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 :?你不是不想走读?
消息刚发出,付总就拿着她的一堆资料推门而入,此时所有人都如台风过境般火速把桌面上无关政治的东西捡进去,并迅速拿出课本装模作样地读起来——当然,也不乏认真读的。
付总的表情不算难看,是她一贯刚上晚自习时的严肃,她把课本、教师用教辅、卷子往讲台上一放,转身拿着她的 U 盘插在电子白板上,调弄她要用的课件。
她不喊停,读书声就不止;如果她一直不喊停,那就是默认读二十到三十分钟,快赶上一个早读了。
叶寻尧挺烦这个,但也没法抗命,只好跟着动嘴皮子。
但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事。
严司决不想走读,但他爸想让他走读,还让他去看房子,而他刚刚好像也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到一个大白兔奶糖形状的东西,暂时松了口气。
下了课,夏朗还在那补作业,叶寻尧下座位从后面绕到严司决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让他出来一下。
“怎么了?”严司决问。
叶寻尧倚在栏杆上,向严司决伸了个拳头:“手。”
严司决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不过跟叶寻尧想得有点偏差。
“啧,谁要跟你碰拳?”叶寻尧皱了下眉,“手掌,摊开。”
严司决更加困惑,直到他摊开右手手掌,一颗奶糖从另一个人的手心落到他的手心,他才明白,原来叶寻尧一直关注着他。
他没有立刻剥开吃掉,而是收进口袋里,问他:“你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叶寻尧远眺了下夜色,伸了个懒腰,叹了声,“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我就送你一句话。”
“什么?”
“做你想做,不想就不用勉强,没人能替你做决定。”
叶寻尧以为他是默认不想说了,正要抬腿往回走,严司决拉住了他的手臂:“我说。”
“你这语气像是我逼你说一样。”叶寻尧拿开他的手,继续往班上走,“再想想吧。”
如果是跟他爸有关,叶寻尧大概能猜到——**。
不是所有人给孩子租学区房都把孩子一个人扔那的,大部分家庭都会抽出到少一位亲属陪着孩子、跟他们住一起,这也是填走读申请单所必须的——住址及监护人。
填肯定得填监护人,但实际是不是、有没有就不一定了,学校也不会管。
想住读,想清静,单人间,宁住酒店而不回家,他跟家里……关系很差么?
叶寻尧不是个爱操心的人,可他看不得朋友受委屈,对方要能说,他就竭力帮忙,要不能说,也就点到为止了。
严司决最终还是递交了走读申请,因为这一次他爸不是跟他商量了,而是直接给他下了一个通知。
“这房子我已经给你租了,你不住也得住!”
行吧,住那儿还能跟他对门。严司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走读申请批下来得一个星期左右,但严司决可以提前搬东西过去住,正式批下来后,他的名字就会从那栋男生单人间宿舍楼系统里除掉,宿舍门禁卡,水卡以及空调电卡都会被回收清理他的信息。
申请批下来的当天,严司决才开始“搬家”。
所以当叶寻尧在客厅刷视频却听见门外吵吵嚷嚷时,觉得奇怪而打开猫眼一看,嘿,严司决跟几个搬家公司似的人正往他对门儿那屋里搬东西。
他开了门,道:“严司决?”
对方回头,让那几个人继续,又对叶寻尧说:“叶子,以后我要住你对门了。”
情绪不高,但叶寻尧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对门是自己。
“我不是跟你说不想不要勉强吗?你忘了?”
“记着呢,没忘。”
“没忘你还……”
话没说完,电梯“叮”一下响了,里头走出来一位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头发全部耙疏向后,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眉眼凌厉,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爸。”严司决对他喊了一声。
叶寻尧出于礼貌,说了声叔叔好。
严济面露疑惑,而后又带点惊喜:“你是……叶寻尧?”
叶寻尧愣了下,答道:“啊,我是,叔叔您认识我?”
“市重点的年级第一,我怎么会不认识?”严济居然笑了起来。
那几位疑似搬家公司的人从房里出来,见到严齐时都喊了声“严总”,严济朝他们点了点头,他们就进电梯走了。
“都搬完了?”严济问严司决。
严司决垂下眼,回了个“嗯”。
“那就赶快去休息。”严济拍了拍严司决肩膀,又转向叶寻尧:“叶同学,你是住这里吗?”
叶寻尧身后的门没关,他很容易猜到。
叶寻尧:“暂住,高中毕业就退租了。”
严济皱了皱眉,不过那是对着还没进屋的严司决:“人家就租房走读,怎么给你租就跟要你命一样?”
严司决没说话。
叶寻尧出来打圆场:“叔叔,严司决最近学习太累了,可能暂时不想搬来弄去,让他先休息会儿吧,您要不忙,上我这儿来坐坐?”
“不用了,谢谢。”
很奇怪,严济对叶寻尧笑眼眯眯的,对自己儿子却跟见了对头一样,眉毛一拧就要数落几句——这大概是家长的通病吧。
严济挥了挥手就走向了电梯,没过一会儿电梯就上来了,电梯门缓缓关闭,直到旁边数字显示为“1”,叶寻尧才开口:“孙菲没跟我说,你也一直瞒着我,怎么,想给我搞个对门儿惊喜?”
严司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孙菲是谁——这家户主女儿,也是他妹妹的同学。
“没有,”严司决说,“我不是有意瞒你,是在你对我说‘做我想做’之前,他就已经把房子租好了。”
“什么?”叶寻尧心说还能这样的吗?
严司决把门关上了,走到窗边看了看,却并没有推开窗户,默然好久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更喜欢我妹妹一点。”
“???”
叶寻尧刚想问“这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严司决就说:“他要我租房,就是因为可以自由进出,把一些我带回来的东西顺走、带给我妹。之前他以为家长可以以送东西或者帮忙搬东西为由进出学生寝室,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叶寻尧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把窗户推开了。
估计是防止有人跳楼,窗户是从下往上推,可推范围也有限,连个脑袋都探不出去。
秋风带着湿润的凉意,不显萧瑟,反倒让人舒心。
“我妹没有特殊情况,”严司决说,“我也没有;我爸不欠谁的,我也不欠,但他有个我一直无法理解的观念:哥哥必须让着妹妹。”
“扯什么淡呢?"叶寻尧皱着眉,“有科学依据有法律依据吗?公序良俗上也没这条吧?亏他还是个‘总’呢,什么歪门邪理都信。”
严司决终于笑了——好像自从国庆假结束后,就没见他笑过了。
“哎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尊重长辈?"叶寻尧打了下自己的嘴,“对不起叔叔,我只是不太能认同您的这个观点,无意冒犯。”
严司决撑着窗沿发笑不止,肩膀一耸一耸,叶寻尧插着兜,靠在旁边像是随意道:“开心了?”
“嗯。”
他转过身,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叶寻尧,叶寻尧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站直了问:“干什么?”
“我能……要个拥抱吗?”
看着他微微张开的手臂,叶寻尧想拒绝都难,他大大方方展开双臂,道:“来吧。”
严司决没半秒犹豫就抱了上去。
他微弯着腰,发丝扫过叶寻尧的脸侧,轻声开口:“谢谢你,叶子。”
这之后严司决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一天到晚都一副丧气样了,体育
课经常笑着邀叶寻尧他们打球。
“哎,班长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夏朗拐了下叶寻尧。
“我哪知道。”叶寻尧拍了拍他,“快走,别场子让人占完了。”
结果三人一球都到了场,最失发起邀请的却没来。
李随问:“班长呢?”
夏朗:“不知道啊,我跟叶子过来的,没看见他,还以跟你一块先过来了。”
李随:“一开始他是在我后边儿,但等我到场再回头,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或者去叫你们了。”
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叫人,都不可能这么久还不见人影。
空气顿时安静,三个人都有种预感,尤其是叶寻尧,眼皮直跳个不停。
“走。”他说了句。
两人抬脚跟上,但还是得问:“去哪儿啊?”
“沿路找,我怀疑他被堵了。”
集合的时候,他看见王豪了,还看见之前跟他一块儿吃饭的男生,那男生脸上有块疤,所以好认。
而严司决说他跟这两个人不对付,见了面都得绕道走。
叶寻尧表情愈发难看,夏朗问:“为什么?班长有跟什么人结梁子吗?”
“他应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吧?”李随忽然想到了什么,“啊,不会是十五班
的那个吧?”
“哪个?”两人齐声问。
“好像是叫刘未,听说是从七中来借读的,混子,脸上有块疤。”
七中是他们这儿最差的一所普高。
叶寻尧闻言加快了步伐,但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一路下来也没听到哪里有什风吹草动,都快绕回到大操场了还没找到人,一脸黑线地拿出了手机。
李随觉得自己好像多嘴了,又觉得好像没错,于是说:“咳,那个,我就是那么一说,十五班今天调课了所以才跟咱们一块儿上,那么多人呢,他总不能反社会人格、无差别攻击,就那么巧攻击到班长身上去吧哈哈。”
“那如果是有目标呢?”叶寻尧道,
听完这句话,李随干笑也笑不出来了
他都没来得及细想叶寻尧为什么会这么说。
消息不回,电话不通,叶寻尧逐斩烦躁起来。
正当他要随便抓个人问时,在他身后的夏朗喊了声:“哎,班长!”
叶寻尧回头,看见严司决从厕所那个方向走来了,但视线落在与他距离不远、一出来却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走的人身上。
“你们怎么不在球场?”严司决问。
李随:“你约的球,都到场了发现你人没了,找你半天呢。”
严司决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啊,刚才肚子不舒服,蹲长了。”
“嗐没事儿。”夏朗手一挥,揽着他肩膀道,“你还打吗?打就走,不打就
回教室。”
“打。”严司决说。
他俩走前面,李随拿着球跟叶寻尧走后面,李随瞥了眼他,道:“咋了叶子?刚就看你脸色不好,是虚惊一场觉着耽误时间了么?”
叶寻尧没搭腔,只把手机屏幕给他看:“是刘未么?”
他趁刚刚迅速拍了个照,还算清晰,见过几回本人的李随点头道:“是,那疤跟长歪了的树杈似的,我印象很深。怎么了吗?”
照片是被放大之后再给他看的,上面只有刘未一人,所以李随暂时没把他跟严司决关联起来。
“没怎么。”叶寻尧收了手机,继续往球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