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朝至 第6章 第四面 炸麻花好不好吃？

“成昆，我杀了你！”

等张无忌提了食盒跑回客房时，他的房间门已被义父砸烂。

“谢前辈，你冷静一下，我不是成昆，我是芷若。”周芷若身形灵活地躲闪谢逊的拳头，见张无忌赶来，她脚步一软，立刻收起眼中阴鹜和袖中张开的手指，直奔张无忌身后。

张无忌忙问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芷若，发生什么事？”

周芷若泫然欲泣，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正和谢前辈吃饭，他忽然就发狂，还把我认作成昆要杀我。”

张无忌大惊失色，只见义父在院子里乱打一通，把石砖假山打得粉碎还在嚷嚷“成昆”。

“糟了，说不定是义父的七伤拳内伤又发作！你在这待着，我去救义父！”张无忌已经来不及去细想为何他已经用九阳神功为义父治好大半的内伤会这么快发作，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义父。

说罢，张无忌身形一动，奔上前去三招就点住谢逊的穴道，就地为义父疗伤。

可是，当张无忌把九阳神功输进义父体内之时，他却发现义父体内除了余下少量的十香软筋散之毒外，七伤拳的内伤几乎痊愈，按理说，义父不该再发狂才是。

“无忌！”

眼见义父转醒，张无忌立刻收手把义父扶起来，关心道：“义父，你没事吧？”

周芷若见谢逊清醒，忙上前对谢逊说：“谢前辈，你怎么样？刚才你忽然发狂，又把我认作成昆！幸好有无忌哥哥在。”

谢逊恍然，对张无忌道：“无忌，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义父现在就要把未来儿媳妇打伤了。”

“义父！”救醒义父，张无忌听义父又重提芷若和他的事，再看芷若不敢看他，他深感无奈，只好说道：“义父，我刚刚为你把内伤和余毒治好，我看今日你暂且在客栈休息，等明日我再让明教兄弟送你和芷若回光明顶。”

谢逊忽然抓紧义子的肩膀，对他说道：“义父几十年的内伤，不知会不会再复发，万一再像这次伤了周姑娘……我看这样吧，你把周姑娘带在身边，就算现在你们的婚约你不想答应，你也可以把她留下，日子久了说不定你就会发现周姑娘才是适合你的人。”

张无忌对义父的决定十分吃惊，他立刻摇头说：“义父，我不用芷若照顾。我接下来有要事要做，带上芷若会很危险。”

在一边听完父子对话的周芷若攥紧手心，她松开拳头，对张无忌和谢逊道：“既然无忌哥哥和谢前辈都是为了芷若的安全着想，那芷若就暂住这家客栈，等无忌哥哥办完事，我再劳烦无忌哥哥陪我去峨眉。”

这家客栈也不安全，上一世，他们上岸住了几日客栈便一直住在陶然山庄，这一世，他选择住在与陶然山庄位置相反的客栈。

但是，这一世，他把敏敏从王府里带出来，不用多久，朝廷的人便会找到大都附近的城镇。成昆在暗，他们在明，成昆要想找到义父不过早晚的事。

他不知道上一世的成昆是在他去直沽分舵的路上还是从直沽分舵回来以前抓走义父和芷若。他掌握不住时间，只能先发制人，先一步把义父送走。

可现在，义父要在这里再养一日，多一日便多几分危险。他昨天就派周颠带人先去直沽分舵救人，但眼下本就人手不够，就算周颠及时救下分舵的兄弟，那大都附近的其他分舵怕也需援救。

“这样也好！”张无忌正踌躇犹豫之时，谢逊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张无忌心如乱麻，情急之下，他只好对周芷若道：“我看不如这样，明日义父启程回光明顶，我找明教兄弟带芷若去陶然山庄，那里虽然被炸毁，但还有几个房间无恙。现在大都戒严，朝廷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附近。现在他们以为陶然山庄被炸毁，那里应当不会有危险。”

“唉~”谢逊长叹后，说道：“无忌你既然都这么说，那我也不逼你带周姑娘去冒险。不过，你要是让我的儿媳妇在山庄里受半点委屈，等我再见到你，我拿你是问！”

周芷若心里已有谋划，她点头应下，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张无忌道：“无忌哥哥，你办完事一定要早点回来。我怕那些元兵会很快找上门来。”

暂时安置好周芷若，张无忌正打算和义父说明日出发时乔装一番，周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教主，教主，大事不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直沽分舵的兄弟救回来了吗？”

周颠微微吃惊教主消息灵通，忙道：“是啊，教主，你昨天说最近丐帮有变恐怕会对我们明教不利，就让我带几个兄弟去直沽分舵。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丐帮那群臭乞丐在打我们兄弟，要不是我们赶到，我们分舵的兄弟就要被那群臭乞丐杀光了！我按教主吩咐，把受伤的兄弟带去陶然山庄安置！”

“做得好！”虽然仍有兄弟牺牲，但是这比上一世几乎无人生还的局面好了太多。

谢逊不解，“我们明教和丐帮素无冤仇，为何他们要袭击我们明教分舵，如果是因为我在灵蛇岛杀了他们的长老，他们怎么不来找我报仇？”

周芷若神思转得极快，她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朝廷和丐帮勾结，利用丐帮对付明教？”

对其中因由了如指掌的张无忌现在没时间和义父解释太多，他只好说道：“丐帮帮主史火龙刚强正直，不会与朝廷勾结。我昨日在大都里听乞丐们说丐帮近日有变，我担心这是陈友谅从中作梗用了什么诡计。”

张无忌说罢，不等谢逊和周芷若继续问，他继续问周颠：“其他分舵你有没有派人去查看？”

周颠想起他要禀报给张无忌的事，“教主，我也是刚刚在路上收到消息，原来不止直沽分舵，我们在大都附近的其他分舵，也被那群臭叫花子袭击了。殷野王已经带剩下的几个兄弟去其他分舵救命了。”

张无忌大惊失色，眼下这情况，他定没办法再派人手送义父回光明顶了。

张无忌虽不是如赵敏和杨逍一般巧谋善断之人，但紧要关头，他尚能镇定思考，也能分清楚轻重缓急。

“义父，我先把你和芷若送去陶然山庄。下个月初五召开丐帮大会，我办完事以后就丐帮大会探个究竟。周颠，你在陶然山庄照顾受伤的兄弟，尽快召集其他明教分舵的兄弟前来支援，如果人手足够就先送我义父回光明顶，周姑娘的安全也交给你们。”

“是，教主！”

周芷若看了一眼谢逊，对张无忌道：“无忌哥哥，你去丐帮大会一定要小心，我在这会好好照顾谢前辈和受伤的兄弟们。”

张无忌点头，神情都是感激地对周芷若说：“谢谢你，芷若！你和义父回房收拾行李，我们立刻出发。”

张无忌没有忘记屋中的赵敏，从他义父来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大半个时辰，他甚至担心敏敏衣衫单薄就这么躲在屋里会让她风寒加重。

张无忌迫不及待地要进屋看敏敏怎么样，结果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张无忌转头见是义父。

“无忌……”

谢逊欲言又止，但周芷若已走到他身边要扶他回房，谢逊把想和张无忌说的话咽下去，说出来的是另一番话，“你去丐帮以后一定要尽快回来，义父还等着你和芷若给我敬新人茶！”

方才见谢逊听到铁指环落地后的声音有反应，又询问她铁指环的事，周芷若本在心里怀疑谢逊可能发现灵蛇岛上的事是她做的，可转眼间谢逊就发了狂，她想趁张无忌回来给谢逊的粥里下毒。

没想到，她指甲里的毒药还没放到粥里，谢逊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提起张无忌像他那被成昆杀死的儿子，而后就发了狂。

张无忌把谢逊治好，见到张无忌的谢逊不止没提起刚才铁指环落地的事，现在，他言语间还有极力撮合她和张无忌之意。

周芷若把对谢逊的怀疑暂藏心底，对谢逊娇嗔说：“谢前辈你取笑人家！”

张无忌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再与义父说清楚，明明昨天他已经和义父说好，怎么义父发狂以后像是失忆一样又要撮合他和周姑娘？

亲眼见义父和周芷若离开，张无忌听到屋里传来偏窗被打开的声音，他暗道不好，定是敏敏听到义父说的话误会了。

张无忌几步并作一步奔入房间，通向客栈后院的偏窗被人打开，窗子还在晃着。

“敏敏，敏敏！”

张无忌生怕赵敏因义父的话赌气离开，他手掌一撑越过窗户就向后院去追，但那条窄路的尽头是空无一人的小院和堆满柴火的柴房，哪有赵敏的影子？

听到柴房后的轻微动静，失魂落魄的张无忌眼睛一亮，纵身一跃跃至柴房房顶，果然见到身披粗布衫子的赵敏正打开小门要从后门离去。

“敏敏！”张无忌激动地立刻跳到赵敏身前挡住赵敏去路。

赵敏玉容暗藏愠怒，她慢条斯理地对张无忌道：“你来追我干什么？你想救你的好兄弟，你那位楚楚可怜的周姑娘还在等你办完事回去和她成亲然后一起孝敬你义父。如果刚刚那些话是你把我从王府带出来的原因，那你想让我看到听到的，我都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你不想让我走，张大教主你还想怎么样？”

张无忌握住赵敏的手臂，急道：“敏敏，你完全误会了！我不知道义父和芷若会来找我！”

赵敏斜睨张无忌一眼，双手叠在胸前，语气已然不快，“哦？是嘛？我看，是周姑娘找厨房做的麻花太香，这才让张大教主飞奔去厨房拿炸麻花。炸麻花好不好吃啊？”

张无忌哭笑不得，他老实说：“我没想过让义父和芷若在我房里待这么久。我怕你被义父他们发现，我拿了东西就立刻赶回来想把义父他们劝到房外吃。”

“如果张教主是关心我在梁上待久风寒加重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我这个蒙古妖女不是弱柳兰花，区区风寒，还不至于威胁到性命。话说回来，张教主是不舍得你那小美人跟你一起去冒险，又觉得我身强体健，诡计多端，觉得我能派的上用场，所以才想留下我和你一起去丐帮对不对？不过呢，我……”

张无忌完全插不上话，他没有办法，只好出手点住这个染了风寒，嗓子都哑了还要逞强的姑娘。

赵敏被忽然点住哑穴，好在身体还能动，她瞪了张无忌一眼，气得转过身不去看他。

张无忌走到赵敏面前，弯身直视她双眼先和她道歉：“敏敏，对不起，。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点你的穴，我是没有机会说话的。”

见赵敏把头扭到一边，张无忌轻柔把她下巴托起让她看着他听他解释，“直沽分舵的事，我也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你说的没错，你聪明绝顶，我的确想带你一起去丐帮大会……”

原来张无忌真的只是看中她的才智才要带她一起？赵敏气急了，又把身子扭到另一边。

张无忌又走过去与她面对面，“敏敏，你先别生气！昨天我已经禀明义父不会和周姑娘成亲，义父也答应了，只是我不知道义父今天发狂以后为什么会旧事重提！”

张无忌说到他对谢逊禀明和周芷若的婚约不作数时，赵敏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

见赵敏脸色稍缓，唇角上挑，张无忌知道她肯信自己，他解开赵敏哑穴，放心解释要带她去丐帮大会一事，“丐帮的事事关重大，但是我现在又不得不去救人，所有的事又发生得这么快，我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不然我绝不会带你冒险。”

赵敏见张无忌提及丐帮时神情严肃，又听张无忌说他“六神无主”，她心中猜测兴许丐帮真发生什么巨变。

赵敏同样正经神色，问张无忌：“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袭击明教分舵？你要去救谁？丐帮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连三个问题，张无忌要说清楚只怕浪费时间，“这事说来话长！你先乔装打扮，我送义父他们去陶然山庄，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城外竹亭碰面。”

见赵敏点头答应，张无忌从袖袋中摸出一把碎银交给她，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给赵敏披上，还不忘扯下自己的发带亲手为她把长发束起，并叮嘱道：“敏敏，你在城里一定要小心，其他的事，我们路上再说。”

事有轻重缓急，误会又解释清楚一半，赵敏不会在紧要关头无理取闹。她身披张无忌的外袍，看他匆匆离去，忽地想起自己竟然忘记提醒张无忌要他提醒谢逊小心周芷若。

可是……赵敏转念一想，当时她在房梁，又隔了一层帘子，她并没有看清铁指环落地后谢逊的神情，但，谢逊和周芷若的对话已经足以让她确定灵蛇岛的事和周芷若脱不了干系。

谢逊耳力到底如何，只怕没有人比张无忌更清楚。刚才张无忌对谢逊今日发狂的疑问，让赵敏把今晨所见一切都联系起来。

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谢逊因为铁指环掉落的声音，察觉到周芷若身上有什么不对。谢逊所谓的内伤发作是假的，他对周芷若和张无忌婚事的态度不一，一定是为了让周芷若不起疑。

但是，赵敏不理解的是，据她所知，就算没有屠龙刀在手，谢逊的武功也足以对付周芷若，为何谢逊会如此小心谨慎，甚至要装出内伤发作，等张无忌回来？张无忌回来以后，为什么谢逊又不把对周芷若的怀疑和张无忌说清楚？

赵敏长发高束，身着宽大外衣边走边思考谢逊的事，等走到镇上布庄，她便决定等和张无忌碰面后再详细问一问。

至于她忘记提醒张无忌要保护好谢逊？赵敏微笑地挑选成衣，脑中是谢逊刚才发狂的样子。谢逊不傻，现在又有明教人在陶然山庄，谢逊应当会在张无忌回去以前保住自己的命。

赵敏很快挑了几套不起眼的汉人成衣，借布庄后面的厢房换好衣裳。

掌柜收下几锭足两碎银，由初初赵敏入店时对她的怠慢立刻变得殷勤招呼，最后还送了赵敏几条不值钱的发带和一只荷包。

赵敏掂量过荷包里剩下的碎银，心想张无忌这个明教教主当得不太风光啊。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乔装后的赵敏身背行囊，坐在竹亭石凳上，如愿等到张无忌来与她会合。

“敏敏！”

“郡主!”

熟悉的声音自右侧响起，张无忌和赵敏双双转身。

见到来人，赵敏颇为吃惊，阿大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