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六点五十分,翁佑附中的食堂门口已经排起长队。顾远戴着黑色口罩,倚着墙翻着最新一期的《国家地理》摄影杂志,黑色羽绒服下露出半截相机背带。几个女生抱着餐盘偷偷往这边张望,却在触及他镜片后冷淡的目光时,慌忙低下头继续排队。
七点整,樊自背着书包匆匆跑来,眼中还有一丝埋怨为什么顾远不叫他一起排,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顾远立刻合上杂志,摘下口罩露出笑容,眼尾的弧度与方才判若两人:“桌桌!我算过了,按照这个速度,我们能抢到靠窗的位置!”说着自然地接过樊自手里的保温桶,往队伍前方挤去。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男生打闹着后退,其中一人的手肘差点撞到樊自胸前。顾远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侧身挡住冲击,同时伸手扶住樊自的肩膀。他抬眼看向始作俑者,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冷:“没长眼睛?”声音低沉得像是结了冰。
那男生刚要反驳,却被顾远周身的气场震慑住。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蒸饭车的蒸汽“咕嘟咕嘟”响着。樊自拽了拽顾远的衣角,在小本子上快速写道:“没事。”顾远这才收回目光,低头时又变回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走,快到我们了!”那男生跟旁边的几个人小小声的抱怨:“顾远不是跟樊自关系不好吗?谁传的,这俩不好的很吗?”
窗口前,打饭阿姨的大嗓门响起:“芝士焗饭最后三份!”队伍瞬间沸腾起来,几个女生往前挤了挤。顾远单手撑住窗台,另一只手稳稳护住身后的樊自,语气冷得能刮起寒风:“两份,打包。”
“同学,你这也太快了。”有女生小声抱怨。顾远侧头看过去,女生的声音立刻卡在喉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饭卡拍在窗口,全程没再看其他人一眼。
拿到餐盘后,顾远拉着樊自走到角落的位置。他用勺子仔细地将表面烤得金黄焦脆的芝士全部刮到樊自的餐盘里,自己则扒拉着剩下的米饭和零星的芝士碎。樊自指了指他的餐盘,在本子上写:“你也吃。”
“我真吃不了,上次吃芝士闹肚子,差点进医务室。”顾远满嘴跑火车,嘴角却沾着米粒。樊自无奈地摇摇头,“装货。”把自己餐盘里的火腿夹成两半,推了一半过去。顾远立刻双手合十作感谢状:“还是桌桌疼我!”
隔壁桌几个男生凑过来打趣:“顾远,平时看你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怎么对你同桌这么殷勤?”话音刚落,顾远抬头看过去,眼神又恢复了冷冽:“我的事,你们也要管?”男生们立刻噤声,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樊自看着这一幕,在本子上画了个戴着墨镜、拿着相机的冷面小人,又在旁边画了个吐舌头的笑脸小人。顾远凑过去看到后,笑得差点打翻餐盘,伸手揉乱了樊自的头发:“行啊,学会调侃我了!下次给你拍个‘冷面杀手’专辑!”
樊自拍开顾远作乱的手,心中被顾远这一模搞得有点乱,低头在本子上又添了几笔:“先把你嘴角的米粒擦干净再说。”字迹带着些凌乱的弧度,却藏不住微微上扬的笔锋。顾远伸手抹了把脸,没擦到米粒,反而蹭了道酱汁,模样滑稽得让樊自的肩膀微微发颤。
正当两人闹作一团时,食堂门口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外班女生举着手机,镜头明目张胆地对准顾远的方向。为首的女生踩着小碎步靠近,:“顾同学,能不能……”话未说完,顾远已经重新戴上口罩,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气场骤然收紧,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
女生们僵在原地,其中一人不死心地递出本子:“就签个名……”顾远却直接起身,“不好意思,我是顾近,你们认错人了。”将剩余的餐盘推到樊自面前:“帮我扔一下。”话音未落,人已经穿过人群,留下女生们面面相觑。樊自看了看本子上未干的墨迹,又望向顾远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命令我?
等他收拾完餐盘,在洗手池边找到了顾远。少年正对着镜子认真擦拭相机镜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开口:“那些人真麻烦,还是和桌桌吃饭最自在。”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抱怨,与方才的冷脸判若两人。“为什么不给他们签名?”樊自走到他身边,本子上写道:“还有你现在这样,别人见了还以为你被我揍了。”
顾远对着镜子瞪眼,突然伸手在樊自脸上轻轻一戳:“那也是被你揍的!”樊自躲闪间,两人撞翻了旁边的洗手液瓶。泡沫溅在顾远的相机包上,他却不恼,反而掏出纸巾仔细擦拭樊自沾到泡沫的手指,嘴里念叨着:“笨手笨脚的,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回教室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远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摸出颗草莓味的硬糖,不由分说塞进樊自手里:“奖励你刚才帮我‘赶走’那些本大明星的小粉丝。”樊自捏着糖,举着本子:“顾·自恋·远”
看着顾远又戴上口罩,恢复成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在转身时偷偷朝他比了个鬼脸,不禁摇头轻笑——这个总在别人面前端着高冷架子的家伙,大概只愿意在自己面前,做个没心没肺的幼稚鬼。
回到教室,樊自刚坐下,就发现顾远的相机包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洗手液泡沫,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他扯了扯顾远的衣角,指了指相机包,又在本子上写道:“你这‘战损’模样,要是被你的粉丝看到,估计要心疼死。”
顾远顺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轻啧一声:“影响我帅气的形象了。”说着却没动手清理,反而把相机包往樊自怀里一塞,“桌桌,辛苦你帮我擦干净,我对你的技术很放心!”说完还眨了眨眼睛,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樊自白了他一眼,从书包里翻出湿巾,开始仔细擦拭相机包。顾远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嘴里还时不时地指挥:“左边还有一点,对,就那儿!”活像个监工。
正擦着,前排的男生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张数学卷子:“顾同学,这道题我想了好久都不会,你能不能……”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在触及顾远骤然变冷的眼神时,几乎弱不可闻。
“自己看课本例题。”顾远语气冷淡,甚至没多看卷子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樊自身上,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桌桌,需不需要我帮忙?”说着就凑到樊自身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相机包残留的洗手液清香,萦绕在樊自鼻尖。
前排男生尴尬地抠了抠头,悻悻地转回身。樊自见状,用笔尖轻轻戳了戳顾远的额头,在本子上快速写道:“你对人家也太凶了。”
“我只对桌桌有耐心。”顾远理直气壮地回答,突然伸手抢走樊自手中的湿巾,“擦了这么久,手该酸了吧。”说着便自己认真地擦起相机包来,动作轻柔又仔细,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樊自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你这年级第一是不是用情商换的!
樊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有了“报复”的念头。他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早上顾远塞给他的草莓糖,剥开糖纸,趁顾远不注意,一把将糖塞进他嘴里。顾远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含糊不清地发出抗议:“唔……你偷袭!”
樊自强忍着笑,在本子上写道:“礼尚往来。”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为这小小的“打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中,夹杂着顾远嚼糖果时轻微的“咔嚓”声,和偶尔传来同学们悄悄谈话时发出压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