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解的黑影世界 第46章 研究所（2）

研究所和石毓心提供的小故事给了燕横波遐想。她以为自己会见到某种高深莫测的地方，一片冰冷、去人性化的研究园区，就好像科幻大片里通常会出现的那样。她站在门口会像个下里巴人一样惊讶不已。

直到石毓心驾驶着车，让她们距离繁华地带越来越远，燕横波知道这类研究所为了安全起见一定不会建立在人员复杂的地方，这不像应急管理处可以巧妙地隐藏起来，它可能有太多大型设备和辐射泄露的威胁。

路边开始没有别的车辆，这条路看上去几乎像是通向荒郊野岭，附近有大片的荒草地。如果石毓心决定在这里杀人抛尸，燕横波不会发现得比在垃圾箱中的那具尸体更快。

没有多久石毓心右转弯，开车进入了另一条更加平整的道路，这似乎有点反直觉，一条凹凸不平的道路看上去只有越来越破旧的趋势，但反而在更偏僻的地段翻新。

于是燕横波在心中猜测，没准她们快要抵达目的地。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石毓心告诉她：“下个路口就到研究所了。”

迎接燕横波期待目光的是一片看起来被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物群，放在蓝天白云之下，就像一张老照片。

“这怎么是一所学校？“燕横波从车前窗往建筑群的方向看过去，她能看到一个门头，外边是花坛包围着一块普通的大理石碑，而石碑上刻着的压根不是什么研究所，而是蓟阳工程学院（泓涂校区），”研究所设立在学校里？“

“准确地说，这是工程学院的旧址，这所学院在本世纪初就关闭了，被合并进了蓟阳科技大学。”

石毓心是蓟阳市本地人，在没有转岗到应急管理处上班前，她就知道这一片是很早以前的“大学城”，后面随着城市规划和教育布局，有些次级学院和专科学校不是被合并，就是关门大吉了。随着学校关停，聚集在周围的商业街也很快迁出，附近的村落被安置到更靠近市区的地方。

这里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二十多年过去，已经接近于荒郊野岭。

“它作为报废资产被公开拍卖。辐射防护研究院以低价买下了它，本来想推倒重建，不过因为资金之类的问题搁置了。”石毓心一边说着，一边开车停靠在了校区外边的公共停车场中，那里停泊着二十来辆私家车，还有部分是电动三轮，停放在遮阳棚下边。

两个人下车后走到了学院的门卫处，这里的安保终于给了燕横波别样的感觉，不是很多大学校园有的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保安，而是更年轻、从体型看也更强壮，比起保安更像是武警，尽管他们穿着平平无奇的安保制服。

石毓心递交了自己的工作证以及一张进出报备清单，由容霄辉签字确认。

“我们需要打电话确认。”其中一个安保说。

燕横波观察到他的太阳穴有点凸出，她忘记自己是从哪个地方看来的了，可能是一篇武侠小说，说习武之人的太阳穴会鼓起来。但这很明显只是个巧合，其余的两个保安没有这样的特征。

燕横波在门口等待着，没过一会儿，显然是电话接听成功，又没有任何错漏，她被放了进来，石毓心有应急管理处的工作证，待遇跟她不同，她站在门卫室里边，而燕横波没法走进去，只能在外旁窥。

地表上的建筑物大体上没有任何变动，这么多年仍然保持着当初的风格，燕横波看到了维修的痕迹，开裂的外墙被水泥和墙砖重新填补。

还有一处教学楼外边设置着围挡，看不清一楼，不知是什么东西损坏了。

燕横波跟石毓心走在博学路上，这是当前这条校园内主干道的名称，写在一块石头上，饱受了风吹雨淋，也许中途已经更换过数次了。

这仍然是一所学院，规模不大，燕横波目测它只有朝州大学一半的占地。只是没有学生，甚至是没有人，她一路走来都没碰见人，别说迎面相遇，就是连个远处的人影都没有。

大太阳明晃晃地晒在路面，反射出来的光线让燕横波几乎很难睁开眼睛。

或许是因为这会儿是上班时间，所有研究员都在教学楼里待着。就像洞穴中的鼹鼠，栖息在地表以下，直到黄昏和夜晚才会出来。燕横波没有来由地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画本，里面大部分的故事都集中在了一家鼹鼠上。

石毓心没有说话，步履匆匆，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也有可能她和燕横波一样，都被过强的阳光所困扰，缺乏心思闲聊。

燕横波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她们大约走了十来分钟，走到了学院的图书馆门口。燕横波本来以为只是经过，没想到石毓心脚步一顿，直接朝正门的方向走过去了。

“检查室在图书馆里面？”燕横波倍感意外，当然她知道里边应该已经没有书籍了，又可能书籍仍在，但它们的作用不再是给学生借阅，只是在外的一种伪装。

石毓心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带点狡黠地说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了，所以保持惊喜吧。”

图书馆的灯亮着，天花板不高，一排排的书架立在大厅内，上面的书本散发着陈旧的味道，没有供人阅读和休息的沙发座椅，靠边只有一张长桌和椅子。

再往内走去，是另一张长桌，上面摆着文件夹以及一台电脑，有人坐在这里，面色很平淡，甚至有点了无生趣，燕横波觉得自己能理解这种工作的无聊，很难在上班的时候保持好脸色。

“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石毓心走到桌前，对这个工作人员说道，“我叫石毓心，来自应急管理处。”

那个人头也没抬，说道：“我会给你们两个一张临时通行证。”他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在旁边的一个机器上放了一张卡片。

“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吧。”他对石毓心说。他的语气听起来都提不起一点劲头，仿佛他走在路上，而前面是一条河，他也会顺其自然地跳下去，因为改变路线太消耗精力了。

“我以前来过，还没忘记。”石毓心说道。

那个人把卡片递给了石毓心，没有接话，也没有进行目光接触，那根本没有必要，这只是一个再枯燥乏味不过的流程。然而在一天中，连这种流程发生的次数都少得可怕。

这地方太安静了，比外面更安静，校园内起码还有蝉鸣，这里面尽管多出了一个活人，仍然寂静得可怕。当然，图书馆本来就该是避免嘈杂，即使它早就失去了阅读功能。

那个人做完工作后又面对着电脑，但燕横波看到他呆滞的眼神，怀疑电脑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走神，与此同时拿着稳定的工资，起码从表面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向往的好事。

她和石毓心经过了阅读区，不再有书架了，只有一堵墙，贴着图书馆阅读礼仪的宣传，还好那些是金属浮雕字，仍然留在那里，如果是纸质的贴纸，没过几年就会脱落。

在大厅侧面有一扇安全通道门，紧闭着。燕横波没看到刷卡的地方，石毓心只是把它推开了，等燕横波走进去后她才关上。

门后面既有向上的阶梯，也有向下的。石毓心选择了向下走。

这个线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燕横波心想，她究竟是来到了什么样的大本营。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平台，不是图书馆的全部一层面积，要小很多，容纳了两个电梯门。门边有刷卡区。

不光是电梯门，就连地上也贴着大字，好像生怕来的人看不懂一样，左边是“员工”，右边是“访客”。

燕横波注意到了这里的摄像头，有一个转动着，对准了她，她终于多少感受到了高科技的感觉，好歹这是有云台和智能追踪功能的监控，摆脱了外边九十年代的学校氛围。

石毓心刷了访客通道的电梯，燕横波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电梯内只有一个向下的按钮，连楼层数都没有。旁边有个红色的按钮，估计是报警或急停之类的。以及装在最上方的摄像头，仍然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燕横波仰头看了它一眼。

“这是单向的电梯。”石毓心说，“出口在另外的地方。”

电梯一直在往下，耗费的时间比燕横波预想的要久得多，她们起码已经到地下负三层了。这种失重的感觉随着“叮”的一声而消失。

燕横波渴望着电梯门打开是个新世界，当门徐徐打开的时候，她首先和一个十米开外持枪的警卫对视了。

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尽管她知道自己压根不会挨一枪子，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也许跟她藏了一些秘密有关，由那个陌生女人引发的混乱。她不禁想到要是姚解来这里，多半不会有这种感觉。

这里有两个持枪的警卫和一个安检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道安检门和一个行李安检机。这全套设备压根不像来了图书馆的地下，而是来到了军事要塞。

当然，燕横波并没有去过后者，她只是想象着这种氛围。

石毓心没有带包，而燕横波手里只是拿着文件袋，所以两人只过了安检门。

“请出示通行证。”

燕横波没想到这张卡除了刷电梯，还有别的用处。在机器上验证后，燕横波看不到屏幕后的内容，只听到说，“办理这项预约业务请到B5号办公室，有专人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