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姚解和杜继春忙着走访,这边郎客跟在戴凌阔身后进了政府大楼,这是以她名义和网安背书租借的办公室和设备,自然要牢牢跟随,否则就郎客一人,随时有可能被保安撵出去搜查身份,到时候还要劳烦戴凌阔回头解救,岂不是很丢脸。
一大早的就对着电脑屏幕干活,办公室的窗帘敞开着,阳光洒在台面上,这么晴朗的一天,却要从层层加密的数据库开始,但这仍然是郎客渴求已久的事情,所以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坐回昨天的位置,想着谨遵姚解的教诲,早上磨会儿洋工,上一趟厕所多倒几杯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戴凌阔自己毫无偷懒的念头,很快就进入正题,并指派郎客给她打下手,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只能跟上进度。
没过多久,大约是早上九点的时候,戴凌阔就接到一通来自乌和县的电话,她直接连着耳机,手指还按在键盘上,一边敲打一边回应着,她这会儿正在找防火墙的漏洞,郎客在挡系统触发警报,所以她不想浪费时间。
电话不长,戴凌阔挂断之后就对郎客说道:“去茅坪村的人核实了周茜曼的笔录,没有疑点。乌晟德的确是因为偷窃妻子财物并欠了外债而离婚。”
郎客想起昨天他们的讨论,就问:“那当年的债主找到了没?”
“没有。”戴凌阔说道,“乌晟德他老母亲说儿子没交代。他们又去村里走访了一圈,还问了村里的治保主任,都说不知道有这回事。就好像乌晟德是凭空欠了一大笔钱似的。”
“那还真奇怪。”郎客说。
照理来说茅坪村的这个小型社会,压根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根据周茜曼所说乌晟德起码欠了十万块钱,在当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接触的社会人员又比较有限,极有可能就是茅坪村附近几个村庄中的地痞流氓放的高利贷。
再加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所谓的违法行为早已经既往不咎,再加上又是张茂这等在当地很吃得开地“地头蛇”下乡,真有消息一定会透露出来。没有消息就意味着借贷给乌晟德的人并非在当地。这给乌晟德的死亡又蒙上一层疑云。
一个看似随处可见农村出身的闲汉,怎么背后有这么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所以他们拜托我有空的时候去查一下乌晟德的手机。”戴凌阔哂笑了一声,“我现在可没空。我让亓乐曜去找朝州市局的人去证物室把东西拿出来,让他们网警的人先研究。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十多年前的信息不好查。”郎客说道,“乌晟德肯定换过手机了,不过手机号还在的话,用心查还是能找到的,除非他学电视上的犯罪片,专门用别人的手机号或在当时用公用电话。那这么久恐怕是无法追溯。”
“他们当时在查肯定把重点放在斜对面水果店的录像上了。只可惜那条线索更难找。就没有从乌晟德的这方面深入挖掘。”郎客毕竟是乌和县中,乌晟德案件的经手人之一,还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尽管是打酱油式的,不过他仍然对一个月前的调查方向有所了解,固有此说。
“四起案子,加上束立风遇袭,那就是五个案件,只有乌晟德这个留下了监控视频。为什么?”戴凌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她一下句马上就问了郎客,他是办公室唯二喘气的活人,戴凌阔不和他讨论又能和谁讨论。
对于郎客来说,那更是“受宠若惊”,平时他在管理处隐形人当惯了,除了姚解经常和他说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来问他的意见。
“你怎么看?”戴凌阔问道。
郎客习惯了一心二用,反正这会儿还在数据库外围,不需要太过注意,戴凌阔的木马可以自动运行一段时间。
他思考了片刻,就对戴凌阔说道:“这无非就是两种可能。有意和无意。先说无意,其余的四起案件都没有视频留下,说明凶手肯定踩点了附近的监控,特别避开或者有意破坏。但为什么斜对面的水果店监控没有避开?说明这一次杀人肯定很仓促,没有提前踩点,因此漏掉了水果店监控。“
“接下来就是阴谋论了,如果凶手是有意留下监控,又该如何解释。”
“当然,我这会儿是马后炮式的结果论分析。就像我刚才说的,之前朝州市专家组的人都把重心放在了监控上。这是肯定的,对比死亡时间和出现的可疑人物,还有监控,这不是注定要把他们的目光往视频中的这个人影上引吗。再加上,还发现了屏南区垃圾桶内的尸体,这就是一起经典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行凶路线也很明显。从屏南区一路骑摩托车南下到乌和县,去便利店消费时又杀心再起。杀完人后扬长而去。”
“专家组的注意力随着这个监控,肯定就不在受害者本人的人身关系上面了。反倒是在凶手的影像上。之前我们五组和崔崴的二组从乌和县离开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乌和县当地没有更多东西了,当务之急是找到监控中的凶手。”
“但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凶手离开乌和县之后就如同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人。从而说明她隐蔽的手法非常专业,远超普通人。她必然断掉了私人移动网络的使用、不使用自己名下的任何可追查的通讯和资金等等。因此乌晟德和屏南区的这个案子,包括垃圾场的两具腐尸都搁置了,直到我和姚解在高台市建筑工地失去任务目标,束立风遇袭,就又重新提起。”
“如果是有意留下的影像,那她的目的会不会就是引开专家组对受害者乌晟德本人的注意呢?包括在屏南区的那具尸体被发现,更是把专家组的注意力往连环杀手上转移,而不是跟乌晟德有关的仇杀。”
“随着我们现在重新回到乌和县,再度展开调查,把重心往乌晟德身上放时,谜团就这么出现了。先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失去联络多日,又是他莫名其妙的欠债。这不正说明乌晟德本人可能是凶杀案破获的关键所在吗?反向说明了先前专家组调查的方向错误。”
郎客说完这很长的一串分析后,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说得太多了,他又不是专业人员,轮得到他在这里纸上谈兵么。
没想到戴凌阔一脸深思地点了点头,对郎客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和黑影联系上的?”戴凌阔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头绪,郎客已经把她心中所思所想的说完了,她只能说道,“算了,先把乌萤查到再说。”
一个多小时后,戴凌阔收到姚解的信息,这毫无所获的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姚解和杜继春那边没有线索。”戴凌阔说道,“我想现在还是要靠我们这里把乌萤的资金动向查明。”
她看着郎客,笑了笑说:“这会别偷懒啊。我可是特意请你帮忙,欠了容霄辉好大一个人情。”
看来他的偷工减料到底躲不开戴凌阔的眼睛,不过她对此心知肚明,也不怎么生气,就这样轻飘飘地叮嘱了一句。郎客反而不好意思再偷懒,和戴凌阔两个人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喝水都不曾有,协同工作着。
郎客本来就很擅长黑这一类的系统,有自己独到的做法,再加上戴凌阔的工具辅助和她本人的过硬技术,以及网信办的算力,几个因素叠加起来,呈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事半功倍的奇效。
终于他跟戴凌阔两个人找齐了乌萤名下这一年来大大小小所有的支付订单,她所有的线上交易流水,包括资金流向都打印了出来。
乌萤最后一笔大额线上资金支付是在3月2日,足足有一千六百元,这也是戴凌阔想要看到的数据。具体交易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七分,扫码交易给了一个微信名为花落花开,头像是一片牡丹花的用户。这个账号的持有者名为葛平淑,女性,今年五十七岁,朝州市河浦区当地人。
在2日之后,乌萤就没有线上现金交易了。也就是说,倘若乌萤在三月份还在用钱,那就是在用现金,或者是在用别人的卡进行支付。但这会儿过去了四个月,倘若她还在朝州,为什么她不再动用自己的钱。
因此,必须先联系上葛平淑这个人,一问究竟。这反而是最简单的一步,戴凌阔打通了她的电话,说自己是公安,要调查情况,问她认不认识乌萤。
葛平淑声称不认识,戴凌阔就问三月二日一千六百元的资金交易是怎么回事,如果她说不清楚,朝州市局就要上门询问。
葛平淑没有挂断电话,说要查一下账单,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哎呀,这原来是我收的一笔房租。这三月份的事情,我这么大年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戴凌阔说道:“既然你说的是房租,那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乌萤?她就是转账给你的那个人。”
葛平淑就说她想起来三月份是有人租房,但她把租房的事情丢给了她的侄子,她就留了个收款码,自然不知道租的人到底是谁。
戴凌阔问她出租的房屋地址在哪,她就如实说明。她名下总共有三套房产,用来出租的就是河浦区宝坻新村的两套房子,分别是九单元501和十五单元102。她的侄子在那里有一个房产中介,就在宝坻新村东边的小门面内。
因此,戴凌阔在电话中告诉姚解,让他们直接去河浦区宝坻新村找到葛平淑的侄子孔广隆打听消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人间蒸发(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