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乌晟德的聊天记录全部展开,基本上已经能够断定乌萤的失踪和乌晟德的离不开关系。一个看似正常的中老年人竟然能干出贩卖自己亲生女儿的勾当,并且美其名曰是介绍工作以此来自欺欺人。
他的伪装骗过了左邻右舍,他自己的老母亲,他的那些日日来往的牌友,他的同居人洪霞,甚至是最初开始调查的乌和县警方。
他被赌瘾驱动着生存,活在他皮囊之下的只是一个为了赌博可以出卖一切的类人之物。
这是连郎客都没有猜到的。他之前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每天都想打牌的人,能够把自己输赢的数目控制得如此到位,仿佛打牌只是他日常生活再平常不过的一部分,仿佛他可以轻松自如地控制自己的爱好。有些人的确能够做到,在这方面浅尝辄止,但这类人包括乌晟德吗?
只是他没有猜到乌晟德已经良知泯灭到了这个地步。
可见当初和周茜曼离婚时,他完全没有得到反省,即使妻离子散,也没有耽误他继续赌博,反而赌注下得越来越大。
即使乌萤已经离开他10多年,可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然能够像对陌生人一样漠视,并且轻飘飘地出卖。没准在他得知他的女儿竟然能值40万元钱,心里还颇为高兴,因为自己的赌债一下子就还清了。
乌萤的失踪之谜基本上得到了解决的方向。在刚才的半小时中,戴凌阔把所有的线索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崔崴,但她并没有提起郎客的功劳。
她问过郎客要不要把他在计算机方面协助的事情告诉崔崴,作为他在此次行动中的贡献之一,日后来有助于表彰功绩。
郎客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人本就看我和姚解不爽。再说容霄辉知道了就行。”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在心里深深的知道。这一次再怎么计算他的贡献,都不可能对他在应急管理处的工作有实质性的帮助,更不用说改变他的生活。顶多是多给他几千块钱。
但这笔钱的分量他宁愿去买一个清净。
戴凌阔看了郎客一眼,显然是读出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所以也就没劝他什么,隐去了郎客的贡献后,只说是自己深入调查得出的结论。
接下来要寻找乌萤的工作已经和特别行动组无关。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乌萤还在国内的可能性很低。至于为什么结算还在审核中,要么是乌萤还没有抵达目的地,要么是园区内部和这个赌博网站的信息尚未流通。前者至少还给了人一丝希望,如果乌萤还在国内,那么找到她相对容易一些。
当然,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由容霄辉出面,和何永钊一起把工作委派给西南边境的警方,让他们搜查这几个月来边境的偷渡情况,并且和老挝当地的警方形成合作,找出绑架乌萤的到底是哪一个园区,到底是哪些人。
因为即使郎客查到了这个网站的IP地址,也不代表这个地址就是绑架乌萤的接收方。因为在那里,这种项目是一条很长的利益链,在这条链条上有不同专业分工的人进行协作。她可能还在绑架者手里待价而沽,也可能被卖进了另外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这也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起码要过一两个月才能得到消息。
乌萤的寻找工作被委派了,但凶手还将逍遥法外。
“我有点想不明白。“戴凌阔对郎客说道,“乌萤最后的消失一定和绑架有关,而最后和她一起从宝坻新村离开的是她的‘朋友’。那么,就可以说明她的这个朋友就是由那个赌博平台背后的人委派而来。“
“可是同时她的这个朋友又是杀死乌晟德的人,这说不通吧。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怎么可能有人做生意把货物拿走,还把卖货的人给杀了。那不是反而增大了处于老挝的电诈集团被暴露的风险吗。另外,她跟黑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杀人方法杀人?难道说这个犯罪集团还跟黑影有关?”
“我觉得可能性很低。因为园区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赚钱,这种屠杀根本没有钱赚。还不如绑架人质来勒索我们应急管理处要赎金来得赚钱。可从他们只是拿走了束立风的设备,而并没有绑票他,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钱这回事。”
戴凌阔越说越觉得整件事都扑朔迷离。
“我倒是有一个思路。”郎客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能把乌萤的这个‘朋友’纯粹当做园区意志的延伸,她很有可能跟我一样都只是被派来打工的。既然是打工,说不定就有兼职。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接了两份活?第一项工作,把乌萤从国内骗到东南亚。第二项工作,在国内给疑似有黑影的人进行颅骨钻孔手术致人死亡。”
戴凌阔听完若有所思,说道:“这就能解释她的专业性了,如果她的第二项工作还有人帮忙的话,又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很专业的国际雇佣兵,所以就两趟活一块儿干了。可是乌晟德怎么会死呢?她难道就不怕暴露自己吗?就算是要杀有黑影的人,也可以挑一个不相关的来动手啊。”
“或许就是因为她担心马上暴露自己,所以才掐准了时间,先杀了屏南区的王亚飞。让警方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刚好是在乌晟德案发后不久,把专家组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连环杀手这条线上。王亚飞的死只是他的障眼法。”郎客说,“不过,我跟你一样,也找不出一个她要杀了乌晟德的正当理由。也许这其中的原因只有真正找到凶手或者找到乌萤才能明白吧。”
姚解和杜继春结束走访调查后,最终也回到了网信办和他们汇合。监控录像被分成好几个部分,一半留在戴凌阔手中,另一半传给了在乌和县的特别行动组,试图在监控中找到乌萤朋友的正面影像。
这又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工程,姚解坐在位置上,两眼盯着屏幕,没看半小时就感觉自己眼睛快瞎了,主要是长期盯着一个镜头很容易视觉疲劳,而他又不能快进太多。
戴凌阔无奈地说:“我是可以根据形象做一个建模,对监控进行快速智能对比。但主要是我们只有乌萤的学籍和身份证照片,没有她全身形象。而且她只有初中的体检档案,这些年她的身高体重一定有很大变化。她也没有定期去做体检。更何况,就连她的学籍和身份证照片都是七八年前拍的。等我做出模糊预测,还不如我们这一帮人一起看视频来得快。我们肉眼反而能直觉出这就是长大后乌萤的样子。”
好在看了一个小时后,就到了晚饭时间,只不过这次是点了外卖,郎客兴冲冲地下去跑腿,外卖送到了门卫那边,可见即使是郎客也不爱看监控,宁愿出去走动一番。他本来就是个注意力涣散的人,看一会儿视线就游离了。
要问姚解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没过十分钟,他就感觉郎客的视线不在屏幕,而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两个人对视后,郎客还露出呆呆的笑容,真不知道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露出这种又呆又可爱的表情,好像姚解和他一样都是上课摸鱼的小伙伴。
姚解点的是梅干菜扣肉套餐,里面包含了梅菜扣肉、绿豆芽炒香干还有一份虾仁鸡蛋羹。郎客点的是笋干烧鸭,配的是青椒炒土豆丝和虾皮冬瓜汤。两个人换着尝了点。最后姚解没吃完的那份也由郎客解决了。
不过这种每个人分开的套餐到底和在外面点菜不一样,那会儿郎客还能进行扫尾工作。现在只能各管各地吃,他最多就再帮忙吃掉姚解剩下的那部分,至于杜继春和戴凌阔的套餐,那就压根不管他的事,否则也太奇怪。
他好像不觉得其实他吃掉姚解的菜也一样奇怪。姚解习惯了,戴凌阔也习惯了,只有杜继春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两个小伙子的关系怎么有点过于亲近。
饭后又看了两个小时,姚解主动提出要回去休息。其实他回去也压根不睡觉,但他实在吃不消一直看监控,都快把他看出工伤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想替特别行动组干这些累活。
戴凌阔就同意了,说:“今天大家也都做了很多事,先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郎客欢呼一声,就差环绕办公室开始庆祝了,他比姚解更早不耐烦看监控,然而戴凌阔都以身作则,他哪来的借口说自己不干了,只能看一会儿就发会儿呆,进行如此循环。
回到附近的酒店后,郎客先去洗澡,接着是姚解。洗去了一身疲惫后,郎客就提起了他在下午和戴凌阔的讨论,问姚解是怎么看待乌晟德的死亡。
“你对戴凌阔说,不能把这个‘朋友’当成园区意志的延伸。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年轻女人真的是乌萤的朋友,而不是她的伪装。在她消失之前,她们相处了这么久。甚至在乌萤消失之后她竟然还处理了乌萤种植过的盆栽。如果她只是单纯为了钱而拐卖乌萤,为什么要做这种没必要的扫尾工作?在她取得乌萤信任的同时,她也取得了乌萤的友谊。”
“如果这种友谊是双向的,那么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要杀了乌晟德。因为她知道乌晟德才是罪魁祸首,他出卖了自己的女儿,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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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人间蒸发(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