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行 第37章 浩荡剑意

酒楼里，徐凤儿与书靳拟定了八种比试方式，分别是：六博、掷骰、下棋、投壶、品茗、双陆、猜谜、七巧。

二人对坐一堂，随后交由旁人来抓阄，纸条一出，二人皆拭目以待。

“比试方式为——”那丫鬟左顾右盼，“掷骰。”

这是书靳写的比试内容，他一听这比试方式，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因为那日正好夜半同子怡讨教了一番，现在已是很有把握。

“你别太得意，本小姐可未尝不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

“押大小，三局两胜。”徐凤儿一拍桌案，就有人请上来骰盅，里面正好三个骰子，这玩法也很简单，超过十一点为大，反之则为小。

书靳听了此话反倒不乐意了，“不是自己扔吗？怎么变成押大小了？”

“赌坊里不都这么玩的吗？既然挑中了你选的项目，本小姐来定玩法又有何不可？”

“开始吧！”丫鬟摇起骰盅，书靳仔细听骰子在里面摇晃的声响，一点分辨不出会有多少点数。

只看那丫鬟一停手，书靳大喊道：“我先来！大！”

“那我就选小罢。”徐凤儿漫不经心的，自觉这押大小不过纯看运气，就看命运到底是站在谁这边了。

“准备开盅了，书公子徐小姐确定了吗？”

见两人都毫不动摇，丫鬟开盅清点点数，书靳一下凑上去扒拉着桌面盯着那骰子。

“三、四、五，共十二点，为大，书公子先下一盘。”书靳一听很是满意，“继续继续！”

徐凤儿很是不屑，手一抬，丫鬟便再次摇盅，没一会儿又放定。

这次徐凤儿先喊，“我选小。”

“那我选大。”书靳再次上前探头，丫鬟再次开盅。

“一、二、六，共九点，为小，现为平局。”

书靳哀叹一口气，最后一盘。

这次又是书靳先开口，“这次我选小。”

“好啊，那我选大。”徐凤儿同书靳盯着那骰盅，那骰盅开起一点点，书靳似乎看到两个带红，心下稳了一番，气定神闲靠在一旁。

一个一点，一个四点，最后一个为六点才能在十一点之上，但这可能性也太小了。

“一、四、六。”

“什么！？”书靳猛地起身。

那丫鬟似乎是被吓到，小声说着，“共十一点，为大，徐小姐胜。”

“哈哈哈哈哈！书公子，看来你还是略逊我一筹啊。”徐凤儿冲他笑着，看来今日令她很是爽快，“放你走，咱们有缘再会！后会有期！”

书靳愿赌服输，可这心里头还是有些痒痒的，这徐凤儿武功不错，家世显赫，就连运气也不差，脾气更是个翘上天的。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书靳摇摇头，见她写的那几个比试内容，看来也不只是个舞刀弄枪的。

今日也是自己气性上来了，书靳觉得耽误了一些时间，随即要去找颜书，但他们似乎已行至远处，未找到他们踪迹。

书靳掏出传言令正要联络颜书，可一摸索行囊，只见就连颜弟的传言令也都在自己这处。

“这小子！什么时候全放我这了，那他怎么同我联络？”书靳没有办法，只好先去禀告客栈内驻守的穆笙等人。

另一边，颜书与楚风那处。

“奇怪，这气息逐渐弱下来了。”

在觉察到这魇梦气息时，颜书就同楚风商量分头行动，颜书去往东南方位，楚风则是西北。

此时，颜书正往东南处更深进发，突然想起书靳还未跟上，随即要掏出传言令去联络对方，可他在身上摸索着，却无半张符纸。

“遭了，全放在靳哥那了。”此处的魇梦虽气息弱，但显然还存在，颜书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进发，这会令他与楚风相距更远，可为今之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西北方位处，楚风来到一处丘陵前，这小山有许多洞窟，楚风开启月相冰霜法阵一探究竟，洞窟中果然藏匿着许多魇梦，正是那日试图抢夺小莲姑娘的黑影魇梦们。

它们虎视眈眈，但那为首的魇梦似乎未有与这些居处在一起。

“一脉同源……”楚风想起那日在李姑娘家所遇黑影魇梦之首同这些未幻化成型的似乎根源一致。

“难怪这两个方位都是相同的魇梦气息，那长虫一般的魇梦岂不是在颜书那？”楚风此时有些担心颜书是否能正面对抗那玩意儿。

虽从试炼塔出来后，颜书已入破境期，可实力还处于下等，自己则是上等，同那巨虫魇梦交手才堪堪占上风。

“只能先解决掉这些了。”

事不宜迟，楚风提剑，唤醒鸣箫，开启引泉结器的法术，同那日在锦坊一样的招式，将带着法伤的泉水悉数涌入这些洞窟。

这下，那些藏匿的黑影魇梦不得不从这些洞窟中飞窜出来，楚风也立即飞向天边，解决这么多低阶魇梦他早有对策。

只见楚风划出几十道虚实剑痕，一声令下那剑痕便追踪那群黑影魇梦。

顷刻间，半数黑影魇梦被消灭殆尽，似乎察觉到逃跑无用，剩下的黑影魇梦开始彼此黏连勾结，形成巨魇。

“真是有灵性，不过今日已是你们的死期。”

这反而还正合楚风之意，十几年来，他带领着宗梦堂弟子，有过多少次的夜猎，不都是猎杀像这样的巨魇，这令他想起那日虚幻境内，第一次与颜书的相遇。

未曾看见他抵抗巨魇的招式，唯独记得那双倔强的双眸和带血的衣袖，时隔一年有余，不知他能有多少长进。

“颜书，希望你能像之前一样撑到我来。”

今日二人皆是单枪匹马，楚风见巨魇动了真格，迅速拉开身位。

论近战，颜书在年轻小辈中可谓是独具一格，可楚风则更擅长远程。

说罢，楚风骤然迸发出巨大的灵力，转换鸣箫剑为长弓，衣尾处，冰花凋零。

与此同时，巨魇也飞速朝着自己这边奔袭而来。

冰霜箭上弓，楚风汇聚灵力到这一箭之上，直立身姿，勾弦瞄准，呼吸间冰矢如名剑出鞘，穿透而去。

这一箭，直挺挺穿过巨魇的头颅，巨魇停在原处，躯体猛然碎裂开来，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冰箭刺破开来，冰法侵蚀着剩下的黑影魇梦，令其消散而亡。

整片天空被这死去的魇梦阴霾笼罩着，令人看不清大致，冥冥之中，楚风似乎听见了魇梦最后的吟咏。

楚风落地，确认这地方仍然盘踞着不少低阶、中阶魇梦，即刻烧起传言令，通知凌霜与凌痕调派一部分人来此地搜查，自己则前往颜书的位置。

颜书在东南方位也寻见一片山林，“这里的气息很不一般。”

似乎是更为接近了那魇梦栖息的地方，他手中红玉剑开始颤抖起来，挣脱开颜书的桎梏而出鞘。

颜书一把握住剑柄，“红玉，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红玉未有回应，剑尖却倾泻着些许流火，已进入备战状态。

这时颜书身后一股凉意，一只长须不知从何处朝这边打来，颜书直觉调转方向，出手砍断背后偷袭的东西。

原来那魇梦气息并不是弱而是将自己藏匿得到位，那触须他见过，是那在温城遇到过的长虫魇。

“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颜书一声大喝，只听乌鸦声惊破山林的寂静，在天边不断回响起来。

此刻，天色将晚，随着颜书的叱骂，地面上的树叶窸窸窣窣了起来，席卷而来的是各种爬虫。

长着八只脚的或是带着硬壳的，有些长着翅膀飞了起来，有些则长着刺毛，爬行在地面上分泌出令人恶心的黄绿色粘液。

颜书回顾四周，就连树洞里也倾涌而出黑色、红色的蚁虫。

但这些都不是普通的虫子，它们都发出咿咿呀呀的笑声，尺寸也如人手掌心一般大小，头顶是一只只人脸，并长有触须与黑瞳。

“嘁！这什么魇梦？”颜书未见过这种形态的魇梦，这是在灭魇道家那会儿也未曾学认识到过的。

“居然会有这么多……”颜书眉目严峻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如那日剑灵前辈所展示的招式一般开启了荧惑法阵，避免这些魇梦靠近。

“看来指望书靳是不行了。”颜书随即捏出火萤传信给明子怡，只不过这小玩意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对方，此番局面，只能自己先应付下来。

“若是有大范围铲除魇梦的招式就好了。”他想起了在试炼塔中从剑灵前辈讨教的浩荡剑意。

可那浩荡剑意虽领略在心中，却未曾真正使得出来，眼见这些带着人脸的爬虫啃食着法阵的边缘，颜书只得另辟一条小路。

可奇怪的是，这地方似乎逼迫着颜书走出不远，没过多久自己又绕回原处，看到自己随手打在树木之上的标记，颜书不由得怀疑了起来。

“鬼打墙？”颜书咽了咽了口水，手心挥洒出火光，凑近那些标记一看，根本不是自己的火花符号，而是形似自己符号的虫豸。

这下可气得颜书抬手杀灭这虫，只听被消灭的虫豸盘踞的树木里发出声响——“你不是说我喜欢装神弄鬼吗？”

“所以就跟你玩玩了。”

雷电闪过，不一会儿颜书眼前的树木开始从标记那处破裂炸开形成破败的树洞，伴随着雷鸣声猛然震荡着颜书的双耳。

“要不要来玩捉迷藏？”一张不人不虫的脸突然从树洞中钻出来。

颜书不等他话语落下，抬剑捅穿那树干与魇梦，“找死！”

“别不领情嘛？”颜书只见身后的每一只大树都被凿出来一个个洞窟，里面露出一张张人脸，正是那日楚风对上的长虫魇梦。

这一张张人脸都是一个模子，头发是漆黑而又飘逸的雾气，头顶都长着两根长长的触须，还挂着倒刺，两只眼睛更是全黑且无神。

“你同上次交手时变了些许。”颜书答道。

“托你们的福，找到了个自愿献祭的人。”长虫魇将分身汇聚在一处，终于出现在颜书面前。

自愿献祭？颜书直觉眼前这长虫魇梦比上次可强劲许多，是与这献祭之事有关？

先前颜书早就同楚风推论过，魇首以蒙骗百姓来寻自愿献祭的女子，那日李姑娘也是不停受到蛊惑，想要吃人的魇梦随处可掳掠百姓，可为何偏要以这种方法？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问你，为何要让富春凑齐那些女子去祭神，他们口中的刑天大神是不是就是徒暴魇首！？”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长虫魇梦撇撇嘴，眉头一皱，“我有必要告诉你关于我家大人的事情吗？”

“你似乎变强了很多，上次见你还不怎么会开口说话呢。”颜书见这魇梦也是缺脑筋的，所言句句令自己确定了一些事。

“玩不玩捉迷藏？”长虫魇梦后知后觉他在套话，于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

“跟你玩这个有什么好处？”颜书手中紧握红玉剑，此时此刻不敢乱来，自知应该拖延时间，等到增援来才更有把握一把歼灭这群魇梦。

“我日日藏匿，就想见见别人躲我的样子。”

“很简单，我数三十个数，你躲起来，一刻钟内我找不到你，就算你赢。”

“你赢了，我就给你一次正面对决的机会，若是你输了……”

颜书问，“又当如何？”

“我就叫来我那些朋友们，把你的头颅塞进树干中，躯体扔给他们作为分食。”

“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们吗？”颜书被激得有些失神，这氛围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你的法阵快破了，你不玩也得玩，少年郎，好好想想罢。”

红玉自觉回鞘，颜书察觉到它的怯战，只得作罢。

“不要想着耍花招。”说完，那长虫魇梦转过身，双臂压在树上，开始数数。

“一。”

颜书立刻朝远处跑去，此时已不再鬼打墙，也不见那些可怖的虫魇，原来方才一直都处于那魇梦的掌控中。

“想下山只怕是徒劳，这里到处都是那长虫魇的眼线。”颜书当下决定往更高处跑去，为了不留下脚印只得御剑。

“二十九、三十。”长虫魇数到三十，咧嘴笑了起来，血盆大口淌着口水。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