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抹糖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自从严司决走读后，每天中午、晚上放学，他都跟夏朗和叶寻尧一块儿走，又因为有俩住对门儿，夏朗时常觉得自己很多余，哪怕是出校门回家的必经之路。

尤其是今天，他更感觉自己不该夹他俩中间走。

叶子异常沉默，班长也不怎么说话，这俩又都比他高，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

他看严司决时不时在活动左手腕，便问：“班长，你手怎么了？”

这一问引得叶寻尧也向他看去，严司决笑笑：“可能刚才打球有点扭着了吧，不过没事。”

夏朗：“哦哦。”

叶寻尧把目光收了回去，仍然保持沉默，并且脸有点黑。

这段极短的聊天过后就又是无声的尴尬，夏朗就奇了怪了，明明平时有扯不完的话题，就算自己没有了，旁边这俩也会聊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吵架了？

他刚想到吵架，就到校门口了，跟两人说了声“拜拜”就往左走了。

剩下两人并肩走着，却还是相互没有说话，严司决自知是瞒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经常打架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什么叫经常打架？距离上一次已经快两个月了好吗？”

叶寻尧急于为自己辩解，一下子忘了自己还在生他的气——虽然人看着没什么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就是很气。

严司决忽然就松了口气，因为对方好歹还理他。

他顺着叶寻尧的话说：“嗯，你没有经常打架，是我以偏概全。”

他惯于把责任揽着，搞得叶寻尧也很烦，不过就这段话而言，这“错”的确该算在严司决头上。

叶寻尧猜当然能猜到，但他还是想向他确认事实：“刘未，他找你，是算你们之间的账吗？”

“嗯。”

“新账旧账？”

“一块儿。”

叶寻尧桃眉道：“我居然不知道我们五好班长居然‘还’会跟人结梁子。”

他把“还”念了重音，因为以前他们有什么恩怨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跟严司决熟了之后，就没见有别的班有男生找他，他也不怎么出教室，更不可能去主动招惹。

严司决看他这副样子居然笑了出来：“我跟人结梁子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

“在我看来是，在你看来，貌似还挺骄傲。”叶寻尧没好气儿地回。

“年级第一能文能武，我当然也不能掉链子。”

叶寻尧都快没办法了，问：“我很好奇，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解决的？”

严司决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没伤，完事后出来打球也跟平常一样，而据李随说，刘未要下手就挺狠的，他不太信严司决轻轻松松就将他制服并让人就这么走了，否则两人之间的账不早该算清了么？

但把人叫到厕所后边儿那块偏地方，不打架，难道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判吗？

叶寻尧等着他的回答，等半天回答没等到，倒是被人胡撸了一把脑袋。

“靠，你干什么！”

要平常就算了，他在这认认真真严严肃肃问人事情呢，人家忽然揉他脑袋还笑那么开心算怎么回事？

然而严司决像是没觉得自己有多莫名奇妙似的，又跟他勾肩搭背，道：“我没事，但看到你这么担心我，还因为我瞒着你而生气，我还挺高兴的。”

没有担心是假的，生气跟生气理由也是真的，但高兴是什么鬼？

结合在一起，还很奇怪。

叶寻尧憋了半天，也只蹦出个“神经病”来。

严司决这边每天会有阿姨过来做饭搞卫生，而严济不常来，或者说基本不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来，于是他经常邀请叶寻尧一块儿吃饭，边吃边聊，吃完再看是一起打游戏还是回去各做各事。

但今天，叶寻尧明显不想跟他一块儿吃，具体表现为到了家门口迅速拿钥匙开了门，没有给严司决说话的机会就把他关在了外面。

严司决叹了口气，进了自己的屋。

没多久，叶寻尧收到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上是四菜一汤，发图片的人跟他说他吃不完。

y ：关我屁事。

[憨憨班长］：你还没做饭，一起来吃吧。

y ：不饿，不做，不吃。

三不发出后，那边倒是不发消息了，直接弹了一通视频过来。

叶寻尧拒接了。

然后严司决继续打，叶寻尧继续拒接，反复几次之后，叶寻尧终于忍不住了，从沙发上弹起来朝那边吼：“你他妈什么毛病？看不出来我很烦、不想跟你说话吗？发消息已经很给你脸了，你他妈还要怎么样！”

对面似乎是被他吼懵了，愣了会儿才开口：“我是看你很烦的样子，猜到你不想动手做饭，但不吃午饭下午很容易饿，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想让你过来一起吃。”

“哦，那我谢谢你的好意，用我妈的话讲，少吃一餐饿不死我，我身体很好，用不着你操心，拜拜……”

他本面无表情又阴阳怪气地怼完严司决后准备挂断，严司决一声叹、一句问，就让他顿住了：“叶子，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这种求情的话他最是拒绝不了，哪怕是经常犯点小贱、又在某次不小心把他惹毛了的夏朗，只要说上一句“求原谅”之类的话，他登时就能心软。

说白了，就是吃软不吃硬——不过周雪梅女士的硬，他不敢不吃。

叶寻尧坐下来冷静一会儿，对着镜头说：“凭什么。”

“凭我……这么求你？”

严司决声音本来就低，此时更是像耳语一般，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叶寻尧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他的歉意，甚至是愧疚。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生出了心疼与愧疚的情绪。

“那个……你手没事儿吧？”

严司决立刻笑了起来，但意识到这是视频，又很快将嘴角压下，说：“没事，就扭了下，一会儿喷点药就好了。”

“我刚那么吼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叶寻尧说。

“那你……还来吗？”

“来，再不来菜都凉了。挂了啊。”

摸毛这事儿算揭过去了，但严司决还是没说他跟刘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寻尧也没多问，顺带反思了下自己的不当情绪与言行，两人又跟原来一样好了。

讲真的，很幼稚，叶寻尧觉得，但无法控制。

大概每段友谊都是这么波折地过来的吧，从小到大，他跟人吵的、打的架还少了么？还不是有很多最终成了朋友。

所以人跟人的交往很神奇，神奇到上午还在“算账”的两人，下午刘未就带着一支云南白药过来了。

他是看见严司决在教室就直接进来了，把东西往他桌上一放，低声跟他说了句“两清”就走了。

严司决虽已喷过药，但还是欣然把那支药收下了，并给他发了条短信，内容是“谢谢”。

毫不知情的李随看见刘未突然出现在他们班时下了一跳，看见他往严班长桌上丢了支药还说了句什么然后走了更是觉得惊悚：班长受了伤？他跟混子刘未认识？看样子关系还挺铁？

他还没问出来，严班长就对他说：“手伤，朋友送点药。”

我靠朋友？！“班长，你没事吧？”

“没事。”

李随想跟叶寻尧分享这一发现，但看他在睡觉，就靠着里面一点给夏朗发：我靠，班长跟那混子lw 是朋友！班长手还伤了!

[夏朗］：我操？？！

[夏朗］：不过班长说他手腕是打篮球扭着了。

ls ：信就有鬼了！

ls ：班长“失踪”后从厕所那边出来，叶子给我看了张 lw 的照片问我是不是他。

ls ：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起来了，那照片背景也是那个厕所，时间也差不多是上午或中午，而且很明显是被放大过的！

[夏朗］：我操，照你这么说，他俩打了？?

[夏朗］：可是班长只伤了右手腕啊。

ls ：所以说细思极恐呢。

ls ：失踪，厕所，“朋友”，手腕伤，送药，你细品。

[夏朗］：品个毛啊，打不打都说不通，根本串不起来。

ls ：蠢。

[夏朗］:？？？

夏朗得知此事的一脸懵逼，和李随自作聪明地瞎猜，成功让困得要死的叶寻尧火气更大。

先是在某个课间，夏朗跟他说悄悄话，说班长和刘未是朋友，前者手伤了后者还给他送药，叶寻尧回他一句“放什么屁呢”，紧接着就收到李随的一条消息。

[随］：上午班长失踪，貌似是跟 ls 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操？？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起床气＋狗屁胡扯，直接炸了他的雷区。

他这时候完全将“要遵守校规”这个 flag 抛之脑后，拽着夏朗喊上李随，一副大哥教育小弟的样子，不顾后排同学目光，直把两人推出了教室。

“叶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多废话一句，你身上於青就多一块。”

夏朗本来要说什么，李随先替他试了水，他就紧紧闭上了嘴。

叶寻尧一脸黑线地走在后头，回严司决消息。

[愁憨班长］：你们去哪？快上课了。

y ：有事，跟老师说请假了。

[憨憨班长］：下节付总的课。

y :……说。

y ：要默写跟我说一声，下课去她办公室补。

[憨憨班长］：别动手。

y ：看情况。

叶寻尧任他们把他带去了上午严司决“失踪”的地方。

前面俩人正要往厕所里头走，叶寻尧叫住他们：“你们准备进去干饭？”

闻言两人脚步一顿，夏朗问：“那……去哪？”

叶寻尧没说话，这会儿倒走到他们前面，带他们到了公共大厕所的后面。

空地很大，空气也没有想象得那么难闻，这一片没有监控，听说要用来再搞个篮球场，但现在还没有动工的痕迹。

叶寻尧懒懒散散站着整理袖口，对他们说：“谁上？还是一起？”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很好相处的样子，真动起手来可一点儿不含糊，虽然有时自己也会挂点儿彩，但往往对面的下场更惨——开学跟那个高三的打架，叶寻尧胳膊青了两块，那个高三的吊着左胳膊、瘸着右脚上了一个多月的课。

李随一个不爱看人装逼的人，都不得不服——打过，但没打过，还被他爸妈骂

了一顿。

他咽了下口水，十分忐忑地问：“叶子，要不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聊……”

“聊聊”只说了一半，叶寻尧的拳头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