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继春忠实地履行着司机的职责,早上起来先把戴凌阔和郎客送到朝州市网信办,接着就陷入了平城区的早高峰,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他们的第一个调查地点,德信路1028号金宇写字楼。这是个写字楼群,大约有六七栋,高矮不一,附近有收费停车场,两人在那下车。
姚解从早期出门到现在仍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杜继春这几天已经看习惯了,视之如常,她抬头看大厦外边的标牌,金宇写字楼在停车场斜对面,大楼外还挂了一些广告牌,例如跨境电商、配镜工厂、街舞工作室等等。
根据戴凌阔给出的地址,良途传媒在12楼,姚解和杜继春坐电梯时,里边有不少人,看年纪都很年轻,和燕横波差不多,都在二十三四左右,有背双肩包和挎包,手里拿咖啡的,或者拎帆布袋,这一看就不是去上班,姚解瞥见有人的帆布袋外边印着春田教育,心想这多半是考公培训了。
在十一楼的时候,电梯清空了绝大部分,这些人鱼贯而出,更证实了姚解的猜测。又上了一层后,姚解和杜继春两人走出电梯,这栋写字楼是回字形结构,中间是四个电梯口,在西边还有一个消防楼梯。
绕了一圈,姚解都没见哪家公司外面的标牌是良途传媒。走到东边,路过一家涂层公司后,隔壁是个空房间,外面的玻璃门敞开着,里边东西都拆得差不多了,建材堆在地上,不知是刚拆除还是正在装修,这会儿里边没一个工人。
姚解和杜继春走了进去,路过走廊,墙上的贴字虽然已经被撕了下来,但胶痕还在,正是良途传媒无疑。这家公司虽然没注销掉,但显然已经不在此地。
杜继春搜罗了一圈,这里的东西清除得很干净,就只剩下没法搬走的硬装潢了,还有就是那些桌子,应该是写字楼出租时自带的东西。她冲着姚解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东西了。”
“我去隔壁问问这里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姚解走进涂层公司,坐在前台的是个年轻女人,正在低头看电脑,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你好,请问你知道隔壁良途传媒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吗?”
“我不知道,我刚入职两个月,反正我在的时候隔壁就不在了。”这种跟业务无关的问题本来不用多说,但姚解皮相比较好,因此有时也有好处,大概率会让陌生人多出几分耐心,“我帮你问一下办公室的李姐吧。”
她让姚解在外边的沙发上坐一会儿,然后她就走到里边的办公室去了,不一会儿她出来,对姚解说:“李姐说隔壁的传媒公司三月份就关门了,这会儿还空着没租出去。”
姚解向前台道谢后,出去和在外边过道等候的杜继春说道:“三月份关的。”
这时间硬要和乌萤关联起来,也就是她到达朝州后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如果想得更夸张一点,良途传媒有可能是要把乌萤带到这里来的皮包公司吗?等乌萤抵达后,它的作用就结束了,因此关门。
他把这个较为发散的猜测告诉了杜继春。
“也不是全无可能。”杜继春说道,“但乌萤左看右看都很普通。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呢?就算是开个皮包公司,里面的租金和装修加在一起也要小几万了。”
“要让这个猜测成立,除非她背后还有我们目前不知道的秘密。”姚解道,按下了向下的电梯按钮。
姚解在车上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戴凌阔,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是她有空去查这家公司背后的股东和法人。
她跟郎客应该是还忙着去调取乌萤的收付款记录,如果能找到房租的付款交易记录和对应的收款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离金宇写字楼最近的是乌萤九号的入住地点,位于石河街与新平路交叉路口的雅居宾馆,这会儿早高峰已经基本过去了,除了红灯不得不停下来外,其余的时间车行都很顺畅。到那儿就是公事公办的一套流程,以杜继春为主,进去向大堂经理出示她的证件,然后调取今年二月九日的入住记录,显示乌萤的确是一个人入住了413号房间。
接下来又是去民建路友谊青年旅舍,那是乌萤二十号的外卖订单收货地址,问了老板,说是今年没招聘过这个叫乌萤的人,而且在这里因为是多人间,不能在房间内吃外卖,吃饭都是在外面的桌子上,所以点外卖也是放到前台。查找了入住记录,显示乌萤在二十号这天住了一个六人间,第二天早上九点退房。
上述三个地方都没什么收获,只确定了乌萤的确是单纯入住。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家在合家路1083号的灵动天地网吧了。
但随之而来也引发了一个问题,离开青年旅舍之后,姚解和杜继春就在车上讨论起来。
“乌萤2月7日晚上抵达朝州市,当天晚上居住地点未知,如果她没有当地亲友接应,那么大概率也是住的小旅馆。只不过因为她没点外卖,我们暂且不知道她的落脚点。接着,她在9号入住了雅居宾馆,但只住了一天。“
姚解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她中间到20号的这段时间,这十一天的时间,她去哪里了?”
“就先假设她是来找工作的,白天出去面试,晚上回宾馆,理论上她应该会在某个地方长租几天。她在雅居宾馆就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没住了,要么是她找到了工作,要换个离工作地更近的地方居住,要么是她觉得雅居的价格太贵,又或者她有朋友或熟人邀请她换地方落脚,就这三种可能。“
“但从二十号她在青年旅舍住了一晚来看,又推翻了在前段时间找到工作的可能。如果真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她肯定会找个地方长租,或者在青年旅舍长租,这样通勤更稳定。”
“所以我倾向于中间这段空白的时间,她不是和熟人住在一起,就是在另一个价格更低的地方居住。但我感觉青年旅舍的价钱已经够低了,她为什么没有在这里长住?”
“这么看来,她跟熟人在一起的概率更高。”姚解说完了自己的想法,问杜继春有何见解。
“和你想得大差不差。我也不觉得她在二月份是找到固定工作了。再加上她后来手机停机。”杜继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我以前接触过几例传销的案子,轨迹和乌萤的特别像,万一她也进了传销,那么就已经在组织里待了快小半年了。”
“真要是传销还容易一些。有戴凌阔在,查到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联络朝州当地的警力一网打尽,就能把乌萤救出来了。”姚解比杜继春想得更消极,“麻烦的是如果她跟黑影联系在一起,那会是什么关系?乌晟德的死会不会跟乌萤有关?“
昨天晚上,他和在蓟阳的燕横波联络,把乌萤的证件照和学籍照片发给了她。
“不是她。”燕横波回复,“虽然我没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我很肯定她跟乌萤不是同一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
在照片上的乌萤,齐肩的黑发,没有烫染。从五官上看总体和周茜曼长得比较相似,同样是细细的柳叶眉,但不像周茜曼纹过后那样死板。杏仁状的眼睛,眼尾略有点下垂,显出几分温和。这种长相,会给人一种乖巧听话的刻板印象,和周茜曼口中所说的那个初中毕业就跑到外地的社会小妹形象非常不一致。
到底是周茜曼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还是乌萤的性格和气质截然相反?这尚未可知,但燕横波给出的消息无疑让姚解松了一口气。起码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抓到那个陌生女人。
灵动天地网吧在白天尤其是工作日没什么客人,尽管正常营业,但当姚解和杜继春走进去的时候,里边的前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那是个干瘦的青少年,看着才七八岁,在那里看直播,动静放得很大。
杜继春板起脸出示证件的时候,差点没把这个小年轻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他说道:“警察同志,有、有什么事?要不我去把老板叫过来?”
“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杜继春问道。
“大半年了,今年年初从老家来的。”
“那这里的员工你都认识吧。”
小年轻忙不迭地回答:“认识认识,白班晚班的我都知道。”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乌萤的员工?”为了防止她用的是化名,杜继春还给他看了一眼乌萤的照片。
“没有。”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从来没见过。她要是在这里上过班,那我肯定有印象。”
看来乌萤又只是在这里上网而已,并非是打工,杜继春和姚解对视了一眼,接着她对年轻人说道:“你们这能不能查客人的记录?今年二月份来的,应该登记的记录还在吧。你会不会查?”
年轻人打开前台的电脑,在操作系统重输入了乌萤的身份证号,果然在2月17号晚上七点零四分,乌萤在这里登记上网,足足待了一整个晚上。这里的消费是每小时三块,十二个小时有优惠活动只要三十二元。乌萤待到第二天上午八点才离开。
“你们这里网吧存储上网信息多久?”
“两个月。”小年轻说道,“我们网吧严格遵守规定,最少保持六十天。”
只可惜两个月不顶什么用,离2月17日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但或许以戴凌阔的水平,可以恢复数据,看看那天晚上乌萤到底在干什么。姚解把这个状况汇报给她后,过了一会儿,戴凌阔打来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人间蒸发(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