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沾满砂糖的青梅 第16章 花痴

连着几天，吴泽澄都带了心眼儿，每天晚上都磨磨蹭蹭等着米雪沫从王俊良办公室出来后再离开。

经过几天的观察性研究，他断定，米雪沫家的司机不来接她了。因为她每天都是打车回的家。

做出这样结论后的第二天，吴泽澄起了个大早，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到米雪沫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踩点。

在百无聊赖地背了半小时单词、又背熟了两篇还没学的古文后，才看到米雪沫揉着眼睛背着书包迷迷糊糊地走过来。

“澄哥？”米雪沫大概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幻视了。

“啊哈哈雪沫今天可真巧啊！”吴泽澄装出一副骑着车才路过的样子，“你又打车去学校？你家司机今天也有事儿？”

“嗯……”米雪沫打了个哈欠，“滴滴好像还没到……”

“上我车吧。”吴泽澄拍了拍刚装了软垫的自行车后座，“你没看前几天的新闻吗，有个司机对独身女乘客起了坏心眼儿，先奸后杀。陌生人的车还是小心点好。我载着你去学校，反正也顺路。”

这套伟光正的理由成功说服了米雪沫，她取消了打车订单，第二次坐在吴泽澄的自行车后座上。

吴泽澄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毫不胆怯，一路蹬得腾云驾雾，试图一洗前耻。

米雪沫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小钱叔叔的爸爸得了急病，他辞职回老家了。”

吴泽澄轻声说：“没事，以后我接你上下学也挺好的。反正我们两家离得近。”

米雪沫问道：“我重吗？你累吗？”

吴泽澄轻声笑了笑：“你哪里会重，我都感觉不到你的重量。”

米雪沫说：“澄哥，你骑车其实挺稳的。”

然后又说：“我昨晚睡晚了，有点困，我再眯一下。”说完，把手环在吴泽澄腰上，脑袋贴着他的背。

自行车冷不防抖了一下。吴泽澄全身上下所有睡着的醒着的细胞转眼间都精神了，乌泱泱地往腰和背两个部位挤过去。

吴泽澄突然有点恨自己早上怕冷，多穿了件薄毛衣。现在都感觉不到米雪沫的温度了。

一路神经紧绷地到了学校，吴泽澄居然热出了一身汗。因为怕被雪沫看见，还特意别过头偷偷摸摸地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好在她似乎是真的太累，自行车都停下了还迷迷糊糊的样子。

吴泽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到学校了。”

“黛哥……”米雪沫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突然意识到揉自己脑袋的是吴泽澄，瞬间清醒，瞪大眼睛抬头看着他，把吴泽澄盯得不知所措。

“你刚刚好像黛哥啊。”米雪沫笑了一下，打破了僵局。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教室走。

说来奇怪，吴泽澄也不是头一次和米雪沫单独相处，以前两个人都是并排走着边说边笑的——两个人都是能说会道的，只要愿意，能想出说不尽的话题，可今天却沉默得很，两个人跟怕被狗仔拍到引起闲言碎语而刻意保持距离的明星一样，小心翼翼地留出一块社交距离。

米雪沫可能是因为太困了，吴泽澄……则是满脑子都循环播放着刚米雪沫的那声“黛哥”。

上课的时候吴泽澄忍不住频频朝米雪沫的位置看过去，看她抬头看黑板时微微歪着的脑袋和用握着水笔的右手托住的脸颊，看她低头记笔记时露出的大理石般雪白的脖颈和认真的侧脸，看她偶尔开小差时用手指卷着头发绕来绕去的样子……这些都是寻常女生的寻常动作，可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居然显得那样可爱，简直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一双眼睛化作录像机，白天看过一遍还不够，闲来无人之时还要反复在脑海中回想才行。

然后忽然又想：“她跟季黛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季黛是她的男朋友吗？”

正想着，讲台方向传来一声：“吴泽澄，你说说看？”

冷不丁被点名，吴泽澄一时没防备，下意识“啊”了一声，引起哄堂大笑。好容易才把被米雪沫粘住的视线用力拉扯回老师身上。

因为成绩出众的缘故，老师本身就对吴泽澄抱有偏爱，并没批评，只是意味深长说了句“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

就这句话就够吴泽澄脸红的了。他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浮躁。

“我在干什么蠢事呢？”

于是他逼迫自己忙碌起来，一下了课就提着一堆自做习题往教师办公室跑，故意找了几个高三水准的题来问，一直在办公室磨蹭到上课才流连忘返地离开；上课的时候也不敢抬头，低着脑袋狂记笔记，必须要抬头看黑板的时候就一再警告自己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不要企图用余光偷看某个方向，更不要去想什么黛哥……大概在被自己逼疯的前一秒，放学了。

吴泽澄一边如释重负地趴在课桌上喘了口气，一边等前桌的张胜回头问他“班长我们今天吃什么去”，这时余光看见米雪沫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大有像往常那样邀请他们一起去吃晚饭的意思，突然就紧张了起来，顾不上许多，抓着一本练习簿冲出了教室，撂下一句“我有个问题要问下大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张胜望着他漂移般的走位，一脸茫然：“班长今天学的走火入魔了啊？”

唐谨低了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笑了笑。

虽然吴泽澄走了，米雪沫还是朝两个男生走过来，笑眯眯地问道：“好久没有吃张阿姨私房了，我和季岚都有点馋，你们跟我们一起好不好？”

张胜刚想大叫“好啊好啊”，就见唐谨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一时间没看懂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敢立刻答应下来，只是望着唐谨。

唐谨心里明白吴泽澄那种想触碰又收回手的纠结，大概能猜出他今天一整天反常的原因以及他大概率不愿意跟米雪沫同桌吃饭的想法，因此，作为朋友，他正准备婉言谢绝米雪沫的邀请……

米雪沫见两人愣着不回答，便撒娇似的说道：“糖糖，好糖糖，跟我们一起去嘛，人多可以多点几样菜吃，况且今天虞美人也想去。一起去吧。”

吴泽澄问完物理题回来，看见前后左右的座位人去椅空，正准备发短信问他们去哪儿了，唐谨的短信就恰到好处地传了过来：“我们在张阿姨私房。”

两秒后又加了一句：“我拒绝了米雪沫她们。”

吴泽澄心里感动到落泪，恨不得给好兄弟点二十个赞。

等他赶到地方的时候，唐谨他们已经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桌边围着“被拒绝了”的米雪沫，包括在“她们”里的季岚，第一次来正举着手机拍照让手机先吃的虞一云，还有被挤在三个美女之间几乎忘乎所以的张胜，以及叛徒唐谨。

吴泽澄瞅了一眼手机，看见“我拒绝了米雪沫她们”那条短信后面不知何时又加了一句“但实在盛情难却”。

说话大喘气者不得好死！

吴泽澄在看到虞一云的那瞬间，默默地把给唐谨的二十个赞给取消了，并朝他扔了一坨臭狗屎。

他看向唐谨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无声呐喊：重色轻友！

可惜唐谨沉醉在“我和女神同桌吃饭”的快乐之中，一时看不见他眼神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