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祁宁想一个亲昵称呼,端宝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去掉姓只剩一个单字,往后接个什么字也不好听。有人会叫她小端姐,但她没法想象称呼祁宁为什么哥。
不知道是不好听还是不自然。
直到参加祁宁班长婚礼的这一天,她还是管祁宁叫全名。
祁宁没说什么,就是淡淡冷笑一声,任由她插科打诨地过去了。
婚宴选在酒店,大厅也有不少桌,但祁宁坐的是像包间的位置,总之有一点围挡,但是视野不错。
大刘也坐在里头,见到端宝儿,立刻想起曾经和江屿诺相处的时候,一同去祁宁奶奶家,在那里就见过端宝儿。
——没想到,现在他和江屿诺都不大联系了,祁宁和端宝儿变得这样亲密无间,出入成双成对的,瞧祁宁那表情,显然高兴得很,眉毛的弧度都比往常高些。跟在端宝儿身边,就这样淡淡地走进来,先和端宝儿落座,帮她挂好外套,才回过头打招呼。
祁宁:“来了。”和他们打招呼的句子如此言简意赅,而后很快切入正题,“这我女朋友。”
大刘:“你好,我们见过一次。听说王意伦跟祁宁嘱咐了好几次让他把你一起带过来,说了好多次,他才松口呢,之后我们有空我们多约啊。”
端宝儿寒暄的间隙打字给祁宁看,“王是谁。”
祁宁:【班长全名,外边牌子有写。】
端宝儿:……祁宁每次都念“班长”,仿佛那是个没名字的人,还没让她接手任何和备礼相关的事,她过来真的完全是个蹭饭的,连名字都没记明白。
端宝儿跟桌上的人都简单认识了一下,都是祁宁当年为数不多的熟人,新郎新娘没过来,而新郎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在外边,加起来人也不多。
端宝儿完成了露面的任务,去洗手间。
不想那么快就坐回去,在过道见了海报架,顺手抽起一本,竟然是很新的珠宝杂志,前几页都是上了拍卖场的款,铺平一页的大特写。
成交价都很高,可能因为都限量,放在相机镜头下做特写能看出来特别精致,但放远了看未必能看清楚细节。如此想着,便翻几页,一对特别熟悉的耳环突兀地出现了。
这个细节她太熟悉了,因为捧在手里看过,还差点弄丢,怎么看都是祁宁送给她的那一款。
端宝儿:……
不会这么巧的。
她往后翻一页,又是配套的项链大特写。
底下还清楚地标了,成交的时间和价格,还是限量的,因为是知名设计师手工制作。
端宝儿心情复杂地打开浏览器,发现这位设计师是真的很出名,有明星专门找她合作定制珠宝,之前的作品因为数量稀少,十分难买。
还没想明白,祁宁已经跟了出来,一眼就发现了她,大步走近,“怎么跑来这边的洗手间,那边就有。”
端宝儿:“反正没认识的人,就想走走。”
祁宁:“那我们早点回去。”
端宝儿:“你也吃好了?”
祁宁:“主要是随礼,然后介绍下我们在恋爱这件事。”
端宝儿:“不是吧,真的是主要为了介绍我?那发朋友圈就好了啊。”
说完感觉有点幼稚,想收回去。
祁宁朋友圈不发任何与个人相关的东西,但他听到这话只是稍微思考一秒,就答应了,“我们现在拍个照?”
“出去再拍。”在人家婚礼上发官宣照实在很奇怪。
祁宁也不催她走,就和她一起在没人的过道角落靠墙站着,远处能听到新娘新郎婚礼的起哄声,端宝儿如实点评:“新娘挺漂亮的,选的婚纱也好看。”
祁宁:“没注意。”
端宝儿:“跟新娘比起来,你朋友的形象管理有待加强。”
祁宁:“什么?”
端宝儿:“有点瘦,撑不起来衣服。”
祁宁:“你看得还挺仔细。”
端宝儿:“我看谁要求都高,一视同仁。”
祁宁:“我呢?”
端宝儿:“看你哪里都好,你不用和外面的人比。”
祁宁嘴角勾起来,显然又被哄开心了,和端宝儿贴得很近,他这人也是挺有意思,其实在南市,很多人排队的时候都喜欢前胸贴后背地挤,祁宁最讨厌排队,当下以他的钞能力也不需要排队,但他还是会抱怨,如果被人挨到就会不舒服——在端宝儿面前这些洁癖和疏离又完全不存在了,他就像生怕自己赶不上末班地铁的上班族紧紧挨着前面的人潮那样挨着端宝儿,好宽敞的一条过道,他偏偏和端宝儿手腕贴着手腕。
“你挤我。”
端宝儿控诉。
祁宁看她一眼,得寸进尺,还把她手也抓紧了。
“……”
“哦,新娘要上台了。好像换衣服了。”
正好新娘和家人在那头走过二人有限的视野,换上了红色的衣服,祁宁看了一眼,“好大的婚纱。你说好看的这一套吗?还是刚刚没加拖尾的那套?”
“都不错。”
端宝儿:“我员工都跟我吐槽不喜欢参加婚礼,怎么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祁宁侧头,“是吗?”
端宝儿:“对,新娘很漂亮,穿平时不会穿的有点夸张的衣服,画很漂亮的妆。
“而且大概他们夫妻都很认真对待婚礼,新娘脸上的笑容很幸福啊,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知道这很可能是一生一次的仪式感,所以比平时更感性。反正环节设计得挺好的,我看她手捧花还是玩偶诶,就是每款玩偶都会印一样的笑脸的那个牌子,抱着很可爱。”
祁宁没说话。他想象端宝儿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你喜欢那个牌子?我给你买。”
端宝儿:“只是夸手捧花。意义不一样嘛。”比单纯的鲜花有趣,而且不会枯萎。
既然快开始仪式,也该落座。
“坐回去,看看吧。”
端宝儿拉着祁宁回去,新人要开始一系列仪式,重新落座才发现他们的位置离新人很近,基本是可以第一视角见证新娘入场,然后走到更近的台子上,开始致辞,有新娘的家人说话,新娘的闺蜜发言——伴娘发言的时候,新娘捂着脸掉眼泪,想必感情很好。
大刘很是投入地看,还掏出相机记录,祁宁就比较随意坐着,自己没怎么吃,但遇到好吃的,就往端宝儿碗里夹一点。
端宝儿:“吃饱了。”
祁宁:“这家店虾做得不错。”
端宝儿:“顶到胃了。”
祁宁伸手摸她肚子,还是很平,但他没揭穿,就说:“改天我们再来吃。”
新娘准备扔手捧花,祁宁凑到端宝儿耳边,“你也举手?”
“我们这位置虽然近,但是很角落啊。”
端宝儿还是把祁宁剥掉虾皮的虾给吃了,不是蒸出来的,怎么做的不知道,虾肉鲜嫩饱满。既然祁宁托她的大臂,她也就顺势放下筷子,象征性地举起手。
很多人都举着手,但毛绒玩偶花束在空中画出一道有力的弧线,准确无误地飞到了端宝儿的怀里,众人惊讶过之后,然后纷纷起哄,恭喜嘴里还有半只虾的端宝儿。
端宝儿把毛绒玩具翻起一看,确实毛绒花束的正面有着可爱的笑脸。
她不好意思地对祁宁一笑,“好神奇,还真被我拿到了。她是不是扔歪了?抛很近诶。”
祁宁:“是很巧,收下吧。”
端宝儿也觉得巧。因为后来新娘还抛了两个卷心菜玩偶和柿子花生玩偶,说是生财和好事发生,第一次见抛这么多东西的新娘。
是巧合吧。
结果到了临走前合影环节,一群很高的女生上台,端宝儿听到那边说新娘高中大学都是校女子篮球队的主力军、队长,带队伍拿到过一次全国比赛的冠军。
端宝儿:“……”
她现在觉得祁宁是在忽悠她了。
回家后,她拉着祁宁不让他去洗澡,先逼问:“刚刚你抽空和新娘打过招呼吧!”
祁宁矢口否认:“没有。”
端宝儿:“那怎么偏偏我接到了!”
祁宁:“巧合?”
端宝儿:“她是拿过全国冠军的篮球队长,想抛给谁实在轻而易举。你肯定给我走后门了。”
祁宁笑意又漏出来,伸手推她。
“我去洗澡。”
他不喜欢身上的汗味。
端宝儿八爪鱼一样抱上去,“去什么去,不准去。快承认。”
祁宁:“好吧,我交代,我贿赂了新娘,因为比较想她把那个抛给你。”
他去跟班长和他妻子说了一声,新娘倒是爽快,伴娘才旁边开玩笑地起哄,“不行啊我们这也有个单身很久的女生想要!”
祁宁就看向那个“单身很久的女生”,她可能是被朋友开了玩笑,所以笑着摇头,表明自己不用。
祁宁想了想,还是说:“那个玩偶,我送你们。”
当下就在小程序上让他们每人都选了款,并且选的是大号的,可以回家放在沙发摆起来的那种;另外补买了几个柿子和生菜玩偶的同城急送,方便新娘抛着玩,全票通过地离开了婚礼后台。
端宝儿:……实在好浮夸。祁宁好能折腾,但她不能说他,因为他首先不缺钱折腾,其实是为了她折腾。
端宝儿:“你对我太上心了。”
祁宁:“一个玩偶而已。”
端宝儿:“可是我才知道你给我买的耳环项链是拍卖来的!你都没告诉我……你为我付出的,也太低调了,而且好贵重,我没法付出对等的东西诶,之后可以……”
祁宁打断她的话,“想报答?”
端宝儿:“困难。”
祁宁:“哪里困难。”
他不再挣扎着要去洗澡,而是反手从背后搂住她,坚实有力的胳膊绕过端宝儿的肩背,搂住她的脖颈。
“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祁宁此刻像个冷脸土匪,动作轻柔但毫不犹豫地把端宝儿“连拖带拽”地拐去浴室,“比如现在,你就可以和我一起。”
端宝儿像摔跤或者拳击认输那样拍他的胳膊,“诶……白天就一起洗澡吗!变态啊!”
但是无果,于是抗议声弱下去,衣服落下去 ,水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