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班主任“梁启超”由于让班里所有人可以自行分配舍友而收获一堆粉丝。不出意外,“小哑巴”樊自和“人设崩了的”顾远在一个宿舍。
周末的阳光斜斜照进宿舍,顾远躺在宿舍床上捣鼓自己的东西。
樊自刚摸到“梁启超”发回来的手机,锁屏就跳出母亲的消息:“你房间别乱堆东西,你爸要带客户来家里参观,别丢人。”
“桌桌!快看!”顾远倒挂着脑袋,书页哗啦啦翻到海洋特辑,“马尔代夫的海底瀑布,简直是大海在偷偷流泪!”他晃着手里的自动铅笔,笔尖点在图片上,“等我考上大学,一定要去拍这个奇观。”说话间,他校服口袋里滚出个贝壳,在樊自脚边打转。
樊自弯腰捡起贝壳,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2023.8.12 青岛第一片海”。顾远已经翻下床铺,从书包夹层掏出个防水笔记本,里面夹着半透明的鱼鳞片和压平的海藻标本。“这是上次研学在水族馆做的,”他边说边用红笔圈出笔记重点,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潮汐规律和电路公式一样,找准节点就能解开。”
手机又震了一下,母亲发来新消息:“明天表弟来补课,你负责接送,别乱跑。”樊自默默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顾远却突然把贝壳贴在他耳边:“听!这是大海在说解题思路呢!”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比如这道数学压轴题,就像在暗礁群里找航道……”
暮色渐浓时,顾远把整理好的错题本推过来,扉页画着戴学士帽的鲸鱼。“周末我要去图书馆查海洋测绘资料,”他晃了晃借阅卡,从口袋摸出两颗薄荷糖,“一颗给解题功臣,一颗给未来的专属摄影师。”樊自剥开糖纸,甜味漫开的瞬间,听见顾远哼着跑调的歌,用贝壳在桌面敲出类似海浪的节奏。
“小哑巴~我们结拜吧!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来二弟,叫大哥!”顾远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头顶险些撞到天花板的吊扇。他伸手胡乱抹了把额角的汗,迷彩服口袋里突然掉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块被压得变形的巧克力。
樊自盯着那块巧克力,又抬头看向顾远发光的眼睛。少年正单膝跪地,像极了骑士行礼的模样:“本大侠闯荡江湖,今日总算寻到志同道合的兄弟!”说着他猛地扯开塑料袋,巧克力碎渣簌簌落在床上,“来,有福同享!”
樊自看着他把最大的一块硬塞进自己手里,自己却捡起最小的碎屑塞进嘴里。“甜!比我在海边买的椰子糖还甜!”顾远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着巧克力沫,“以后你就是我过命的兄弟,谁要敢说你坏话,我就用相机拍他丑照贴满公告栏!”
樊自真的很想吐槽,这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冷漠的吗?现在怎么这么……这么疯啊喂!我们很熟吗?!
樊自忍不住在本子上写道:“结拜没这么随便的。”
“谁说随便!”顾远立刻翻出书包里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后递给樊自,“这可是我从军训补给站‘顺’来的,够有诚意了吧!”见樊自犹豫,他突然压低声音:“放心,没加风油精!”
冰凉的矿泉水瓶触到指尖,樊自终于抿了一口。顾远见状,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二弟!我罩着你!”说着他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个贝壳,贝壳内侧用蓝色水笔写着“3”,“这是我在青岛捡的,本来想穿个孔当项链戴的,现在归你了!”
樊自接过贝壳思索着什么,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个小男孩站在医院走廊,怀里抱着破旧的小熊玩偶。“这是我小时候。”他在本子上写道,“第一次给别人看。”
顾远接过照片,眼神难得认真:“以后我给你拍好看的!在海边,穿着冲浪服,身后是十几米高的浪!”他边说边比划,不小心打翻了矿泉水瓶。水流在床单上晕开,倒像是一片小小的海。
樊自又从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土豆挂件,递了过去给顾远。
顾远接了过去,小土豆已经有点脏了,但却没有任何破损,可见他的主人有多喜欢这个挂件,“是作为交换给我的吗?小哑巴”樊自点点头,低头写字:“他叫土猴。”
顾远发出一阵爆笑,“土猴?小哑巴,你这脑袋也挺奇特的。”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温柔,月光爬上两人交叠的影子。顾远突然躺下来,枕着胳膊轻声说:“我爸总说我不务正业,就知道拍些花花草草。但我觉得,以后一定要拍一部关于大海的纪录片,还要拉着兄弟你当主角……”
樊自伸出手,在月光里与他对视。掌心的贝壳还带着体温,他突然想起那些因沉默而离散的"朋友"。曾经有人好奇地凑过来,却在发现他无法流畅交谈后渐渐疏远;有人短暂地停留,最终还是被他长久的安静逼退。那些悄然冷却的关系,像一道道结痂的伤口,让他在渴望温暖时又本能地退缩。
虽然跟顾远第一次相见已经隔了几个星期了,樊自还是忘不掉顾远当时的神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心里,但现在的顾远却不像刚遇见时那样冷冰冰,他是有温度的,像太阳一般,照亮那个寒冷,不忍回想的春节。
此刻顾远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期待,可樊自指尖仍在微微发抖。他害怕自己会记得顾远厌恶他的神情,害怕自己的沉默会成为对方厌烦的理由,更害怕当新鲜感消散,等待他的又是熟悉的孤独。但贝壳传递的温度,土豆挂件的羁绊,还有少年认真描绘的海边蓝图,又让他忍不住想赌一把——这次,真的能抓住这份珍贵的情谊,触摸到从未接触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