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好消息,”姚解挂断电话后对杜继春说道,“我们有个新地点要去。”说完他看向在一旁等候着,仍然一副拿不出手、战战兢兢样子的小网管,笑了笑,继续说道:“有问题再来找你们。”
到了车上,没有旁人入耳,姚解就把电话中的内容告诉了杜继春。
“这么看来我们很有希望找到乌萤最后的落脚点。”杜继春说道,一上午的徒劳奔波终于有了点盼头,她也不由得情绪明朗起来,“宝坻新村的房子我有所了解。那边是之前河浦区外围宝坻村大规模拆迁安置的房子,但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原住民大量流失。我有个亲戚也是宝坻村人,很早以前住在那,后面有钱了就买房搬到朝州市城里去了。河浦区是很偏的一个区,就在屏南区的西边。”
“那边租金都很低,因为房子很老,实在没什么本地人会住了。我想一千六百元估计都能租三四个月不止。“
她说着就想起了屏南区的那起命案,心想不会乌萤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吧,但倘若有关系,那就是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杜继春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先对这个无辜的女孩多加猜测,因此也没有说出口。
不过她都提到了屏南区,想必姚解也有所联想,但他同样也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累,连跑了四个地方,还要在外人打起精神扮演具有信服力的公职人员形象,他这会儿真有点想睡觉。他看了眼去河浦区的车程,仍然要起码一个小时,他就对杜继春说道:“我睡一会。”
“那我把广播关了?”杜继春问道。
“没事,你开着吧。”姚解把副驾驶的靠椅往后调整,头歪在靠枕上,伴随着白噪音一般的车载广播陷入了浅层睡眠。他的身体已经疲劳地不会动弹了,就好像元神出窍,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睡眠,但要让他去控制自己的肢体,却是无力,同时他还能听见一星半点车载广播的声音,出现的词句他都认得,这些话连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无法思考了。
等到一个小时多过去,姚解能感觉到杜继春靠边停车的动静,汽车停下后熄火,还没等杜继春叫醒姚解,他就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杜继春随口问道。
姚解和杜继春一块下车后说:“没睡那么熟而已。”
杜继春停车的地方在宝坻新村西门外面的一条街上,那边地面用白漆划有几个公用停车位,但机动车占位比较多,杜继春就只能停到更远一些地地方,他们步行过去。街边小商铺很多,有几家做外卖订单的店铺,有一个喷绘布门面,没有放餐桌的地方,门口有外卖员进进出出。除此之外还有面馆、五金店、零件加工等等。
姚解还看到附近停了一辆小型卡车,上面堆了半车西瓜,看价格比蓟阳便宜多了,正在用大喇叭叫卖,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走过去买个带回宾馆。
葛平淑说不清楚她侄儿的房产中介店面到底叫什么,只说在这西门外面小区商铺里边,有一个小隔间。
杜继春一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比较眼尖,大老远的就看到一家在夹缝中的店面,彩钢扣板上有房屋出租四个字,外面移动门上贴着几大张有许多手写黑字的红纸,她对姚解说道:“会不会是那家?”
走到门口两人就看清移动玻璃门上的红纸到底是什么,那都是房屋出租或二手转卖的信息,扫了一眼基本都是河浦区内的房产,而且也以宝坻新村内的房子居多。
“孔广隆在吗?”杜继春推开门后看见有个中年男人躺在躺椅上吹着风扇玩手机,准确说是在斗地主,她刚说话,就响起了游戏提示中“不叫”的声音。
“我就是,你们来看房?”孔广隆忙着出牌,连头也没抬就说道。
“我们是公安刑侦的。”杜继春语气严厉地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警察同志。”孔广隆这下没法接着斗地主了,只能把手机丢到躺椅旁边,连忙站起来,说道,“你们大驾光临,这是要查什么呢?我是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什么坏事都没干啊。”
“那可说不准。”杜继春说,“你的姑妈葛平淑说,她把两套宝坻新村的房产交给你代为出租了。“
“是啊。”孔广隆点点头,“难道是我姑妈犯事了?警察同志,那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姑妈那么大年纪了。”
杜继春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三月份的时候,你让人把一笔一千六百元的房租扫码支付给了葛平淑,是不是有这回事?“
孔广隆回想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本账本,往前翻了好几页,看到这一条记录后,对杜继春和姚解说道:“啊,是是是。我帮忙把姑妈九单元501的房子租出去了,一个月四百块,刚好她要租四个月,水电费另算。”
“没有押金吗?”姚解问。
孔广隆苦着一张脸,他的脸型本就偏长,做这个神情就更像一条苦瓜,泛着绿意,说道:“唉,我们这个破地方,我再要押金,挂在外面一年都租不出去。四百块一个月能有人租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在这边大部分都是短租,退的退来的来,乱得很,我都很少过去。“
姚解看着本子上的记录,旁边有出租人的姓名,正是乌萤,他们总算找对了地方。他和杜继春对视了一眼,对孔广隆说:“带我们去501看看。”
宝坻新村分东西两部分,他们从西门进去,里面的占地面积还挺广,然而沿途只碰到了几个老人家,还有几个看样子都不怎么对劲的小年轻,缩在楼道角落里打摆子,杜继春皱眉,心想别是磕了什么东西。
“早几年就说要拆了,但这么大地方怎么拆得起。”孔广隆边走边说,“就只能租出去了,大部分租出去的都是外地来朝州打工的人。本地人这边都不来租的,说实话有点乱。“
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九单元,楼道门没锁敞开着,外边有个老太在地上晒萝卜干。这种住宅自然没有电梯,三个人爬到五楼,孔广隆已经气喘如牛,一边喘气一边敲着501的铁门,道:“在吗,有人吗?”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回应,孔广隆就说道:“这...人好像不在,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姚解冷冷地说道:“你还知道打电话?她的号码都停机很久了。”
孔广隆尴尬地回答:“唉我要管的房子太多了,就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我也没太注意。那警察同志,现在怎么办?你们要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乌萤。”
“你把门打开,我们要进去搜查。”虽然杜继春没有搜查证,但这会儿特事特办,她也顾不了太多,反正特别行动组上头有人,这种小事不必多说。于是她催促着孔广隆把门打开。
这是个老小区,房屋面积也十分狭小,不到四十平米,天花板开裂,墙纸泛黄,能看出来为了把屋租出去,用了一些新的廉价家具,白色的餐厅桌椅,装在墙顶的现代风格简约吊灯,很明显不是当年的装修风格。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浑浊,还好没有异味,杜继春除了担心乌萤误入传销组织,就是担心她在家中不幸身亡。她很快就和姚解两人探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乌萤的痕迹,甚至这个地方连居住的痕迹都很少。
桌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灰,如果乌萤是在这个月初才离开的,不可能积起来这么厚的灰尘,这足以说明她已经离开几个月了。
“她之前水电费怎么交给你的?”杜继春问。
孔广隆说道:“我可能没收,水电费三个月缴纳一次,好多人都欠,每个月去收不太可能,我们这的情况,就是这样,不单是这一户。”
姚解道:“难怪租户几个月没在这住你都不知道。”
“钱收到了,那人家有别的地方住,这我也没法管嘛。”孔广隆辩解道,“再说这个房子是我替姑妈租出去的,我也不是真的房东,都没收一分提成,平时我都忙着其他的租户,没顾到这边。”
分明是忙着打线上斗地主,碰上孔广隆这样的糊涂账,也是没法了。杜继春无奈地苦笑,没想到都找着乌萤的落脚点,竟然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从501出去后,杜继春和姚解就让孔广隆先回去,两个人留下来,同时心有灵犀地走到对门,杜继春敲门道:“有人吗?”
没有反应,大白天的兴许是工作去了。杜继春想起刚开始在楼下空地晾晒萝卜干的老太,就说她下去找,让姚解在这栋楼里继续找有没有人在。
杜继春匆匆下楼后,姚解也没有到楼下401、402去敲门,反而凝神思索了片刻,继续往上走,五楼已经是最高一层,而上面的则是天台。
如果不是姚解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能有人把天台收拾得井井有条。而这必然不是孔广隆所为。
有人在天台上用砖头垒成了一个圆形的小花坛,里面曾经应该种植过不少东西,但现在只留下坑洞。应该是有人把花坛中的植物移栽走了。他之所以确定这是花坛而不是种小葱、生菜的地方,是因为他还在旁边的地上看到了一把园艺剪刀和喷水壶。
喷水壶不提,但没人种菜会用园艺剪刀。再加上栏杆旁边还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空花盆,陶瓷底,看着质量竟然还不错。另外,还有一袋已开封的园艺栽培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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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人间蒸发(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