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自从颜书从试炼塔出来后,楚风即刻遵照执行同灭魇道家公布魇首即将现世之事,并正式册立二人除魇双绝的名号。
这一下,仙门道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事,凡是仙门修士无不开始议论此事,颜书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楚少主就算了,这颜书是何人?”
“是那诛梦阁的小师弟,从前带头闯祸那个。”
“这人真能当如此重任?能与我们少主相较?”
几个水修小辈在宗梦堂校场操练,说起了这事。
楚希云碰巧来此地视察,故意咳嗽几声,惹得那几人朝她那处看去,只听她说,“早些学法修炼,只顾做好自身,莫要管身外之事。”
“是!楚掌事!”待楚希云走后,几个人又扎堆在一起。
其中一人感叹道:“楚掌事真是为人细腻,一点不会让宗梦堂弟子下不来台,只可惜带着少主这么多年,有如亲生,却无婚嫁。”
“可惜什么?楚希云可是奉楚堂主的冰霜信物当的掌事,原本不过是个旁亲,这一跃当上了掌事算好了!”
“咱还是勤学苦练,早日踏上征程罢,有朝一日能与少主并肩作战便好了。”
楚希云回至大殿,继续处理着各种繁琐的事务,楚风如今要歼灭魇首,其中艰难险阻,常人难以体会。
自己只能好好管理好所有,才能让他心无旁骛,处理好一切事务后已至深夜,楚希云打着一盏灯来到后山断崖之下。
这里居住着许多楚氏一族的亲眷,形成一处小村落,纵深处,还有历代楚家人的坟茔。
楚希云来此地不为别的,是来楚挽柔墓碑前烧信。
“阿姐……风儿很听话,如今也将同你当年那般厉害了。”楚希云用手轻轻抚摸上面刻字的凹陷处。
宗梦堂一百零七位堂主。
“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的,这是你同我说过的,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庇佑他们。”楚希云垂泪缅怀。
待离去之时,楚希云又望向与楚挽柔合葬在一起的梁西洲的墓碑,还有后面一位。
那上面镌刻的名字是,楚恒。
他是楚挽柔的小舅舅,灵力资质下乘,壮年便过世了,但却因为楚挽柔的缘故,让他底下过继了楚希云。
“挽柔姐,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一辈子都困在一方囹圄之中。”
此时,惊雷响起,楚希云趁着暴雨还未落,便只身离去。
旁人常说楚希云待楚风如亲子,却不知楚家人待她亦是如此。
富春之地,周县。
“阿嚏!”如今初春,书靳有些受凉,一旁的颜书便扔去一袍子,示意他穿上。
“啊,多谢师弟。”
来到周县这些日子,已至二月中旬,可调查魇首去向之事毫无进展,同从前在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人都不愿提及此事。
“就连尘修们也探查不到任何魇梦的踪迹。”这些日子,穆笙与穆肃会合此地,部署大批除秽楼弟子在百姓家中除灭残魇。
颜书与书靳亦在此行列中。
这时客栈大门开启,是楚风领着凌霜凌痕一行人回来,他们同尘修负责寻找周县此地,家里有无女子失踪的消息。
“外面好大的雨!”凌霜急匆匆跑上楼要换身衣裳。
颜书见楚风也淋湿了个遍,神色亦漠然,便问:“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
“何止是没有。”楚风正要开口,只听凌痕在一旁接话。
“这些人就像中邪了一般,不论男女老少,凡是涉及到三月三祭神之事,还有失踪女子之事,便闭言不谈。”
穆肃脑筋一转,提出假设,“会不会是你们上次在温城逼供的事情,被那些长老传了出去?”
“有可能。”穆笙认可这一说法,“毕竟富春的各处县城,早已默许了祭神此事。”
但楚风等人也一早就去周县长老那处探查究竟,也并无半点进展,看来这帮人是提早做好准备了。
现下只能让尘修们用符箓追踪他们的方位,若是有异常才可动手。
“好了,你们先上去休整一下罢,这些日子辛苦了。”穆笙对他们说道,虽事态急切,也无可奈何。
“唉,魇梦寻不见,人的嘴巴更是难撬。”明子怡在桌案前玩着骰子。
书靳看着明子怡打开盒子,映入眼帘是三只六点,书靳瞪大了双眼,“我去!”
“咋了?书靳。”明子怡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书靳连连赞叹道:“厉害啊!你咋做到的?”
骰子上皆为相同点数称之为豹子,前些日子书靳在温城楼宅那处没少同青楼教坊里的人物厮混,这市井玩意儿也多少知道了一二。
“很难吗?”明子怡有些呆滞,盖上盖子重新再摇晃那盒子,不一会儿又开出三个四点。
“这是纯红!”书靳这下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明子怡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赌博高手,还能扔出三个相同的红点。
他赞赏之余,一拍脑门。
“有了。”他似乎有了想法,便要找穆笙师兄说道说道。
“穆师兄,探访消息不单单只是走街串巷,别人一看我们大张旗鼓的,虽有帝王律令也只会是事不关己的姿态。”
“那以你所见,该当如何?”穆笙见这书靳有些点子,示意他继续往下掰扯。
“我认为,我们应当乔装打扮一番,去些个酒楼市井处去套出线索才对。”
“旁人以为是自己人兴许说起这些事就当做闲话家常传出去了,若是正面扎堆则不利于他们放下防备。”
颜书在一旁听得认真,也忍不住说上一句,“靳哥说得没错,说到底这些人祭神便是为了求一太平,总归是自己的利害相关。”
穆笙回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与木修门诸位弟子久居于富春,这些人都认死我们了。”
颜书一听他意思,揽上书靳肩膀,神气自荐道:“我俩去。”
穆肃却在这时反对了起来,“你俩能靠谱吗?不成不成,再选个稳重得体之人去方可。”
一说到稳重得体,颜书便想到了楚风,他也不怎么现身于人前,于是火速奔上楼,去找楚风。
“楚兄!”颜书进了门才喊了一声,只见楚风已换上了一套新衣,束发立冠,端坐书案前,好一俊俏白面少年。
颜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活脱脱是个男儿郎模样,与平日完全不同,开口道:“如此乔装,不错。”
“你怎么进来的?我这门上下了禁制的。”那人说道。
“有禁制?”颜书回过身去上下看看木门,未发觉一点禁制的气息,似乎这东西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莫非又是与血脉相融之术有关?楚风暗自思忖,恐怕这秘术能让两人做到的事情会更多。
“方才你说乔装是为何事?”听他问起,颜书将事情交代清楚。
经过商定,穆笙安排颜书、书靳、楚风三人乔装改扮混入市井当中,找寻关键线索。
翌日正午,颜书与楚风都换了身衣服,等候书靳去周县极富盛名的天下第一酒楼吃饭,等了许久不见书靳。
许久才见到他人影,只见书靳粗布麻衣,脸上是浓密的髭须,这让颜书有些意外了,大步上前去扯那玩意儿,“你这是什么东西?”
“诶疼疼疼!别扯别扯!”书靳打掉他的手,“我这不是为了演得逼真吗?”
随后又清清嗓道:“记住了,你俩的身份是京都尚书府两位少公子,我呢,是你们的马夫,我们来此地是为游玩享乐,久仰那刑天大神,想要参拜一二……”
“好了,废话少说,走走走。”颜书听得耳朵要起茧子,推搡着书靳,连带着楚风一并离去。
三人到了那天下第一酒楼。
书梓潇一进门便是一句,“小二!上三斤熟牛肉!两坛东阳酒!”又一脚踩在板凳上,像极了江湖绿林好汉,好生豪迈。
“来了!各位爷!坐会儿。”
小二郎一甩抹布,摆上碗筷,笑意满满,“各位客官,要不要再吃碗蟹肉面?再来上一盘牡蛎丸子,都是本店的招牌!”
“一盘怎么够?”书靳伸出手比了个五,那小二马上领会了。
“哦哦哦,五盘五盘!瞧你们这俩公子面若桃花、春风得意,必定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书靳拍打那小二肩膀,往他手里塞了好几枚银两,那小二郎一见是足量的银子,瞬间满眼发光,速速跑去膳房安排三人吃食。
“掌柜的!好生招待这桌!”小二这一嗓子让不少人都观望了过来,颜书则忍不住发笑。
他悄悄对书靳说,“哥,演得太过了吧?还有打赏呐?”
书靳也低下头与他交头接耳,“你懂个屁,这叫人情世故。”
另一边,膳房忙活半天,火速给他们这桌上齐了菜。
书靳看到吃食,止不住口水,但还是做戏做全套,“少公子们啊,老爷让你们出来游历,可这刑天大神可不好找啊!”
一旁酒桌上有人听见刑天大神的名讳,察觉有些不对劲,纷纷投来目光,颜书与楚风便感受到这一情况,于是开始接起书靳的话茬。
“要你有何用?”颜书一敲碗筷,站起身来,指着书靳鼻头骂了起来,“悬赏千两黄金、万两银子都找不到一点消息吗!”
楚风佯装劝架,“好了,你骂一下人有何用?他不过是个驾车的。”
“哼!”颜书被楚风拉着坐下来。
一听到那“千两黄金、万两银子”,有些人便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旁酒桌的老年客朝他们走了过来,试探道:“两位小兄弟,这位仁兄,你们要寻刑天大神有何贵干啊?我劝你们啊,最好还是不要找。”
楚风见有人上钩,仍然打起感情牌,“实不相瞒,家父近来病重,我俩兄弟在此地游历,听一长老说富春此地有一刑天大神,常救人于水火之中。”
“家父乃是京都尚书,朝廷命官。”颜书上前拿出了曾在书府带回诛梦阁的家族令牌。
那人接过那东西倒吸一口凉气,“嚯,这是个真的啊……”
见他有些相信,颜书继续鼓动了起来,“坐下说罢,老先生。”
“不行不行。”那老年客推辞道。
“您若是知道些什么,请务必透露些给我们!我们只求神明赐福,庇佑家父啊!”颜书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那老年客心软。
“这真不是我不想帮你们。”那老年客坐了下来,“你们知道仙门道家之人在我们此地调查此事吗?”
书靳见楚风与颜书略微怔住,立马接过话题,“哦哦好像这几日常常见到有些人在此地巡逻,仁兄所言,原来那些是仙人?”
“你们当真不认识?”见三人摇了摇头,那老年客叹了口气。
“我对你们说的话不可向外传去,若是你们能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三人见他要开口,立马应下的这个请求,朝老年客坐得更近了一些。
“如今仙门之人,大肆宣扬这刑天大神是害人的东西,我们这地方的百姓受他庇佑多少年?是不是害人的东西我们怎么能不知道?”
颜书并不反驳他,反倒是顺着他的话讲,“有这事?”
“要不是看在你们救父情切,我也不愿帮你们,我儿子如今在京都赶考,若是此事成了,还望日后尚书小公子们能够提点提点他。”
原来这老年客姓薛,家中有一独苗,叫薛孝文,已过了乡试,年仅二十四,如今正在京都参与会试。
“他若是个大才,我们必定认你这个人情。”楚风首肯下,那老年客终于开始说到事情的关键。
“这样吧,我有一个老兄弟,他知道当年许多事情,就是性子有些古怪,上了年纪,有些痴傻了。”
“若你们能说服得了他,也许就知道如何去求神明大人的庇佑了。”
这下几人一拍即合,约定后日正午,同样时间地点在天下第一酒楼的包厢内求那如何进献神明的办法。
辞别薛老先生后,楚风察觉到似乎有魇梦的气息,且实力强劲无比,似乎在东南方位,又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又在西北方位。
颜书也感觉到这一情形,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随即便要离开此地。
“走了,书靳!”颜书平日里将传言令放在他身上,三人要兵分两路去追寻那魇梦。
只见书靳依依不舍满桌的美食,“你们先走,我打包打包,马上就来!”
这可都是花了银子的,带回去给小肃、子怡他们尝尝鲜也好。
书靳刚一出门,便与一姑娘撞了个满怀。
“走路没长眼睛啊!撞到我家小姐了你知不知道?”一旁的婢女咄咄逼人。
“别胡搅蛮缠,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做。”书靳随意塞了点碎银,便想抽身。
那大小姐见他如此无礼,当即扯住他脖领,“好一个没规矩的乡野之人,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这刁蛮声音有些许耳熟,书靳仔细瞧瞧,像是一个认识的人。
那小姐似乎也认出了他,“哦!你是……唔唔!”
还没等她话说完,书靳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对方将自己身份暴露出去,若是让有心之人见了可不好。
“嘘!嘘!嘘!不可声张!”书靳拉扯两姑娘到包厢内。
“装什么装?”原来这大小姐是徐凤儿,“上次你可还欠本姑娘一个人情,还有让我当众出丑的事情,还没和你算账呢!”
说罢,徐凤儿一把扯下书靳贴在脸上的胡须,这撕扯的疼痛感叫书靳叫痛捂住嘴。
“你怎么又在此地?难不成是缠上我了?”书靳问道。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家小姐不过是跟国公大人吵了架,出来散散心而已。”一旁婢女回应道。
“行行行,我现在真的还有要事去做,徐大小姐,我们改日再来算账好吗?”书靳委婉谢绝,一边捂住红肿的嘴巴。
“不行!除非你跟我再比试比试。本姑娘想起那日比武,脚下打了滑,正巧你又会些仙术,肯定是你动了手脚。”徐凤儿指着他骂。
“行啊!比试就比试。但是这地方怎么能比武呢?我们写些内容在纸条上抓阄如何?”书靳也真是拗不过这徐凤儿,一时也起了气性,站起身来大声道。
“哼,就依你所言。”徐凤儿随即叫人上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