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终成仁 第8章 第 8 章

“会吗？”

“虽然你不让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男朋友不知道你这些情况吗？”

“我说我病了，他不信，说了多少次都不信，就像我每次跟他发火，他都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那种感觉只会让我抓狂。”很多次她都失去理智。

尹希问:“分手了吗？”

“我不知道。我每次提前分手，他都逃避、拒绝，很可笑，以前我会把这种当做是爱。”花海海自嘲道。“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真的好多了。我可以在这睡一觉吗，医生？”花海海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爬两个小时到达山顶，她确实有些累了。在得到应允后，花海海就地躺下来，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尹希无奈地摇摇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傍晚时分，花海海醒了。

“难得睡一次好觉，谢谢你。”花海海起身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我不该打扰你的。”

“你感觉好些了吗？明天可以工作吗？”

“好像没那么混乱了，什么工作？”

“短期之内，你也做不了太复杂的工作，我的工作室正好缺人，你来工作，这样也方便我对你治疗。”

花海海终于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叫尹希的医生，然后说道:“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也会让别人误会。” 这种关心对她来说太久违了。

尹希直白道:“我想帮助你，不行吗？我想让你回到以前的样子。”

“以前？”花海海若有所思道。

“以前你很爱笑。”

“你还记得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明白，我们之间有差距，不是因为一次谈话就可以拉近的距离。我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永恒的爱情，也许你就是那个很好的男人，也许你确实要给我一场旷世绝恋，可我接受不住。不管你是好的念头还是坏的念头，趁早全部抹杀吧。我没有很多想法，你不要误会。”最后说得很决绝，她非常不希望自己跟尹希会出现其他的关系。

尹希笑笑没有说话，花海海的思维确实有些混乱，看着花海海往山下走，他跟了上去。

下山途中，花海海问:“治疗费是多少？我转给你。”

尹希不准备要，但看她样子，如果说不要明显是要发火的，只好说道:“一百就可以了。”

“手机拿出来。”花海海命令道。

尹希乖乖掏出手机，给她扫码，花海海一边扫一边说:“加上路费，付你三百。”他只能言接受。

又走了一段路，花海海又转过头来问:“你应该结婚并且有孩子了吧？”

尹希辩解道:“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一次婚都没结，就谈过几次恋爱，还都是浅尝辄止……那种。”最后竟有些委屈。

花海海继续说道:“我不会再找你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

“你就这么怕我会喜欢你吗？”尹希终于问道，“况且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我真是只是出于朋友的缘故，想要帮助你。”

花海海决绝道:“我怕，所以我不会碰。”自寻烦恼的事，她一样都不会做了。

“我知道了，以后保重，你慢点，山路不好走。”看着越走越快的花海海，尹希无奈地喊道，“如果是疾病方便的事情，还是可以找我的，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多运动，给自己找点事做，别一个人闷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夕阳余尽，走出很远的花海海心里并不怎么舒适，她想要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刚刚状况也不是她想要的。

现在她已经逃离原来的生活，如果有个好的开始，该多好。

尹希此刻在她心中是个未知数，现在解开或者永远无解。不管怎么样，就为了当下的自己，不那么艰难，花海海选择了往回走，一点点靠近朦胧夜色中的那点光亮。

尹希看到她疑惑道，“好不容易走下去了，干嘛回来？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

“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问题。”花海海首先道歉，“我刚才犹豫了很久，还是想回来找你。”

“我并没有怪你。”尹希淡定地回复她。“不过你回来，我很高兴，这样的山路和夜晚，比较适合两个人一同前行，彼此有个照应才好。”

其实花海海有很多想解释的话，可是又不想再次对他说那么多。她在感情上追求纯粹，十年以来，她习惯了对所有的异性说:我有男朋友，虽然实际上她基本没有任何朋友。她也知道自己的极端。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一时之间，花海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她是愿意相信其他人的，可是又害怕被人取笑太天真。

“好啦，不用乱想啦，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听，这风……”

是啊，好安静的风。

下山以后，两人各走各路，有好长时间都没有互相联系。尹希是经常想起她，想知道她的情绪好不好，没有鼓起勇气之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信她的。如果有下次见面，尹希希望她各方面都已经稳定下来。

见完尹希的第二天，花海海去了姥姥家。尹希确实给予她实质性的帮助，最重要得一点是帮她活动了面部肌肉。长时间的封闭、压抑，每天只说十来句话，张开嘴的时候，脸上的肉和骨头都会咔咔作响，见到妈妈，她一整天都在笑，笑得脸又僵又麻。偷偷转过身，用双手拂面使劲搓搓，才会感到舒服。

晚上妈妈生火做饭，花海海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用树枝在地上乱写乱画，思想处在一种极为放空的状态。

突然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语问她:“是不是不开心？”

花海海颇为触动，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摇摇头。

“妈妈知道你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妈妈继续用手语告诉她，那表情也是希望她能敞开心扉。

花海海有些哽咽，只好低下头去，然后妈妈去看锅里的饭。

过了很久，她终于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用手语说道:“妈妈，明天我要去上班了，以后有空就来看你，不会隔一年那么久才看你了。”

最后她笑了，妈妈也笑着告诉她:“好好干。”一切仿佛如从前一样。

只是妈妈能够为她提供的动力总是一时的，回归到现实后，她还是要面对同样的问题。妈妈是温情的，但也是坚硬的，因为她从未从根本上了解过自己。自父亲去世，花海海的心灵从此在这个世界上瑀瑀独行。

半月以后，花海海算是稳定下来，适应了崭新的生活节奏。她为自己制定计划，调整心情，锻炼身体，当然也不是立马能摆脱所有的挣扎和焦虑。小城说大不大，总能遇到些熟面孔，所以她常常尽可能地把头埋低。大多数人选择用手机来打发闲暇时间，而她看到那些讯息总会感到惶恐，婚姻、家暴、谋杀、明星绯闻、国家大事，与她差之万里，信息越多，她越惶恐。总而言之，她没法一下子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那天，她正在清理垃圾桶旁边的小事故，转眼间便碰巧看到来商场购物的尹希，他并不是一个人，旁边有一个妆容得体的漂亮女人，就看了一眼，便在下一个瞬间深深埋下头。即使尹希是一个人，她也会如此做。

而尹希呢，早在她看到他之前，推开商场推拉门走进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花海海的身影，即便她穿着商场的保洁工作服，带着口罩，仅凭着身形和一个闪躲的动作，就察觉到是她。

尹希有一丝窃喜，可花海海选择无视他，想起最后那天他们的分别，他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而他旁边的女人，则是他的初恋。中学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第一个喜欢的人，被班级同学哄闹了几年，并未产生任何水花。今时已不同往日，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互换。

那天晚上，他再次来到商场，已经寻不见花海海的身影，他询问了另一个正在做保洁的阿姨。

“请问花海海是在这工作吗？”

保洁阿姨抬头回答他:“是。”

“她现在在吗？”

“不在，她下班了，我们俩轮班，她早班，我晚班。”

“她工作还好吧？”

保洁阿姨笑了笑:“保洁又不是技术活，不过，她做得挺好，打扫得很细致，一点也不偷懒，像她这年纪，没人愿意做这个。你是她朋友吗？”

尹希点了点头回答:“是。”

“那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虽然我们俩分班，可她在这工作半个月，我们俩拢共讲了不到十句话，每天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尹希笑了笑:“什么性格的人都有，她一直那样。”

“啊，那个我知道啦。”保洁阿姨明白道。

“那我用手机联系她，您忙！”尹希顺便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那位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