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朝至 第40章 第七念 空白

连太师父亲笔书信都不能令方丈大师改变主意放过义父，看来只有打败三位神僧这一个办法。张无忌得了方丈回应后，眉头紧皱随师叔伯从方丈房间出来，胸中憋闷。

宋远桥宽慰他道：“无忌你放心，明天你救谢狮王我们几个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俞莲舟说道：“是啊！眼下六大派除了峨眉以外，各掌门都不会参加屠狮大会，就算无忌明天你不成，就算屠狮大会如期举行也没人是你对手。”

张松溪也点头，对张无忌道：“没错，明天六弟和七弟也会上山，如果明日不成，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杨逍也点头道：“教主，有武当五侠相助，就算明日不成，屠狮大会我们也会胜券在握。”

听得他们安慰，张无忌眉头稍松，轻轻点头，对两位师伯道谢。

闪电划破天空，张无忌抬头，方后知后觉半个时辰前的小雨已经变成雷雨，送几位师叔伯回房休息后，他担心今夜要上山的敏敏和蛛儿，忙唤教众借雨具和灯笼，欲出寺去接人。

殷野王也不放心女儿雨夜上山，他也穿戴好蓑衣斗笠，随外甥一起去。

两人刚走了几步，接连两束光和两道落雷，一前一后落在山腰下方和近山顶两个位置，雷声响彻天地，甚至惊动了寺中僧人。

殷野王看了一眼被雷劈的两处林子着了火，他摇头叹道：“仲夏下这么大的雨，这天雷一下一上打在少室山，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和尚亏心事做多，老天都看不下去。”

“哎，舅舅！”寺内已有僧人出来查看，张无忌制止舅舅继续口不择言。雷声过后，大雨转小，离他们最近的那一处着火处火光更胜。那着火的位置离山路还隔着大半片林子，但张无忌心里没来由一阵担心。

“爹，阿牛哥！”

张无忌闻声向下一瞧，从林中扶着树干出来的是满身泥泞的蛛儿，蛛儿见到他们踉踉跄跄跑过来。

殷野王忙大步前去接住女儿，他关心道：“离儿，你怎么这个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蛛儿在树林和山路间心惊胆战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登上山顶，她小心走在树林边缘，待那两道撼天动地的天雷打下来，她吓得只敢在山路和林间小路换着走。好在惊天雷后，她听到爹和张无忌的声音，找到张无忌，赵敏和那两位伯伯就有救了。

蛛儿抓住张无忌的手臂，急道：“阿牛哥，那个周芷若疯了，你快去救赵敏和副堂主他们！”

“你说什么？他们在那里？”

蛛儿手指山下道：“就在山下，不知道现在赵敏他们有没有逃进树林。”

张无忌听罢，连手里灯笼也不要，使出梯云纵就向山下狂奔，只消片刻，张无忌就发现受伤昏迷的宋青书，“宋师兄？！”宋青书半边脸都被利爪撕烂，身上多处咬痕，张无忌大惊，快速为宋师兄点穴止血，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教主！”

“副堂主！”待坡路下的人爬上来，张无忌方看清说话的是火石堂副堂主，他快步上前扶起副堂主急急问道：“副堂主，你怎么样？敏敏呢？敏敏在哪？”

副堂主牙齿大颤，脸色毫无血色，他指向林子，道：“赵姑娘逃进林子里，孔武受了内伤，他去救赵姑娘了。”

张无忌心跳异常，他匆匆点了副堂主几处大穴保命，足尖一点便飞进山林中。张无忌跳到被第一道落雷击中的地方，借山火火光，他环顾周遭，却没有发现人影。

“敏敏，敏敏？”张无忌运足内力在林间呼唤赵敏的名字，无人回应。他心急如焚，正要再找，他发现半个斗笠和一件蓑衣。张无忌摸了摸那斗笠断口，像是被什么不锋利的东西大力劈开，他的心跳得更快。

林子很大，张无忌怕错过敏敏的踪迹，不敢使轻功跑太快，可除了雨声，他听不到打斗声，连求救声都没有，他越向前找心越慌乱。走到半路，中雨变成了毛毛雨，他听到山路那边传来杨左使等人的声音，林外还有火光。

张无忌走出树林，见到蛛儿跟来，他忙问：“蛛儿，我下山这一路都没见到敏敏和周芷若的踪迹，只在山下看到副堂主和宋师兄，你们在哪分开走的？”

蛛儿闻言，心凉了大半，她说道：“我们逃上山没多久就发现前面山路有宋青书，赵敏让我走林间小路上山找你救命，你在树林里都没找到她，那她……”

蛛儿声音越来越小，那个猜测正是张无忌不敢去想的，他立刻拿过身边弟子手中火把，吩咐杨逍找人下山救副堂主和宋青书，再带人进树林帮忙找赵敏和孔武。张无忌举着火把，额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山林这么大，说不定是敏敏昏迷没法回应他，他翻遍整座少室山的林子也要找到她。

见教主头也不回地进树林，周颠“悄声”和说不得说：“刚才下那么大雨，又电闪雷鸣的，你说赵姑娘没事还好，这要是有什么事，什么蛛丝马迹都被冲没了。这可怎么找？”

韦一笑和杨逍双双瞪了周颠一眼，周颠仍不觉自己说错话，“怎么？我说得不对啊？”

殷离逃了大半夜，现在又冷又累，但赵敏生死未卜，要是赵敏真被周芷若杀了，她下半辈子一定会良心不安。“不行，我要和阿牛哥一起去找赵敏。”

殷野王不放心，拦住女儿，说道：“哎，离儿，你这歇一会，爹带人进去帮忙找。我们这么多人，翻边整座少室山，不信找不到赵姑娘。”

张无忌手举火把走在山路上，举目所望之处没有一个人影，他的希望如同火把上的火苗一般越来越小，等他快走到山顶时，靠近山顶处被落雷打出来的山火还在灼烧周围的嫩书春草。张无忌忍着山火带来的高热，在山火一侧仔细寻找，没有发现敏敏的踪影。

张无忌轻踏山石，纵身跃到那一片山火对面，刚一落地，张无忌惊觉前方是悬崖峭壁，他正想迈步向前，脚底踩到与山石土路不同触感的物事。他挪开脚，看清地上那件物事时，竟是不敢再呼吸。他手指微颤捡起那条银链子，放到眼前，再次确认这是敏敏的额饰。

“敏敏？！”张无忌猛然看向那烧了有一会的山火，他脑中一空，身体先一步运功，他双掌运气推向面前的火堆，只见数不清的大小火星飞溅至半空，又是一阵“风”，那些火星被“吹”到前方树叶和树丛里，烧得正旺的几块木块换了一处地方，点燃了周围草木。

没有在大火里发现任何人，张无忌悬着的心又狂跳起来，他脚步发软向后踉跄两步，手掌不经意扶住手旁的一块山石，山石上的窟窿令他立刻转身。

山石上有五个窟窿，张无忌把手指放到那五个窟窿上，那窟窿是人的手指造成的，当今世上，能有如此爪功的……只有周芷若。张无忌双眸睁大，看向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悬崖，眨眼间体内气血翻涌。

但，想到敏敏可能掉下这不见底的悬崖，张无忌顾不上调息体内内力，正准备跳下悬崖去找敏敏，左右肩头一暖，他回头，发现是杨左使和外公按住了他。

发觉山顶山火异动时，杨逍便和韦一笑、殷天正向山顶处寻张无忌。杨逍劝道：“教主，现在天色未亮，贸然跳崖太危险，待属下命人找好绳索再下崖底找赵姑娘。”

看教主动作，教主定是怀疑赵姑娘坠崖，此时天色不好，山崖又不见底，教主贸然跳下去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况且，天亮后，他们要去再战金刚伏魔圈，这是屠狮大会前最后一次救狮王的机会，若教主不能冷静下来，那他们势必要输给少林的三位神僧，这也不是赵姑娘所乐见。

雨已经停了，雨后路滑，又是几乎垂直的陡峭石壁，饶是张无忌轻功和武功上乘绝顶，也不敢直接飞檐走壁。但敏敏生死未卜，他等不到人送绳索来。手中火把即将熄灭，他换了一根火把，对杨逍说道：“杨左使，麻烦你派几人从山脚找路去崖底找，我从这里下去。”

说罢，张无忌不等杨逍等人阻拦，他双足伸下，一手持火把，一手扶在身后崖壁向下滑去。滑下两三丈*，下坠去势开始变快时，张无忌忽地发现一处折断不久的枝干。他右手五指运劲，缓冲下滑力道，又运劲于左掌，将那根比如手腕粗的火把重重插入石壁之中，余下半截在外。

借火把被嵌入峭壁的力道，张无忌双足撑崖壁，凌空翻个筋斗就跳到那半截火把上，他以火把做着力点，使出轻功，精准地跃至刚刚发现的那一处断枝旁。

张无忌摸摸断枝干，发觉断枝表面只是湿漉漉一层，想必是刚断不久，而以树枝粗细来看，一定是有重物掉下来被这长在断崖中的树拖住，但树枝撑不住断了。

张无忌眼中燃起希望，他双手十指运劲，一只手牢牢抓住小半截树干，另一只则是抓了枝干下的一块山石，他瞄准被他插在崖壁上的半截火把，手指一偏，将手中石块丢出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半截火把应声掉落。

张无忌屏气凝息，死死盯住那掉落的一小团火，下落时，火把上的一团火慢慢减弱。隔了一会，张无忌方才听到那火把落地的声音，他对余下高度心中有数，也大概记住火把下坠照亮下面的崖壁时，崖壁上合适的着力点和落脚位置。他左手用力，在半截枝干上荡秋千一般荡了半个来回，身子腾空后，张无忌足尖点上被他打断的小半截火把木棍上，又借力稳稳落在他记住的左下方第一块落脚点。

张无忌还没站稳脚步，足下那一块凸起山石松动，好在他只是借这块山石发力使轻功，他不停留，紧接着又跃至下一处稍大的山石台上。张无忌刚松一口气，看向离自己还有五六丈的崖底，却发觉崖底那本该逐渐熄灭的微弱火苗，不知点燃了什么，烧得旺起来。

相隔太远，张无忌看不清到底那一小簇火苗到底烧着了什么，难道是敏敏？张无忌呼吸一窒，也不给自己喘息机会，凭着脑袋里的记忆，左跳右跃，什么落脚处借力点胡乱踩一通。脚下踩空，他便双手发力徒手撑峭壁缓冲下坠力道，撑了两三次，再加上先前荡火把和枝干动作，他的一双手掌现在血肉模糊，但他心在崖底，一时竟不觉疼痛。

张无忌顺利到了崖底，发现那根火把还在烧着异物，而异物旁是一摊血迹，烧焦的味道刺鼻，张无忌忙把那火踩灭，在他认出被烧得全黑的是一只女鞋时，他眼神一暗，对周围喊了数声“敏敏”，回答他的，只有崖底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簌簌声。

【此段参考自原著——他吸一口气，双足伸下，面朝崖壁，便向下滑去。滑下三四丈后，去势越来越快，当即十指运劲，卷入崖边结成了厚冰的雪中，待身子稍停，又再滑下。如此五六次，才到谷底。】

「没有！没发现！没找到……」

一声声回禀让张无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张无忌努力稳住脚步，他手握烧得大半焦黑的鞋子，手掌血肉沾在鞋子上，疼，却比不上心中钝痛。

赶到崖底的韦一笑等人见教主脸色不好，他们互望一眼，杨逍正要再劝教主几句，他看到教主血迹斑斑的双手，殷天正也注意到外孙手掌受伤，他抓住外孙手腕，命人立刻拿伤药和纱布过来。

看教主一言不发让人清理包扎受伤的一双手掌，周颠摇摇头，走到教主身边说道：“哎，教主，这没找到尸体不就说明赵姑娘没事吗？”

张无忌苦笑，重活一世，他接二连三让敏敏身陷险境，他以为，敏敏离开朝廷就会好好的，可事实告诉他——他的自以为是再次害了敏敏。只有血迹，没有尸体，他知道敏敏很大可能还活着，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落下来，敏敏一定受了伤，甚至是被周芷若打伤后才坠崖。张无忌越想越担心，可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乌云还在，它说不定能闻到敏敏的气味帮他找到敏敏了。

“乌云？！”张无忌四处张望没发现乌云的影子，他扯开刚裹上的纱布，气沉丹田，对天空打了一个响亮的长呼哨。呼哨声响彻整座少室山，甚至吵醒了在寺中熟睡的僧众。方丈以为明教等不及攻山，忙派人出寺打探，弟子却说明教那些人只是在林间寻人。

张无忌和杨逍等人又等了片刻，在林间各处的明教弟子都报告说没有发现野兽，更别说教主常带在身边的那只灰狼。

张无忌再次失望，杨逍看着教主的手掌，心里不忍，只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劝教主：“可能是教主刚才那一声呼哨吓的乌云不敢现身，教主不如先随属下等人会寺。属下会让人找几只狗，继续在山里找赵姑娘。”

殷天正也在一边点头赞同杨逍提议。

说不得也上前劝道：“是啊，教主，当初我坠崖昏迷，是蛛儿姑娘刚好经过才侥幸得救。少室山这么大，说不定赵姑娘也被路过的什么人救走了？”

韦一笑点头，说道：“说的是，教主，副堂主说，孔武带乌云进的树林，说不定就是他们发现赵姑娘，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一时不敢现身。”

殷天正按住外孙肩膀，“无忌，留几个人在这里找赵姑娘和孔武，我们回寺。等今日我们救出狮王，再出动明教上下找赵姑娘。”

周颠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能，他对教主说：“哎？教主，蛛儿说是周芷若和宋青书在追杀他们，那会不会，是周芷若把赵姑娘和孔武藏起来？故意不让教主找到？然后她趁机在屠狮大会上出风头，报复教主？”周颠说罢，发现前面几个兄弟不约而同神色严肃地看他，他一脸莫名，“怎么？我又说错了？”

冷谦斜睨平日说话颠三倒四的周颠，说道：“千载难逢！”

且不说周颠说得对不对，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教主振作起来，杨逍顺着周颠的猜测，道：“教主，这也是一种可能。”

张无忌眼中重燃希望，他忙下令：“留一半人全力搜少室山找赵姑娘和孔武下落，我去峨眉厢房找周芷若问个明白。”

杨逍上前请缨：“教主，杨某和你同去。周芷若罔顾我教弟子性命，杀死我教数名弟子，又打伤五行旗下的一位副堂主，我明教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掌门心思深沉，论心机，仁厚的教主不是她的对手。天还没亮，教主贸贸然去峨眉厢房要说法，不仅会引起其他门派误会，更有可能让对方找到理由把教主赶出来。况且，赵姑娘没死一事现在也只有此行的明教中人知道，若他所料不差，周芷若极有可能以此狡辩，而他们现在找不到赵姑娘，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赵姑娘还活着。为今之计，只有他随教主一同前往，方可见机行事。

从山崖下滑的那一部分，有部分描写参考了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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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七念 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