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解的黑影世界 第45章 研究所（1）

燕横波从蓟阳市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准备毕业答辩要用的文稿和幻灯片，没日没夜地忙了好几天，期间，母亲打电话过来，先是问她面试怎么样。

“很好。”燕横波干巴巴地回复道，正在调整幻灯片中示例图片的尺寸，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给我发消息，说已经过了。”

“那这么说是不是正式入职了？”母亲激动的话语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上岸蓟阳的编制了，大好事啊，怎么之前报名的时候都不跟家里说，对了，你确定上岸的话，我还得下个月去庙里还愿。“

“去庙里干什么？”燕横波试图给母亲降温，截住了这个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题，问道。

“之前我们去庙里做佛事，难道没跟你说过吗？我捐了香火钱保全家平安，我还在佛祖面前许愿心让你找个好工作。你看，这不就找到了。怪不得领队跟我们说，这个庙很灵。上次她带队，里面有个阿姨的儿子，考公考了三年都没上岸，捐了功德之后今年就考上了。没有菩萨的帮助，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燕横波在心里嘀咕，这哪是菩萨帮忙，分明就是有人在其中搞鬼，而她碰巧撞见了黑影。这只是运气的一部分，类似于一种偏转，如果往坏的方向偏，此时此刻她的脑门上也许会有一个大洞，谁知道呢，走霉运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没搭腔，岔开话题问道：“我这会在准备毕业答辩的稿件，下周就要做了。还有要说的吗？”

“过两天回家吃个饭。”母亲说，“上次你姥姥姥爷说你好久没来了。你大学又没出省，回来一趟多方便啊。行了，我挂了，你去忙吧。”

显然，这就是燕横波下一周所要进行的大部份事项的前景预演。她做完答辩之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拾宿舍中剩下的行李，全部用大件包裹发回了自己家，离朝州市只有高铁四十分钟的路程。

整个宿舍还一起吃了餐饭作为告别，大学四年就这么过去，燕横波没有太多留念的地方，但离别熟悉的地方不能完全避免伤感。她最后仍然和舍友一起拍了合照，约定日后有机会再见面。

隔了一天她就返回了竹塘县，几乎是和她的大件行李前后脚抵达。燕横波本来会担心“盘问”，比方说问她到底是怎么考上的蓟阳市编制，怎么找到那个岗位，面试的时候领导怎么样，这些都没有。比起弄清楚燕横波究竟在哪个单位，她含糊地说是市政府下边的某一类培训机构，就被揭过去了，没有人太在意这点。

聚餐上讨论更多的是燕横波的成功就业跟她母亲做佛事有多大的关联，又说燕横波小时候算过命是文曲星照命，将来有大成就，要不就是扯到他们祖上有遗落的文脉，还有日后燕横波相亲更有优势之类的无聊闲谈。

燕横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话题早就不真正意义上在她身上了，所以她大可以在聚餐上吃自己爱吃的当地农家菜。

两天后，她终于收到了从应急管理处打来的正式电话和通知，告诉她已经被拟录用，但仍然需要带上她的证件，到蓟阳市的指定地点做好相关检查，包括身体健康和她的所拥有的黑影场。到时候会有专人陪同她完成。如果检查没有问题，她就会在这个月中旬加入应急管理处。

燕横波期待着自己会见到姚解，又或者是郎客，但没想到在管理处一楼大厅迎接她的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女人。这让她十分意外。

“你好，”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对她微笑道，“我叫石毓心，是四组的组长。容督查安排我来带你走入职流程。”

“我叫燕横波。”尽管石毓心必然已经知道了名字，燕横波出于礼貌仍然介绍了自己，并跟她握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当燕横波周末来到管理处，她见到的二楼是一片空荡，她不知道这是不加班的好消息，还是他们大部分人在外地出差的坏消息。

石毓心很亲切，这种亲切不是那种虚伪的关怀，燕横波心想难道这就是她派来进行新人接洽的原因？因为她格外具有亲和力，脸上总带着笑容，不过燕横波很快发现她这种笑更多是出于迎接新同事的兴奋。

“我们单位人不多，而且经常分组行动，工作日基本上凑不齐人。”石毓心爽朗地说道，“再加上工作的特殊性质，没有太多社交时间，所以我很期待新人来。每天看来看去都是那几个人，我都腻了。而且我以前没带过新人走流程，有不妥的地方你马上说。”

“那以前都是怎么招聘新人的？谁来负责？”燕横波很好奇。

“这件事说来就有点复杂，管理处是个新成立的部门，想必你可以猜想到。有一批人是从不同部门借调来的，少部分人是特殊渠道。所以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说新人入职要找谁接待。”石毓心解释道，“就像我，原来是法院书记员，因为黑影的缘故被转岗到这里。”

“我接待你，主要是因为四组刚从西北地区回来，这会儿其实是我的休假时间。”石毓心叹气，“但我不得不又把工作服穿上了。”

她叹气之后很快振作起来，说道：“没有抱怨你的意思，不过我们真的很缺人。而其他组都不在。”

“他们都出差去了吗？”

“这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工作常态，往好处想，起码你能在全国各地旅游，只不过目的地无法挑选也无法预测。”石毓心说，“我们先去研究所吧。明天再做体检，怎么样？”

燕横波自然没有异议。她跟着石毓心走到单位后边的车库，与其说是车库不如说是一片空地，地上连车位线都没有，零星地停着几辆轿车。

“这辆是单位用车。”石毓心走到一辆纯白的吉普车前，热情地介绍，“打个招呼就能公用，平时车钥匙放在二楼的文件柜抽屉，不上锁的那个。你有驾照吗？”

“我有，不过我不太开车。”燕横波说道，她为数不多的上路经验是竹塘县的乡村小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开得战战兢兢。

“也许你以后会用到，加油记得开发票，不认付款截图。管理处能报销。”石毓心没有立刻坐到车里去，这个天气车辆长时间曝晒在外，里边的温度很高，穿料子单薄的衣服皮革座椅能给屁股、后背和大腿做炙烤。

她打开发动机，又开了空调，过了几分钟等车里温度降低后，她才和燕横波一块坐到车内。

石毓心没有使用导航，这说明研究所离单位不远，要么就是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这辆白色吉普尽管是公用车，但车内的环境并不糟糕，萦绕着一股很淡的香氛味道，皮革座椅也很干净。只是在车中没有一丁点私人装饰。

“干净吧，看起来跟新车一样。车刚被指派给单位的时候已经很旧了。我记得大概是十年的使用年限。”石毓心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们送到修车行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刮擦的地方喷了漆。开回单位都要认不出来这是原先的破车了。”

“平时在蓟阳公干的话，我们会开这辆车。其实大多数时间也就三四个人在开。”石毓心继续说道，“我算开得比较勤快的，因为我住得远，平时通勤都坐地铁，开自己的车能堵死，我也一直没买。”

“祝和齐开得也比较多。她是二组的人，跟我关系还不错，我们俩都在单位的时候会一起吃午饭。”石毓心向燕横波介绍，“五组的人有时候也会开。”

燕横波耳朵捕捉到了关键词，心想五组不就姚解和郎客两个人吗。

“我认识五组。”燕横波说道，“我之前来面试的时候，通知我的人是姚解。”她没有说得很详细，因为她不知道石毓心是否了解整个燕横波的入职过程。

“是吗？”石毓心看起来毫不知情的样子，但她没有追问下去，本来按照正常的思路，一定会说几句关于姚解的话，才相处了几分钟，燕横波就觉得石毓心不算话少的人，连燕横波不认识的二组，她都提了几句。

结果这个话题突然就接然而止了。这让燕横波心中有些困惑，可她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追问。按照她之前在设计公司的经验，石毓心和姚解关系肯定就一般了。

不过这会儿她不好立马下判断，应急管理处毕竟是个全新的地方。

石毓心没有让场面冷下来，接着说道：“研究所离管理处不远，都在泓涂区。一会儿做检查的方式可能会稍微有点吓人。也许你做过胸部CT？你有躺过那个机器吗，就跟个大滚筒一样。”

“我没有。我就拍过站着的X光胸片，在大学体检的时候。”

“那你一会儿就能体验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大概需要半小时。我第一次做的时候，感觉时间太漫长了，我躺在机器里，就好像他们已经把我忘了。”石毓心回想着说道，“我感觉我就好像被困在太空舱中，失去了地面信号，我一直闭着眼睛，徜徉在黑暗里，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尽管我知道需要半小时。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我一进去就在心里默念计时，防止被人忘了。”燕横波开玩笑着说。

“这真的是好主意。”石毓心微笑，“只可惜我没有下一次测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