要送她回家。

整整一天的心理建设在一条短信前分崩离析。

为了不让米雪沫看到自己在等她，晚自习下课后他特意跟张胜他们一起去取了自行车，装作骑回家的样子，过了十来分钟等校门口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才又骑着车折回来。

怕不小心错过了米雪沫还特意在校门口橘黄色的路灯下站着，为了打发时间，还塞了半个耳机练英语听力，留着一个耳朵听周边的动静。

快十点的时候才看见米雪沫背着书包，一个人很慢地从教学楼走出来。

她一路低着头，只在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路灯下朝她咧着嘴笑着的吴泽澄。

吴泽澄不知道女孩子在看到他的瞬间差一点眼泪夺眶，只感觉夜色朦胧中，她深色的眸子亮了一下，宛若亿万光年之外闪烁的星空。

他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雪沫，反正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人的喜欢好像单纯得要命，并不求一个结果，并不去想以后要喜结连理还是举案齐眉，只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一个非常特别的位置上，只是想一个劲儿地对她好，比其他人待她要更好一点。

吴泽澄的自行车后座坐着米雪沫，他快乐地一下一下蹬着，觉不出累，一边留神着被橘黄色温暖的路灯所映出来的两个人的黑影。路上少有行人，空荡着的马路像思绪一样宽阔。他身后的女孩子一言不发，可他还是觉得快乐好像震耳欲聋。

“这样挺好，幸好我们两家离的近，我可以名正言顺地送她。”

“我就喜欢她，我不求她喜不喜欢我。我对她好就行了，反正也不求回报，也不会告诉她。喜欢人不犯法，不影响学习就行了。”

吴泽澄这样想着，脚下更觉轻快，甚至有点怕这条路太短，一会儿就到了。

“澄哥。”米雪沫突然轻声说了句。

吴泽澄脚下一顿，哑着嗓子回了声：“在呢。”

米雪沫的声音在夜色晚风之间显得很温柔很低凉：“你觉得……这次期中考试过后，我还能在咱们班待着吗？”

吴泽澄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猜到最近几天来米雪沫略显消沉的原因，顿时觉得自己整天沉迷情情爱爱的太过肤浅。

“上次月考我觉得考得还挺好的呢，结果只有41名。袁老师和王老师都说是我英语太差了。刚做的一篇完型错了接近一半，默单词又错了两个。”米雪沫凉凉地说，“这样下来可能期中危险啊。”

吴泽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米雪沫用自嘲的语气又说：“怎么办啊澄哥，我还挺喜欢跟你们一个班的呢，我不想去二班啊。”

吴泽澄轻声说：“不会的，这不是还有两星期呢么。”

米雪沫把手放在吴泽澄肩膀上捏了捏：“澄哥啊澄哥，你怎么可以每次都考第一的啊？为什么对我就这么难，对你就这么容易啊？”

自行车刷得一下停在了路边，吴泽澄长长的腿蹬在路沿上。他偏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坐在身后的女孩子，说：“雪沫，我教你吧，你也能第一的。”

吴泽澄的心里像是有了一团不会熄灭的火，一到家就火急火燎地找出前几次的成绩单——还好他是班长，大大小小有排名的考试他都留了备份，没想到这时候派出了用场。

他研究了下米雪沫的排名，好的时候在班上二十来名、年级三十不到，平均都保持在班级三十多名、年级三四十名的位置，这样看的确有些危险了，还不算像上次月考那样一下子跌到班级四十多名——要是期中考试也这样发挥，不说是危险，是妥妥地流放到二班去了。

他想着米雪沫说的那句“我还挺喜欢跟你们一个班的呢，我不想去二班”，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在一班。

年级前四十五名。

吴泽澄抓抓脑袋，觉得这不是闭着眼睛也能考出来的成绩吗？明天要把米雪沫的卷子要过来分析一下，到底是哪一块儿薄弱了，花半个月恶补，应该会收效显著。

第二天吴泽澄又是早早地等在米雪沫家小区门口，好在这回她没让人久等，六点不到就见她背着书包神采奕奕地出现了。

“澄哥！”她一跃跳上吴泽澄的自行车后座，问道：“怎么感觉你那么大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吗？”

还不是研究你那烂到没眼看的分数！吴泽澄心里忍不住吐槽，嘴上却说：“呃……有蚊子……”

“现在就有蚊子了？”米雪沫惊诧着。

“哎，说正事儿吧，昨晚跟你说的事儿还记得吧？”

“什么事？哦，你帮我辅导功课的事儿啊？”

“到学校先把你前几次的卷子拿给我看，我帮你分析一下。特别是英语和化学，你这两门……”吴泽澄本来想说“特别差”，话到嘴边绕了一圈，还是咽了口唾沫说，“有点薄弱，我帮你分析一下问题在哪儿。还有数学，你数学不够稳定，忽高忽低的，好一点儿上一百、一百一，差一点就只有**十，这样过山车怎么行？”

高一的时候语数英总分都是按一百二算的，数学只有**十的确是低了，可有的时候米雪沫也能考个一百一十几分，所以听吴泽澄说自己数学不好，有点不服气，却还是静静听着。

“我想啊，我们也不要一蹴而就，一上来就说要年级前十啥的，先定个小目标，年级前二十，你觉得怎么样？”

米雪沫郁闷地回答：“澄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成绩，我最好的一次是年级26。”

吴泽澄一扬眉毛：“所以呢？”

米雪沫不敢说话了。就这样一路听着吴泽澄的宏图伟志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