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第22章 第 22 章

“啊真的快死了……”洛妤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作战服湿得能拧出水来，灰头土脸得像是刚从泥地爬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裴祈比她好一点，也就一点，至少他顾及形象，没有直接瘫倒在地。

“这就要死了？”伽法勒气定神闲地缓步走来，笑眯眯的表情直接嘲讽值拉满，“那也太逊了吧，两位。”

“不，是长官你训练得太变态了。”洛妤宛若一条失去希望的死鱼，睁着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

裴祈偏了下头，闭上眼睛，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理念。

“长官修养那么久，可别变逊了。”

洛妤唰一下扭头，震惊的眼神中带着浓浓敬意，像是在看勇士。

伽法勒听到挑衅，慢悠悠地回以反击：“这么关心长官啊，放心啦，长官再逊，但收拾你们还是没问题的哦。”

裴祈轻嗤一声，彻底不说话了。

“不要在心里偷偷骂长官。”伽法勒轻佻一笑，“在我这里，你非常好懂哦。”

“神经。”

“怎么就骂出来了？”

军区核心指挥部。

“元帅，您怎么来了？”

阿洛兹夫大步流星，闻言眼神都没分一个，直接一脚踹烂了指挥中心办公室的门。

“谁否了我的提案，滚出来！”

破门声加暴吼，一众久坐办公室的指挥官吓得纷纷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阿洛兹夫元帅，您先冷静冷静，什么提案？”罗尔西指挥官忙起身走到阿洛兹夫身边，制服两肩上的三星指挥肩章熠熠生辉。

指挥官分两种，一种是入职指挥部的文职军员，负责审核军部提案，人员调度，任务分派等，另一种则是进各大军团的指挥官，相较指挥部，作战指挥能力和体能更强，但由于身职后方，依旧属于军团中的文职人员。

特密S的指挥官伽法勒·杨除外，他是作战型指挥官，自成一派，至今找不到第二个，因而不算在内。

指挥官以星级为等级区分，从一星到五星，五星指挥官为最高级，也称之为顶级指挥官，全联邦达到这个星级的指挥官屈指可数。

阿洛兹夫此时此刻显然不处于一个好说话的状态，藏针带刺地说：“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回知道现在核心指挥部对于一份任务提案需要改上十来次，最后要求呈交初版并不予通过！”

罗尔西听得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暗暗叫苦，哪个不长眼的连元帅的提案都给否了？！否就否了，还是他妈是这么个否法，怪不得阿洛兹夫如此暴怒地踹了指挥部的大门。

他只是个小小的三星指挥官，哪能降得住军部元帅啊。

“这中间估计有什么误会，元帅您先冷静。”罗尔西竭尽全力地温和安抚，“我先领您去会客室，我们坐下来慢慢详谈这件事，您看可以吗？”

阿洛兹夫低头扫了他一眼，突然松了口：“可以，把芙纳德那个老东西给我喊过来。”

罗尔西差点没一口气呛死，十分后悔换班成今天的当值三星指挥官。

众所周知，指挥部芙纳德指挥官和阿洛兹夫元帅水火不容，每每聚到一起都是场对整个军部的灾难。

“元帅，芙纳德指挥官……她今日休假，不在指挥部。”罗尔西艰难地说出。

阿洛兹夫冷笑一声：“哦那她现在人在哪？我亲自去抓。”

强大的Alpha压迫感让罗尔西这个Beta都忍不住抖了抖，战战兢兢地说：“五，五星指挥官的行踪是机密，我们……并没有这个权限。”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你们。”阿洛兹夫听完后，立即换了副好好说话的模样。

罗尔西刚想表示感谢就听阿洛兹夫下了个噩耗。

“我就在会客室等着，等她什么时候滚过来。”

罗尔西指挥官：“……”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会客室。

时间已经过去六个联邦时。

“元帅您日理万机，那么长时间不坐镇军部处理事务，真的没事吗？”

阿洛兹夫微微一笑：“难得指挥部如此心系军部事宜，我作为元帅真为军部感到万分荣幸。不必忧心，军部各司其职，短时间不会出什么岔子，并不需要我一直坐镇。”

罗尔西假笑：“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可不是，比起指挥部闲暇轻松的氛围，军部还是有太多不称职，不够格的地方，在人员休整方面还是不如指挥部，还得学习学习啊。”阿洛兹夫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怪不得现在那么多军校生都争着抢着要做指挥官呢，这种盛世早一百年前可是完全不敢想啊，到底是时过境迁呐。”

罗尔西到底年轻，乍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可不是时过境迁嘛，听闻维多卡兰军区荣誉军人年年递增，赤字名额相较百年前多了三倍有余。”

会客室大门一开，迎面便是一位身着五星指挥官军服，肩章四颗黄星，一颗赤星排列整齐，熠熠生辉的干练女官。

罗尔西立即转身行礼，恭敬地喊了声：“芙纳德指挥官，下午好。”

芙纳德冲他点头，站在阿洛兹夫这种位高权重的Alpha面前丝毫不逊色，气场强大得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位Beta。

“大驾光临指挥部可真是少见啊元帅。”芙纳德摆手让罗尔西离去，等只剩下她和阿洛兹夫两人时才说，“没想到元帅竟如此恶劣，为难一个小孩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让我开了眼。”

“我什么时候为难他？指挥官不要血口喷人。”阿洛兹夫一脸假笑，“来得正好，谈谈。”

芙纳德脸上是同样的敷衍假笑：“哦谈什么？”

“不要装疯卖傻芙纳德，毙掉我的提案，你敢说不是你干的？”阿洛兹夫说得咬牙切齿。

“哦你是指那个漏洞百出，毫无参考价值的垃圾？那的确是我否掉的。”芙纳德找了个会客沙发坐了下来，双腿交叠，优雅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原来那团垃圾一样的东西是你的提案啊，不好意思着实没看出来。”

阿洛兹夫被她气得眼皮直跳，果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变了很多，品性，行为处事等方方面面，但唯一没变的是他十年如一日地想撕烂这女人的嘴的心思。

他在心里不着调地想，或许芙纳德和克森挺配的，嘴臭到想让他撕烂的人，全联邦也就只出了他们两个奇葩。

“随便你怎么抨击我的提案，我现在不关心，我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阿洛兹夫抬起锋芒毕露的鹰眼，直勾勾地盯向芙纳德，一字一顿地沉声说，“把提案给老子过了。”

芙纳德抱着胳膊，冷笑：“天没暗，梦就开始做了？”

“这涉及军部机密，不过也得过。”阿洛兹夫暗中威胁，“你年纪也大了，临退休之际也不想摊上一些烂摊子吧？”

年纪问题对于一位女士来说，可谓是禁区雷区。芙纳德也不能免俗，额角青筋一跳，阴测测地微笑起来：“什么垃圾都可以称之军部机密？我可不敢苟同你的想法。”

两人你来我回地针锋相对地各自拉踩了一番，成功把两人各自强压着的火全撩起来了。

最后芙纳德下了最后通牒以及逐客令：“这事免谈，不过，滚吧。”

阿洛兹夫深吸口气，以免自己被气死。

“过一下又不会死，让个步怎么了？”

芙纳德转过头，冷冷地说：“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让步，就是放走了伽法勒·杨！早知道他会成现在这样，当年我就不该把他让给你们军部，而是把他留在指挥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肮脏，阿洛兹夫！他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好不容易复职，整个小队就剩他一个，你还要他去出这个反叛围剿任务！”芙纳德怒火中烧，恨不得上手扇他，“别忘了，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伽法勒的父母宗族帮扶过你多少！你就是这么对待他们这一脉最后的子嗣的吗？！狼心狗肺这几个字我送给你！”

阿洛兹夫怔了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又骤然松开。

“我……”

“我芙纳德不会再让步！”

“无论怎样，这件事他必须去！”阿洛兹夫猛地对上芙纳德的目光，“这项任务很重要，我只能交给他，唯有他能救联邦！芙纳德你明明心里清楚！”

芙纳德尖锐发问：“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步他父母的后尘吗？！我们呢？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坐在后面，心安理得地目睹年轻人一个一个不得善终，死无全尸吗？！”

“可是芙纳德——”阿洛兹夫像是骤然被人抽去了脊骨一般，颤抖着说出这句，“联邦我无人敢信，只能寄托于伽法勒。”

“我只信任他，芙纳德指挥官。”

过了很久，阿洛兹夫闭上眼，轻声说：“我们甘愿奉献自我，任凭鲜血染红旌旗，融入山河。”

芙纳德怔住，下意识地回应：“我们昂首高歌，永不屈服。”

然后两人纷纷停顿一秒，随即齐声说出联邦军人宣言的最后一句：“我们时刻铭记联邦荣耀高于一切。”

岁月流逝，阿洛兹夫穿戴整齐的军帽之下，是两鬓出现黑白交织的头发。

“军人的职责是保卫联邦，捍卫国土，守护人民。”这位年长的元帅站直身子，首次对他不爽了大半辈子的死对头芙纳德行了最高的军礼，郑重坚定地说，“芙纳德指挥官，我请求你，通过这份提案。”

芙纳德沉默着，阿洛兹夫也就静静等着。

过了很久，芙纳德突然毫无征兆地叹息。

“真是……败给你了。”

“嗯？阿洛兹夫元帅？”

伽法勒刚结束完一场一对二，拿毛巾擦脸的时候，随身携带在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微微震动，一接起来就是上司阿洛兹夫。

“带上你的人，明天出反叛围剿。”

伽法勒懵圈地啊了一声：“带他们？不是，他们才刚进队啊，出这种级别的任务？”

另一头的阿洛兹夫在为这项勉强审过了的任务焦头烂额地准备材料及合理说辞，闻言想都没想就说：“难得那么好的锻炼机会，你要把住。”

“新兵啊！新兵啊！！元帅！”伽法勒起身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试图回绝，“虽然的确有个参加过反叛任务，但两人到底还是新兵，你要玩死我吗，元帅？”

“啧，装什么装，你之前刚进队，指挥官位置还没坐热，就带着三人出高危任务，忘了？”阿洛兹夫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三个，除了战力值强点，不也是没经验的新兵吗？你当年就敢这么干，怎么，过了几年，越活越回去了？”

“？我理解的新兵和您理解的新兵，不是一个新兵吧？您管在特密S时间待的时间比我都长的叫新兵？”伽法勒着实被阿洛兹夫这一通言论整笑了，“他们三个就三兵痞子，估计他们三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跟新兵搭上关系吧。”

阿洛兹夫回想了那三人的德行，沉默了。

半晌他轻咳两声，说：“你一个五星指挥官，自信点，这小小任务难不倒你。”

伽法勒沉默一会儿，说：“有没有种可能，我已经过了你画饼我来吃的年纪了？”

阿洛兹夫：“……就这样，挂了。”

伽法勒听着挂断的滴滴声，一脸无语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讯器。

妈的，下个季度的劳模奖没他简直天理难容！

裴祈走过来，淡淡地问：“又挨批了？”

“什么叫又挨批，我哪里像老挨批的样子！”伽法勒不爽地回瞪过去。

裴祈敷衍地回应：“哦，你高兴就好。”

伽法勒：“……”

伽法勒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成功把搭理得体的金发抓成了狗窝。

洛妤一脸懵地目睹全过程，凑到裴祈身边，压低声音问：“长官这是……”

裴祈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直言：“犯病。”

“真是简单明了的总结啊。”

“我听见了，说人坏话能不能背着点人？”

裴祈诚实地回答：“都是军人，光明正大点不好么？”

伽法勒一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啧，最近嘴上功夫厉害不少嘛。”

“和你学的，很实用。”

半晌伽法勒咬牙切齿地说：“不要把你勤学的能力放在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