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二人从赵霄那儿回来,正好看见因为所以在房间里收拾行囊,林熙站在门外看了两眼,心里大概有了个数,却仍然开口问道。
“二位道长,你们打算今日就走?”
因为停下手中的活儿,对着林熙点了个头,说:“在南疆耽误了太多时间了,再不返程怕是要赶不上武林大会了。”
林熙心下了然,顺势说道:“再留一天罢,带你们逛逛这离芳城,早一天晚一天都差不多。”
因为和所以对视一眼,觉得林熙这个提议挺好的,他们俩在清晖山长这么大却很少领略山外的世界,来了南疆也是一直在打架,压根儿没有好好游玩一番,今日林熙愿意做东带他们游玩,那可真是令人喜不自胜。
他们俩放下了正在收拾的行李,好好捯饬了一番自己,就跟着林熙去了这离芳城的几大名景。
从山到水,从树到花,甚至离芳城内的一条小街,这里无不是美景,无不让人心向神往。
“师兄,在这里玩得我都要不想回清晖山了。”所以手中拿着刚买的玫瑰,浅笑着看着因为。
那一刹那,刚好有束阳光洒在他的侧脸,睫毛一扇一动,恰好合了这过分美丽的光影。
因为望着他,竟是难得的愣神了片刻,默念了一遍清心诀才压抑住心中的燥火,别过头去回答道:“如果你喜欢……”
我们以后可以定居在此。
可还没等他后面的话说完,所以就转过了身去,小跑到了一处卖烤乳扇的商贩前边,他没有听到因为的回答,但他也不恼,或许他本来就没期待过师兄会给他一个答案。
师兄是清晖山的希望,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未来也会是清晖山的掌门,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而自己资质平平,未来能混个长老的位子就不错了,哪怕不是长老,只要能陪在师兄身边就行。
比起这边的多愁善感,林熙那边可就显得和谐多了。
林熙一直记着要给秦阙再买个剑穗,便领着秦阙到了一处卖剑穗的店子,这儿卖的可都是上乘的玉石,甚至还有名家雕刻的剑穗。
琳琅满目的商品美得令人心动,价格也高得令人心碎。
一小块桃状白玉就要八十两银子,看得秦阙心脏痛痛的。
不过这些钱对于林熙来说可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他指着柜台,对秦阙说:“遗松,你去选一块儿,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秦阙一头雾水,“礼物?可我的生辰还没到啊。”
“笨。”林熙的食指轻点了他的眉心,嗔笑道,“我难道只能在你生辰的时候送礼物?那可不行,咱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特殊,每一天都可以送礼物。”
秦阙心尖一颤,竟是羞臊了起来,“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可……可我还没送你什么礼物呢。”
这还真是让他犯了难,他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出门还要戴个面具,没被朝廷通缉就不错了,哪还有余钱给林熙买礼物呢。
林熙听后不禁轻笑了一声,凑在他的耳边细声说道:“你晚上多多卖力就行了。”
此言一出,秦阙面具下的脸更红了,气不打一处来地推了一下林熙的肩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时,林熙再次笑着开口,“逗你玩的。我要的礼物可贵重了,但你一定能给我。”
“什么?”
“我要你带领北境军,将漠北从大辰的边境彻底赶走。我要你封狼居胥,成为你父亲那样人人敬畏的大将军,我要看你功成名就,拿着赫赫战功与我成亲。”
那一刻,秦阙愣在了原地,林熙这句话将他心中那团快要熄灭的火重新点燃,烧得他恨不得立即提剑上马,直奔那北境战场。
可纵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也此刻也全都只化为了一个“好”字。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想回北境军是因为秦家的责任,那么这一刻,他又多了个理由——为了林熙。
怀揣着悸动,秦阙走到了一块莲纹白玉剑穗面前,不再惶惶不安,而是直接对林熙说:“珩景,我喜欢这个,这次一定不会再弄丢了。”
林熙走上前去拿起这剑穗仔细瞧了瞧,确实是块好玉,上面的图案也是出自有名的雕刻大师。
这剑穗配得上秦阙,也配得上藏雪剑。
林熙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张写着一百两的银票,店小二见他这么爽快,当即吐噜了一长串吉祥话,把他们二人哄得开心极了。
那店小二正准备给那剑穗打包,却被林熙止住了。
只见他从秦阙的腰间取过藏雪剑,又用一双巧手将这剑穗系在了剑柄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
秦阙也凑到他跟前看了一看,那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结,却能看见林熙藏在其中的点点爱意。
他们在离芳城一直逛到宵禁才回去城主府,恰好此时白清殊也回来了,不过确是带着伤回来的。
林熙将因为所以打发回卧室,自己则和秦阙匆忙赶去了赵霄那边,一路上都在胆战心惊,生怕南疆这边局势有变。
赶到他们卧房时,小厮们正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血水,那样阵仗可吓死个人。
“小舅!你们怎么样了?”
林熙隔着房门着急地询问道。
赵霄听到他的声音便出来了,脚步虚浮,一脸疲惫,眉头紧锁,林熙甚少见到他小舅的这副模样,就连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小舅也从未有过这样严肃的神情。
他将林熙和秦阙带进了房间,指着床上的白清殊说:“我没事,他受的伤很重。”
白清殊的肩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这口子不像南疆的窄刀,倒像是漠北的弯刀,看着吓人,但只要止住了血倒也没有大碍。
“小舅,这……是我害了你们吗?”
林熙和秦阙一见这刀伤就知道是影山在作祟……看来南疆也不算安全了。
赵霄似乎没听到他的那句话,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夫给白清殊包扎伤口,直到完全包扎好,白清殊的伤口止住血,他才回答林熙的话。
“别想太多,影山本就想进驻南疆,却碍于多方势力一直没能实现。这次你们铲除了幻铃宫,虽然解决了南疆的心腹大患,却也给影山提供了趁虚而入的机会,此事我早该想到的,是我疏忽,与你们无关。”
虽然赵霄打心眼里不怪林熙,但林熙自己总归过意不去,遂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赵霄。
“这里边装的是补元丹,可以封住外泄的真气,他现在血止住了,刚好可以吃一粒这个。”
赵霄接过瓷瓶,二话不说就给白清殊喂了一粒,仅仅半刻钟,白清殊的脸色就稍微红润些了。
“你这丹药也是苏翎做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赵霄将瓷瓶还给林熙,神情比起之前要好了很多。
林熙将它收到腰间,回答道:“不是苏翎,是我在江湖结交的一个小神医制作的。”
“小神医?”赵霄替白清殊掖好被子后就带着他们俩移步到了前厅,将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追问道,“我怎么从未在江湖中听过这号人?”
林熙:“她是药仙的徒弟,初入江湖不久,被秦一刀绑去了青山寨,我抓秦一刀的时候顺便救了她,她为了报恩就答应帮我治病,找东湖珠就是她提出来的方法。”
赵霄点了点头,说:“那还真是个奇妙的人,要是有缘,真希望与她见一面啊……清殊与她一个用蛊一个用药,肯定能有很多共同语言。”
“确定是共同语言,而不是吵架?”秦阙在一旁冷不丁地开口,把林熙和赵霄都给逗笑了。
“哈哈哈,怎样都行。”
只要能活着……
他们俩又陪着赵霄守了一个时辰,直到白清殊呼吸趋于平稳,脉象也逐渐有力才离开。
赵霄倒是一直守在那儿,就坐在床沿,背靠着床板,看着白清殊那副静谧的容颜。
白清殊他老了,眼角也有皱纹了,当然,赵霄他自己也有,他甚至还有白头发。
白清殊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也是他这次受伤,居然引发了赵霄无限的愁绪。
先是感慨一番当朝廷命官真不容易,而后又想到了他和白清殊的年纪,确实不年轻了。
时间真是转眼而逝,才十几年的光阴,他们居然老了这么多。看着窗外一年一开的秋海棠,赵霄此刻竟忍不住去想自己还能看见它几次开花。
难怪帝王都在追求长生,在他看见白清殊虚弱地躺在床上时,他真的害怕极了死亡,害怕他的爱人先他一步远去,害怕阴阳两隔,天人永别。
他就这么守着白清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公鸡一声清啼唤醒太阳,白清殊也终于在阳光下睁开了眼。
他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抚摸了一下爱人的脸庞,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怎么……不睡会觉?”
“等着你呢,你不醒来,我睡不着。”赵霄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答道。
“怎么越活还越矫情了……以前打仗,更重的伤都受过。”
赵霄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背上的两处刀伤,触目惊心,“你也说了是以前,咱俩现在都老胳膊老腿了,受这么重的伤多吓人。”
“我这不……没事吗,别担心了。”
看着赵霄这样皱眉的模样,白清殊伤在身上,疼在心中。
二人温存一番过后聊起了正事。
白清殊:“等会得把林熙他们叫过来……影山这次势头很猛。”
他正准备讲述自己的遭遇,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赵霄赶忙止住的接下来的话,说:“你再睡会儿,我一个时辰后把他们叫到这儿来,到时候你再讲。”
“嗯……”
白清殊缓缓闭上眼睛,再睁眼时阳光已经铺满了整间屋子,赵霄依然坐在他身边,而正厅里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想必是林熙他们。
看见他醒过来了,赵霄连忙问道:“头晕不晕?除了伤口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面对这些提问,白清殊只摇摇头,随后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部位,说:“心疼。”
“你都有力气贫嘴了,看来是伤的不重。”
“伤得可重了,要你多亲亲才能好的快。”
赵霄白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快速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之后,就去外边把林熙他们喊了进来。
几个人搬着板凳围着床榻坐下,听着白清殊讲述他昨天的遭遇。
“云昭城的事儿倒是不复杂,我刚从云昭城出来,就察觉到了有一伙人在跟踪我,为了甩开他们,我还特意绕远路从山里走的,为此还耽误了好些时候。没想到还是中计了。”
“他们真正的主力埋伏在离芳城外,而跟踪我的那伙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身心疲惫然后放松警惕,这才导致我在离芳城外遭遇埋伏的时候差点被他们弄死。”
说完后他看向林熙和秦阙,仔细嘱咐道:“你们去清晖山路途遥远,一路上的暗杀埋伏肯定少不了,得想个万全之策再出发。”
因为和所以听了之后也沉默了,原以为今日便能上路了,没想到影山又闹出这事,真是令人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