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 第26章 栀子果

艾悠原本就打算去酒馆的，听了猪肉摊老板一番话后，路过十里楼时，顺道买了一两猪肝，花了三文钱，倒是不贵。和她制作的卤味有着明显的差别，颜色偏黑，味道寡辣，香料种类单一而量大，反倒遮盖了猪肝原本的滋味。

从十里香酒楼出来，走几步路，转了个弯道，便是百里香酒馆，一走进店铺，香醇的酒气钻入鼻内，空气中还混杂着卤味的香味。

只见大多酒桌上都摆着一份印有十里楼字样的纸包，搭配着一两碟下酒小菜，众人一口卤肉、一口小酒，喝得热火朝天。

店内的小二很快迎了上来：

“客官，我们家的黄酒在县城里也是一绝，还有青儿酒······”

艾悠连忙打断，直言道：

“我找你们掌柜的有事相商，麻烦小姐儿传个话。”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眼艾悠，顿了一下，还是提醒了句：

“我们掌柜最近火气大，诺，就你这手里还拿着十里楼的东西，掌柜的怕是不会见。”

“谢谢小姐儿提醒，我今儿个就是为这事来的，还麻烦小姐儿帮忙通传一声。”

店小二眉头皱了皱，见眼前人不听劝，没在说什么，转身进了后厨。不一会儿，身着蓝色稠衣的掌柜信步赶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艾悠背后的背篓和手里的卤肉包，招呼道：

“艾大姐，我们又见面了。来来，我们上楼聊，这儿不方便。”

刚落座，店小二便把酒食饭菜端上木桌，默默退了下去，只剩下屋子内的两人，掌柜的也不提卤肉的事，只不断的招呼艾悠喝酒吃饭。

艾悠来之前吃过饭食，也不饿，婉拒，“艾某不胜酒力，就不喝了。今日我进城，路过那猪肉摊，被那老板给拦了下来，说是掌柜的您有事找我，不知是何事？”

“这事不急、不急，不喝酒，那就吃饭、吃饭，店里的厨娘手艺还是不错的。”

掌柜笑着道，心里暗自琢磨起来，都说酒桌上好办事，这艾大姐定力倒是好，这么好的酒也不见碰一下。

“艾某肚子不饿，我等着掌柜，掌柜的吃吧。”

吃了几粒豆子，瞧着一旁不紧不慢的艾大姐，反倒是掌柜自己坐立不安起来，道：

“艾大姐做得一手好卤味，怎么反倒去十里楼买上了。”

艾悠也没什么可瞒着的，“路上听闻十里楼也出了卤味，心下好奇，顺道买了点来。”

掌柜见状，放下了筷子，也不饶弯子了，颇有点唉声叹气道：“不瞒艾大姐，我找你，是为了这卤味的事。”

起身，走到窗前，垂眼看向下方：“你看下面，每桌上都有卤肉配小酒，酒客门很喜欢这卤肉。我找艾大姐来，便是想同你谈卤肉的生意。”

“掌柜是想定时从我这购买卤肉？”艾悠道。

“你可知，这杨柳县少说有几万人，而我这酒馆，一天到晚都有人来。你每日十来斤的卤肉，是满足不了酒客的胃口的。”

“掌柜的是想从我这购买大批量的卤肉？这也是可以的。”艾悠很肯定的道。

掌柜一噎，想了想，从另一方便开口道：

“这卤肉如此受欢迎，猪下水总共那么多，十里楼趁热打铁，早和肉摊老板订了契，艾大姐知道从哪里购置足够的猪下水吗？不如我们谈一笔生意，你拿着方子也没有足够的猪下水，不如把方子卖予我······”

“等等，掌柜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卤肉又不是只能用猪下水做，肉有鸡、鸭、鹅、蛋等，素有豆、笋、藕、海带等，这十里楼总不能把所有材料都包圆吧。”

“这、这么多。”

话音刚落，掌柜的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了脸色，迂回的法子不行，只能打直球道：

“我愿意出二百两买你手上的卤味方子，艾大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杨柳县就这么大，你就算起早贪黑的卖卤肉，赚的也没这么多。”

‘太少了、太少了，我和你说，这百里香在花朝不下百家，你多提点价。’001提醒道。

听闻百里香家底这么厚，艾悠眉头微皱：

“掌柜的，您这话说的，我同您算一本账，您从我这拿一斤肉二十六文一斤，转手卖三十文，中间就赚了四文，就说一天卖出十斤，您一天就有四十文的收入，一年就有十四两银子，十多年也就能挣足二百两银子呢。再说了，这方子，我还能传给子孙呢，您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掌柜惊奇的瞧了一眼身旁的人，这艾大姐脑子倒是挺好，上下嘴皮子一搭，不过须臾，就能说出了一本账来。

“哎，话不能这么说，艾大姐，你去过十里楼，也该尝过十里楼的卤味，和你的有四五成相似。你知道她家那卤料方从哪儿来的吗？”

顿了一下，没听见艾悠应声，干咳了一声，继续道：

“你要制作卤肉前，是不是到铺子买过调料。你出手大方，铺子老板记得你，不过花了点钱，那十里楼就知道了你用到的调料，仿造出了现在卖着的卤肉。只要有点儿能力的饭馆，都可以仿造出着差不多的方子，到时候卖的人多了，你这卤肉也就卖不出价来，还不如趁现在大赚一笔呢。”

“掌柜的说得在理，可艾某相信我这卤味方子，一样的价格，总会有光顾的人。这不，我这不是和掌柜的在谈生意呢。”

艾悠轻飘飘的一句，着实堵了一句掌柜。

掌柜负气的甩了下袖子，到底是生意人，还是耐着性子道：

“十里楼有能力配出方子，百里香也可以，自己的方子总比别的利润高。看来，我和艾大姐是谈不了什么生意了。”

不准备继续同这艾大姐做生意，也不是说什么气话。这艾大姐的卤肉确实美味，可杨柳县每日杀的生猪就那么几个，他也能直接包圆。

至于艾大姐说的卤鸡、卤鸭，那又是另一种肉食了，她家可以单做卤猪肉生意，错开了肉类，能挣一点是一点，握在手里的法子才是最安心的。

只是可惜了，艾大姐手里那方子做出来的吃食，比皇城里的饭馆还好吃，要是献给家主，她或许就能挪窝了。

“方子我是不准备卖，但我还真有一笔生意和您谈。”

艾悠说着，转身，从脚边的背篓里拿出一袋卤料来。

“这是我配比出来的卤料包，一袋能卤十斤肉。我出料包、你来卤，钱咋们五五分。”

掌柜的一瞧，有点心动，“五五分，不合适，猪下水可涨价了。要不，你把这卤料包按袋数卖给我，这最合算了。”

“也行，只不过这样子的话，百里香酒馆就不是独家了。卤料包零卖的话，我还可以放到杂货店或者其余饭馆里兜售，这样子来钱会更快。”

这是艾悠原本的想法，只不过在见识到卤肉的爆火后，她的心思发生了改变，这方子握在她手里卖，不太安全。

“要不我们打个商量，分成的事，我一个小管事做不了主，得问上面的管事。你把卤料包留下来，也别把卤料包卖给别家，等上面有了回复，我们再来谈这事。”

其实吧，这卤料包零卖也冲击不到酒馆的生意，可她实在很看好这卤料方子，想赌一把。

艾悠问道：“那得多久？”

“半个月，半个月后我给你答复。”她得通过其他的路子，不通过上头管事，直接把方子送到家主手里。

“行，那我这背篓里的卤料包怎么办？”

和掌柜的打了两次交道，印象并不坏，她愿意等上几天。

“我买了。”

“100文一包，就算是这些天的损失。”艾悠算了一下，直接把价格翻了一倍，她现在挺缺钱的。

掌柜的听了，咬咬牙，掏钱全买了下来。把料包拉开一看，好家伙，八角、茴香、桂皮、香叶、草果···这里面能看到的香料可比她花钱买到的消息还多。

“你这么···，就不怕卤料方子泄露了？”

掌柜一言难尽，这么大敞开，要是别人不偷学法子那真就是个傻蛋，毕竟，利益面前谁能免俗。

艾悠摇了摇头，“你看到的这些香料，只能卤出十里楼的卤味，瞧见没，袋子里还放了一个纸包，纸包里的香辛料才是我这道卤味的秘方。这东西不能久放，香味容易散。”

见掌柜的拿着纸包又闻又尝的，艾悠不得不打断：

“掌柜的，需要我写一份这卤制过程吗？”

“能请艾大姐教我们店里的厨师卤制一次么，店里的厨师脑子不大灵光，我怕写在纸上，她看不懂。”

掌柜一脸忧心，这厨子是主家教养出来的，只会主家教的那几样下酒菜，其余的还不如她家里的相公做得好。

“可以。”

酒馆的厨房不大，打扫的勤快，一尘不染。

“锅内放水和姜片煮沸，在把猪肉放里面煮一会，去腥·········等做好后，在卤汁里多浸泡一会，能更容易入味。记住，水得按照分量来，少了色彩不鲜亮、多了味道发苦，毁了一锅好卤。”

艾悠叮嘱着，她在县城里没找着白糖或者冰糖，炒不了焦糖上色，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用栀子果来上色，用量得十分注意才行。

掌柜吃了一口五花肉，肥而不腻、色香味俱全，直接朝艾悠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你有办法，我和你说，那十里楼用的酱油上色，都是一股酱油味、颜色发黑一点也不鲜亮。连你这个十分之一都不及！”

“掌柜的，这锅卤水下次还能用，我教你个法子保存，你·就这样·········。这老卤煮的卤肉最香了，得好好保存，要是有酸味，那就是废了，可不能继续用，会吃坏肚子的。”

艾悠不忘叮嘱，想用好卤，那是半刻也不能懈怠的。

“好好，艾大姐你放心吧。对了，别掌柜、掌柜的叫了，我姓林，名芝水，你换我芝水或者林掌柜也行。”

“我叫艾悠，林掌柜瞧着和年岁差不多，唤我一声悠子便好。”艾悠介绍道。

“悠子。”

林掌柜唤了一声，总觉着这名字耳熟得很，好像店里小二经常挂在嘴边的名字，就是艾悠来着。

想到这，林掌柜不由询问道：

“县城附近有个村落，村民大多姓艾，故此名为艾家村，若林某猜得不错，悠子是艾家村人。”

艾悠点头，不知林掌柜这是何意。

得到了肯定答案，林掌柜确认了，悠子好像就是店里小二口中，状告相公的艾家村艾悠，这是私事，林掌柜可没有那么傻，直接问出来，只是应了一句：

“艾家村离县城不远，卤味的事有了消息，我让人通知你一声。”

“不用，半个月后我来找林掌柜便是，就不麻烦林掌柜了。”艾悠拒绝道。

林掌听了，笑着应了声好，还一路把艾悠送出了酒馆，

一转身，把店里的小二招呼了过来，再三叮嘱，别在店里说什么艾悠死不瞑目、从棺材中爬出来，状告相公通奸的事了。要是被正主听到，岂不是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