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 第9章 代价

“其...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陆予把话嗫嚅着说完。

小方岁看向方云翊，高希看看小的又看看大的，最后一脸疑惑看向方云翊。

现场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凝结成冰，陆予缓缓低下了脑袋，不安的用小虎牙微微扣住右侧一小角嘴唇。

“傻孩子。”陆予头上覆上一抹暖意，是方云翊的手，她轻声说：“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

陆予不解抬起头看着方云翊，只听她说：“院长跟我说过了你生日不明确的事，还说你小时候曾经许过愿，要把进入新家的日子当做自己的生日。”

“我...我说过吗？”陆予回想不起来。

“你那时候还小，记不住很正常。院长可是把证据给我们了。”说着方云翊眼神看向小方岁。

众人视线下，小方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画纸递给陆予。

陆予打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油画笔字又写又画着：

另刂 de 小人（一个圆圆的蛋糕上一根细细的线）笑，我没 you，我 you （房子画，上面一个三角形下边正方形）的 na 一天就是我（一个圆圆的蛋糕上一根细细的线）。

“第一天来得实在是太匆忙，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生日就定在今天， 9月29日好不好？”方云翊问。

陆予眼眶一红，从喉咙中挤出声音：“...嗯。”

“小哥哥。”小方岁把奶油刀塞进陆予手中，两眼亮晶晶催促：“切蛋糕啦。”

“好。”陆予红着眼眶把蛋糕四等分，三人在旁也没闲着，纷纷动起手来，分盘子分叉子，很快陆予给每人手上发了一份蛋糕。

陆予细心地将蛋糕上的1和10取了下来专门放在了一旁的空盘上，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蜡烛不自觉笑起来。

“陆予。”

陆予闻言立马扭头转身，下一秒，两只手一左一右伸了过来，脸上一凉，陆予下意识摸了摸，是奶油。

“生日快乐，儿子。”方云翊指腹粘着奶油冲着陆予摇了摇。高希一手搭在方云翊肩膀上，另一手也是同样的势和笑容。

““还有我！还有我！”小方岁个头还没陆予高，只能插在三人中间又蹦又跳，可惜手指上的奶油压根碰不到。

陆予眼眶红红的，脸也微微发红，他微微弯腰，将脸递给小方岁，小方岁开心地举起手将奶油点在陆予鼻尖，就在他心满意足将手收回时，陆予趁着这个间隙也把奶油点在了小方岁鼻尖处。

“哈哈，我也来！”高希见状从后面扑了上来，也不管蛋糕了，二人你追我逃，整个房间内一片惊声尖笑。

“怎么一直看着我？”方云翊将眼神从屋内乱窜二人身上收回，发现陆予视线便说：“坐，我们吃蛋糕看剧。”说着眼神看向屋内一大一小。

“...好。”陆予随之拿起叉子开始吃蛋糕，刚刚方阿姨叫我儿子，方阿姨叫我儿子，方阿姨叫我儿子了。

“救我！”小方岁从房间一头窜到另外一头，最后跑到还没来及坐下的陆予身后探出头嚣张道：“有本事你过来啊，告状精！”

“嘿，你叫我什么？！”高希叉腰怒问。

“告状精！”

“告状精！”

“告状精！”

三连重击下，高希气得挽起袖子扑了上来。

“小哥哥救我！”小方岁躲在陆予身后，大声呼救。

陆予赶忙张开双手拦住高希，三人就这样在客厅中开启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最终战况以陆予身负重重奶油收尾，等两小孩精力消耗完后便开启暴风式吸入吃蛋糕方式，吃着吃着两人宕机似得头一点一点，陆予还好勉强挣扎地控制自己偶尔睁一睁眼，小方岁已经靠在沙发上眼睛睁也睁不开。

“云翊，你先带他们上去睡觉，我来收拾。”高希嘴里咬着蛋糕叉子，衣服上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奶油。

方云翊一手一个，很快将两小孩送到房间口，小方岁一手死死扒着陆予不松手，方云翊分不开，直接把两人丢到陆予床上。

“蜡...烛...”

方云翊无声盯着眼陆予看了许久。

“打..扫...”陆予再次意识模糊地喃喃。

“你高阿姨会打扫的，睡吧。”方云翊说完安慰的话，随手找个件床单罩两人身上，再将被子盖好，临出门前反锁带上了门。

哒哒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进客厅。

“都睡着了。”

客厅依旧一片狼藉，奶油依旧四处横飞，方云翊跟什么都没看见似得四下开始搜寻起来，最后视线落在仙人掌旁的蜡烛上。

高希同样看到了，她见方云翊将蜡烛轻拿起认真放进柜子里。紧接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女士香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叹道，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说完方云翊直接将香烟塞回高希指间，而后跟高希一样把自己丢进躺椅中。

二人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

“来一根？”

“戒了。”

“呵。”

“......”

不知过了多久，万籁寂静之际，高希说话了：

“那孩子身世有什么问题？”

“怎么这么问？”

“别装，他第一天刚来前，你就让我往家里放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人来了还没两天，就又把人小孩领回福利院，还故意让方岁跟他说，方岁那脑子指定没说。”

“肯定把人小孩吓得够呛，今天又让我早早来准备欢迎仪式。”高希顿了顿，声音轻得就像化在了夜色中般：“你不是退役了吗？”

“嗯。”

“福利院有问题？”

“还不清楚。”

“那小孩有问题？”

“没有。”

“你收养他是为了什么？”

“我就不能是善心大发？”

“呵。”

“......”

“你不怕那孩子知道你在利用他？”

“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爱，尤其是非亲非故的。我的确是利用他进入福利院，但我也收养了他，这对他而言有百利无一弊不是吗。”

“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那么多办法，随便搞个慈善的名头不就可以，偏偏选择最麻烦，售后周期最长的的一种。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那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还得是你啊，高希。”方云翊叹了口气，解释了下，无非是小方岁意外看到福利院孩子照片以为她要收养一个孩子，最后作为家中成员提出重要意见并选定了陆予。

“......”沉默过后高希在躺椅中笑得花枝乱颤，一身奶油随之发出甜腻的香味。

“不愧是你的娃，跟你一样坑妈。”

方云翊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回答。

“话说，这么多照片，小方岁怎么就挑中了那孩子？”

方云翊再次沉默，最后有些迟疑又有些郁闷地说道：“大概是...看脸。”

“噗——”高希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手中的香烟掉在地上都没管，她微微抬起身体，偏头上下打量方云翊，最终在心里下了结论：“不愧是母子，果然跟她妈看脸选男人一样，看脸选家人。”

“看什么？”方云翊斜睨她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你好看。”说着高希捂着笑痛了的肚子又躺了回去。

“还有什么那孩子这孩子的，他现在可是我大儿子。”方云翊不满道：“你的红包呢？就给我大儿子一个蓝牙耳机怎么行。”

“哎哎哎，人怎么能过河拆桥，今天的晚饭还有蛋糕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本大厨亲自出马还没跟你要出场费呢。”

“朋友之间谈什么出场费，这是‘无价’的友情。”

“行呗，我高大厨就给你个友情价，原价基础上加 50%，打钱！”方云翊一把将对方伸来的手打了回去。

“长得美就算了，还想得那么美。”方云翊白眼式拒绝。

“嘿，人生就是要想的美，想都不敢想还怎么能得到。”

“还有别以为你夸我长得美，我就原谅你，我告诉你你最好多夸我几句，心情好了，说不定本大厨还真就免了你的友情‘无价’。”

“臭美。”

两人打闹了一会，又躺回椅子上，许久方云翊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第一眼见到这孩子的时候确实觉得他挺可惜的。”

“可惜不是你家的？”高希心中损道：“一家子颜控不自知。”想到这高希还是有点担心，说：“资料都收好了吗？可别再一不小心被你大儿子看到。”

“日积月累的，总归是有感情的。”

“放心，早就收拾干净了。”

楼下归于安静。

楼上睡到一半的小方岁不适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全都裹走了，陆予身上发凉，闭眼伸手摸不到被子反而碰到一温热处，他吓得手迅速收回，猛然睁眼看异常之处。

小方岁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成个球，睡的正香。

陆予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看了看睡得昏天黑地的小方岁，小心地从下了床。

窗外是皎洁的月光，陆予来到桌边打开台灯，小方岁似乎感受到光源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

陆予等了一会，室内尽是平静的呼吸声，他这才打开自己的旧书包，手伸进一处破的夹层内摸出一本薄薄的练习册。

他打开本子，拿起笔开始记录。

9 月 29 日，晴

今天是我来到新家的第二天，这个家美好的不像样，满足了我的一切想象，甚至是远远超过我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

以前听说每个人家中都有两个当家人，但是这个家只有一个当家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明白的是她已经有一个男孩子了，为什么还要领养我。

福利院的生活让我早就知道，世上绝不可能有毫无理由的爱。（划掉绝不可能）也许是有的，只是不是我。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家，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陆予的笔尖停顿在这里很久，他看着窗外的月光，惨白而圣洁。他最后在练习册上写道，

一无所有的我又能付得起什么代价？

“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