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燕赵旧时约 > 第5章 迁都

燕赵旧时约 第5章 迁都

作者:雾里看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10 23:24:39 来源:文学城

石季龙即位居摄赵天王的次年改元建武,立石邃为太子,郑氏为皇后,寻即大封后宫,广选士民之女充盈□□,并广治宫室,作太武殿于襄国,作东、西宫于邺城。石季龙每日忙于宴乐,朝政委于太子百官,唯祭祀郊庙、选牧守、征伐、刑杀亲至。此外,他还举国大兴佛事,侍奉初时石勒信奉的佛图澄尤为谨谨,衣以绫锦,乘以雕辇,每至朝会之日,必命太子、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众坐皆起,使司空李农旦夕问其起居,并废除禁令,许各族百姓皆可信佛出家,时日一久,国人率多事佛。

然后,石季龙做出了一个决定——迁都邺城。

邺城山川环绕,沃野千里,西临太行山脉,南有黄河,北通幽燕,东扼齐鲁,进可攻略中原,退可经营河北,自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汉末经袁绍与曹操经营,经济富庶,人口稠密,渐为军事重镇。

石赵如今拓地千里,南逾淮、海,东滨于海,西至河西,北尽燕代,若想巩固在中原的统治,邺城可为都城的上上之选。偏生晋末八王之乱,石勒与汲桑打着为成都王司马颖复仇的旗号攻进邺城,纵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后甚至命部下纵火烧城,十几天的大火将曹魏以来经营的邺城宫宇尽数化为了灰烬。待立国后定都襄国,虽有山川之固,相较邺城的军事优势,却是高下立现,石勒才为当日之举后悔不已。

石季龙今有此决定,乃一重要政治战略,得到不少大臣拥护,他即命起部、典匠少府、将作等各级官员拟定邺城兴建事宜。

朝中如火如荼进行着一系列事宜,刘长嫣与杜珠等姬妾亦随郑樱桃从魏台迁入了宫中居住。

石季龙延用石勒时期旧制册封姬妾,封杜珠为昭仪、刘长嫣为夫人,位视上公,下有贵嫔、贵人视列侯,三英、九华视伯,淑媛、淑仪视子,容华、美人视男。

当然,后宫第一人仍为天王皇后郑樱桃,自石邃被册封为皇太子总理朝政后,母子二人权势日盛,郑樱桃颇为得意,于后宫说一不二。不过,石季龙在宠信太子邃的同时,对于杜珠所出的河间王宣与乐安王韬亦颇为爱重,太子邃对这两位异母弟弟颇为嫉恨,杜珠为此于内宫没少吃郑樱桃的排头。她心性软弱,几次下来心中郁结,便病倒了。

刘长嫣闻之,少不得去探望。

杜珠脸色可见憔悴,有气无力道:“这些年来,我也只有敬着她的,从未敢有僭越的心,河间王与乐安王皆为主上的儿子,主上子嗣众多,要疼爱哪个,岂是我能做主?她这般的不容人,恐有一日我将步郭、崔二人后尘。”她说着便掩面哭将起来。

石季龙的发妻郭氏去世时,杜珠尚未入府服侍,但崔氏却是生生死在了她的眼前。彼时,她与郑樱桃皆为石季龙妾室,郑樱桃生有石季龙四女平阳哀公主,崔氏不喜郑樱桃,硬将平阳哀公主抱去膝下抚养。平阳哀公主非足月而生,小小的孩子身子本就不好,没有多久一场高热便夭折了。时石季龙出征在外,回来时郑樱桃却跑去诬告崔氏不与公主延医问药,生生耗死了她的孩子,一番唱作,连杜珠这个知情者都险些信了。石季龙大怒,哪里听崔氏辩解,当场射杀了崔氏。

当时杜珠吓怕了,大病一场,至那再不敢得罪郑樱桃。

而今这番情形,郑樱桃处处与她为难,凭这女人蛇蝎心肠,她恐无明日矣。她与石季龙的幼女长乐公主侍奉在侧,长乐公主自小娇宠,十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活泼,忙为母亲拭泪,道:“阿娘莫难过,父王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改日女儿就与父王说去,定不能再让阿娘受委屈的!”

杜珠忙捂了小女儿的嘴,生怕传到郑樱桃耳朵里,“这岂是你能说的话?记着,万不得去你官家面前说母后不是!”

见母亲这般着急,长乐公主虽不解,亦是点了点头。

小女儿这般无知模样,杜珠更加心如苦水,对刘长嫣泣道:“妹妹,阿姊有个好歹便是罢了,只我这几个儿女,我便是死了也放心不下啊!”她说着又是一番痛哭,长乐公主禁不住,也与母亲抱头痛哭起来。

刘长嫣劝了许久,方把这母女二人劝好了些。

至于为杜珠出力之事,刘长嫣暂无打算。连信婉都看得出,杜昭仪难过是真的难过,可她方才那些话对着与她一贯交好的其他妃嫔怎么不说,反倒只与她家公主说去,分明是想利用公主得石季龙和郑樱桃眼缘,替她周旋去。懦弱的人时常处于可怜境地,也时常乐于优柔寡断进退犹疑的盘算。有事自己缩在背后,让别人替她出头,这在乐婉看来既可厌又可恨。在她的信念里,面对强敌,要么把对方干掉,干不掉就直接偃旗息鼓认命,别怨天尤人,别装可怜。利用别人的同情为自己谋利算什么?她家公主得石季龙眼缘是真,得郑樱桃眼缘,痴儿才信,从未听说哪家正妻能真心喜欢聪明美妾的,她这是想让公主往刀口上去撞。

刘长嫣没反应,只一味劝解疏导杜珠,在郑樱桃那里亦是恭敬有加,杜珠不敢长久卧病,恐郑樱桃对她愈发不满,可每日去她那里请安多受苛责,更令她痛苦不已,她仍将希望放在刘长嫣身上,一次哭诉不成,便有二次、三次......打定主意要刘长嫣救她于水火的。她不只是自己哭,还将已经出嫁的琅琊公主召进宫,与长乐公主母女三人时不时请了刘长嫣过来说话,说着说着就是一阵悲泣。

信婉心中委实生厌,这日自杜珠宫中出来,她忍不住道:“杜昭仪这是魔怔了不成,存心将公主当做了救命稻草。她膝下两子皆受石季龙宠幸,怎么不让儿子替她说情去!”此刻四下里虽无人,信婉也刻意放低了声音。

刘长嫣淡淡一笑,“她现下视郑氏母子如猛虎,哪里会让儿子去替她出头,总要防着将来太子嫉恨。”

信婉厌恶更甚。

郑、杜二人之事整个宫闱皆有察觉,几位自石季龙早时便侍奉的姬妾都不免感觉,随着郑樱桃母子权势日盛,为保太子邃储位无虞,恐郑樱桃即将要对杜珠母子下手了。

后宫中人皆心有戚戚之时,前朝忽然传来消息——鹳雀台崩了。

石季龙营建邺城,自要重新营建魏武三台,昔曹操所建的三台之一铜爵台被更名鹳雀台,富饰更超以往,可是营建事宜进行到一半,鹳雀台忽然崩塌,死伤无数。石季龙大怒,即宣了监国理事的太子邃进宫一顿喝骂。太子邃虽代父理政,总不得事事过问,况他不懂匠造,岂会自己揽过?只将罪责悉数推到了典匠少府任汪身上。

任汪初为石勒旧时心腹,在石勒支持下对襄国、邺城两处宫殿进行营建,是后赵两大都城总理之人。随着石季龙夺位,石勒多数旧臣均被剪除,任汪等人地位亦岌岌可危。鹳雀台在此时出此事故,石季龙当即迁怒任汪,将其引责诛杀。

可是任汪不只是石勒旧时心腹,还是石季龙的嫡出女襄阳公主的家翁。

襄阳公主序齿第三,生母乃是石季龙的发妻郭氏,石季龙少时生的几个女儿生母地位多不高,彼时尚在襁褓的襄阳公主可说是石氏娇娇儿。但随着郑樱桃的入府,襄阳公主的运道急转直下。先是郭氏被郑樱桃谗言构陷为石季龙所杀,襄阳公主年幼丧母,被送至石勒之母王氏膝下抚养,石季龙续弦崔氏后,又养于崔氏膝下,崔氏死后又沦落于郑樱桃手下讨生活,自小可说命途坎坷,见惯冷暖。因她曾养于宫中几日,十二岁那年被石勒指给了自己的心腹任汪之子任延。

想也知道,石季龙对这个女儿重视有限,不然不会仅仅因为太子邃几句话,就毫不顾忌女儿而处死了任汪。且襄阳公主为元配长女,当是公主中尊贵第一人,但她的封号尚不如郑樱桃与杜珠所出的几个妹妹。她年纪与刘长嫣相仿,自入襄国,刘长嫣也只在必要场合见过这位公主一两次,非是必要,她鲜少参与石赵王族中事。

但这次,却是不得不来了。

入秋时节,晚雨微凉,侵肤冷雨打湿襄阳公主周身,她倔强跪于宫前,祈求郑樱桃一见。

殿内朱绫绣绮,狻猊吐香,郑樱桃慵懒地靠在金丝绣囊上浅饮一口佳酿,眉眼未抬道:“赐死任汪、贬谪任氏是主上的王命,吾不敢有违,叫公主回府吧,晚些宫门就要落钥了。”

随意两句话就打发了一国公主,殿下妃嫔听在耳中多有百感交集者,此刻却无一人对襄阳公主落井下石。郑樱桃半阖着眼睛,摆摆手打发了一众晚省的宫妃:“吾乏了,尔等退吧!”

妃嫔们三三两两散了去,待出了殿方有人小声感慨:“唉,襄阳公主当真命苦,打襁褓里死了亲娘,明明是元配长女,这么些年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末等姬妾的小儿女!”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亲近之人急匆匆拉着走了,此时正是郑樱桃得意之时,此话怎能说得?

刘长嫣脚步缓慢,待身后诸人散去,她携信婉一人沿曲廊折向自己的宫殿。

晚色四合,时时暮雨打疏桐,她望见庭中传话女官离去后,浑身湿透的襄阳公主扶着地面艰难站起,蹒跚着双腿木然向西苑外走去。

雨势倾盆,偶有雷光,西苑外狭长黑暗的甬道上唯襄阳公主一人蹒跚独行。

“公主殿下!”忽有一人从背后叫住了她,襄阳公主木然回首,只见一对主仆冒雨而来,为首者亲将一把伞撑开放入了她的手中。

闪烁雷光照亮那人美丽的面庞,襄阳公主有些恍惚,不确定问:“是......刘夫人?”

刘长嫣点了点头,她并不愿意亲近石季龙的儿女,只是看襄阳公主一人在暗夜中冒雨独行的狼狈模样,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已被大雨浇身的人,何妨再分与别人一把伞。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给此刻境地的襄阳公主心中带去了一股暖流。她自懂事以来养在郑樱桃身边,处处受其钳制,郑樱桃虽与她衣食,也只是怕她生长夭折自己会失宠于父王罢了。是以,她自小无人疼爱,无人教养,时时处处皆不若弟弟妹妹们伶俐,父王不喜她拙顿,常年鲜少召见。后院姬妾捧高踩低,见她不受宠爱,又畏郑樱桃记恨,是故从无一人敢亲近她。

这把伞是她于这赵宫,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她娟秀的眼睛此刻波光流转,似被大雨洗去了素日黯然,道:“谢谢刘夫人。”

刘长嫣摇了摇头,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对着襄阳公主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在可怜她。

襄阳公主笑了笑,她明白刘长嫣的意思,便是刘长嫣可怜她,她也不会在意的。他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对她的母亲说杀就杀,因她那异母弟弟几句话,就令她家翁身首异处,她堂堂赵国元公主自小活在藩篱之下,为了夫家前程还要向杀母仇人下跪乞饶,任谁看来会不可怜呢?她的眼睛扫过这四围高墙,想起枉死的生母和家中病重的夫君,眼中却闪烁着异常亮的光芒。

她对刘长嫣笑说:“夫人赠伞之恩,襄阳记下了,襄阳力微,倘他日娘娘有需,请报今日之善意。”

她话落,转身就走了,脊背笔直,萧条又坦荡。

刘长嫣并信婉站在雨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渐被大雨和黑暗淹没。

或许在过去的无数个黑夜中,襄阳公主便是这样硬撑着、沉默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可她的黑夜远没有止境,任汪被杀、任氏一族被贬不久,体弱多病的驸马任延即病死家中。

赵宫中,石季龙与郑樱桃一个在忙着享乐,一个在忙着整治杜珠母子,皆无人过问襄阳公主驸马的身后之事,只刘长嫣暗自令张豺代她送了一份奠仪。

张豺很是欣慰地照做了,他是小人,却并非那种你不得势我便轻视你的性子,襄阳公主是不得宠,但有朝一日,这元长公主的政治招牌却不可轻视。一个合格的政客,绝不能放弃任何可能的力量。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