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运气真是好,竟然被调去了觉树殿。“
少女凑过来,两个酒窝甜的腻人,“自从霖衍上神闭关修行后,那里已经千年未曾收过新人了!”
“是吗?”三者并肩走着,中间的少年不以为意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清透俊美的脸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之意。
“当然了。“走在最右边小童接道,“去了那里哪怕你是个木头,也能给你雕出个花。”
少年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
“上神不在,现在觉树殿由将离神君管辖,他最是勤勉刻苦,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上行下效谁敢怠慢?假以时日你可不就朽木生花了吗?”
啧!生不了一点,少年随手将桃核扔进天湖,他又不是真的修为低劣,他是灵根被封,灵力难以为继才造成他无法运用术法。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啊?”
“鹿露,你笑的太明显了。”他瞟了女孩一眼。
“说来也奇怪,老翁明明要将禾隹送去的是四季殿,怎么最后去了觉树殿?”
鹿露圆圆的眼睛一转,隔着他低声道,“这事我问了乐余,你猜乐余怎么说?”
小童配合的问道,“怎么说?”
“她说啊——因为禾隹太优秀了,所以都抢着要他!”
“哈哈哈哈哈哈——”小童笑着直不起要,够着禾隹肩膀疑惑道,“你今日,哈哈哈,怎么这么安静,哈哈哈,都不反驳一下吗?”
四季殿和觉树殿离得极近,禾隹想去四季殿是因为近水楼台,因为他要的东西在觉树殿,现在他一下子被调去了觉树殿,事情可以说非常顺利,他也确实该笑一笑,可就是胸口堵得慌……
“禾隹,怎么感觉你去了趟凡间变了很多。”
“小孩子别乱说话。”禾隹敲了一下他的头顶。
“别老喊我小孩子,我有名字!吱吱!”
“知道了,老鼠。”
吱吱皱眉,拽着他的袖子,“你也跟其他神仙一样嫌弃我的真身吗?”
禾隹道,“你的真身毛顺如锦、目如点漆,比你的人形好看多了。”
鹿露笑着对吱吱道,“你说你问他干嘛,他嘴里哪有什么好话。”
其实对于吱吱来说这是好话,因他的真身是只灰鼠,看不上他的神仙太多了,禾隹是唯一一个夸他真身好看的。
穿过天河,华林中的花一如既往的鲜艳。
禾隹瞧着团花锦簇的花丛,心里自然而然生出期许期待,那张烟水朦胧、眉扫嫩柳的脸是否会藏在花丛的背后,然后惊喜的跳出来。
“看什么呢?”后面的鹿露撞了一下。
刚刚的思绪又乱了,禾隹失望的收回目光,声音半卡在喉咙里,“没什么。”
巨大的花树下是一块平滑的石头,上面放着几壶酒和一些瓜果。
早就等在此处的乐余已经饮尽一壶酒,“怎么磨磨蹭蹭的?”她重新给自己拿了一壶,又递了一壶给禾隹。
与她碰了一下,禾隹轻抿了些酒,“我酒量又不好,你们就不能备点其它喝的吗?”
“多喝几次就好了。“鹿露饮了一大口,将自己面前的果子扔了一颗给吱吱。
禾隹道,“明天第一天当值,我怕起不来。”
“啧!你以前醉死了也不扫兴的。”啃着果子的吱吱晃荡着腿道。
“再喝我就走不回去了。”他的酒量一直都没好过,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他不喜欢酒里的怪味,更不喜欢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
“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哪次你醉了没送你。”
鹿露拍了拍吱吱的肩膀,“还是算了吧,让他自己回去,那地方你敢去送?万一打扰到将离仙君,可没好果子吃,他那个师妹也不是个好惹的,凶的要死!”
吱吱差点忘了,一听她的提醒立即捂住嘴。
“刚刚还说要送我,现在就怕了?”禾隹故意逗他们,“你们行不行啊?”
鹿露半瘫在树枝上,信口开河,“等我也成了一殿神君,你去哪我都送你。”
禾隹笑笑,不知为何今日调侃的玩笑假话听着格外刺耳,做不到的承诺就像一颗烂掉的果子,光是闻到就觉得恶心。
他闷闷的饮了一口酒,百无聊赖的看着圆月升上来,同凡间不一样,天界的月亮一直都是圆的。
乐余看着远处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轻声道,“你要是想知道他在哪,我可以告诉你。”
知道她说的是谁,禾隹喉头登然一紧,刻意避开她的眼神,故作轻松道,“不用。”
“还不算太蠢。”乐余仰头灌了口酒,“按凡间的时间算,他历劫归去已有十年,若是放不下早就来寻你了,别他不在意,你却日日忧思。“
“我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并非上界仙族,若非刻意,你们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一辈子是不可能的,禾隹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嘴上却道,“再好看的脸也没必要看一辈子,我才没那么蠢。”
“这就对了。“乐余难得冲他笑笑,又与他碰了一下酒壶,“智者不入爱河,蠢者重蹈覆辙。”
禾隹但笑不语,现在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拿到菩提,解开自己的身上的禁制,等自己重新取得修为,后面的一切皆会水到渠成。
又陪着饮了一会,禾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便早走了,那三个闲的,估计不到明早不会散。
虽然喝的不多,但回去的路上,他走得也是东倒西歪的。
好不容易摸到殿门,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往里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低声啜泣的声音,那声音很是压抑,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循着声音,禾隹在长廊拐角停下,他靠墙撑着身子稍稍探出头。
一个激灵,他惊诧的瞪着双眼,本就不浓的醉意一下子醒了。
面容清俊的青年被身形高大的阴影笼罩,瘦弱的身子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压在柱子上,纤细的腰枝随着压着他动作的男子而摆动,他本能的抗拒,双手却被两只银环牢牢束缚,制止了他微不足道的挣扎。
户外、男子、捆绑、威逼!上界竟然玩得这么花!
禾隹屏住呼吸,半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啊……“难受紧了,青年压抑的求饶,“别……仙君……求你……”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光着身子绑在这。”
这是哪门子仙君,这么浪的话也说得出口!
被训斥的青年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一味的抿着唇默默忍受。
禾隹摇头,刚准备走,就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
“谁!“
不等男子转头望向这边,他拔腿就要跑,一只手却先他一步,从身后捂住他的口鼻往后带,他反应极快的扣住面前的手腕,猛的拽到面前,抵触道,“干什么?”
灯火明亮的殿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不过一瞬他被带离了长廊,现下四周是白玉堆砌的墙壁,这地方他白日来过一次,是觉树殿。
而白日刚拜见过的将离仙君正站在他面前,理清思绪的禾隹赶紧行了一礼。
“反了。”
“什么?”
他疑惑的抬眼,将离的眉眼生的极其明艳,浑然天成的妩媚中又阴冷含冰,叫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行礼的手势反了。”将离上前一步,对着他微微嗅了嗅,面无表情道,“觉树殿禁酒。”
禁你个头!禾隹还手道,“我没喝。”
“这么说你没醉?那怎么进了四季殿?”
“啊?”回错地方了?刚刚那是四季殿?
“都看见什么了?”
回想方才的情形,禾隹翘着嘴,替对方红了脸,“他两胆子真够大的。”
将离微微蹙眉,似有责怪之意。
他立即敛了笑意,改口道,“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
原以为这样回答天衣无缝,将离却突然道,
“什么都看见了才会这么说,只此一次,没有下次。”
“是。”又不是他故意要看的,这两人不好好的在房间里干,非要在外面现眼,他有什么办法。
将离捕捉到他眼角的倔强,带着一股狠劲,这样的神情与记忆里的重合度太高了,恍惚的让他觉得就该是同一个……
“你很像我的一个旧识。”
闻言,禾隹面不改色的问道,“谁啊?“他灵根被锁,仅剩的修为加起来也只够隐藏真身和额间的印记,面容根本变化不了多少。
但他确定没有见过将离,当时围攻他的天界兵将被他杀了不少,活下来的也在闭关养伤,没那么快出来,毕竟神魂可不容易修复。
将离问,“你本是凡人?”
“是啊。”
话音刚落,两根指尖抵在禾隹的额头,他本能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主动贴上去,让其验自己的真身。
将离看着面前俊美无羁的脸,有些讶于他竟如此乖巧听话。
这次禾隹顺利蒙混过关了,不过接下来他就没这么幸运了。
将离不愧是天界勤勉第一名,自律得太过分了,简直令人发指!
“你是昨天新来的吧,这里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好心的同修递过来一个垫子,禾隹抖着手接过,极不情愿的坐下,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不舒服了。
旁边的同修见他不安分,颇有不满道,“你灵根极弱,神君选你来了觉树殿,你该好好修炼报答神君才是。”
呵!等我解开我的灵根,争取第一时间暴打你,禾隹阖上眼,忍着性子不去争执,不到片刻他就觉得垫子上面有刺,怎么坐都扎人。
趁着大家都入定了,他懒散的托着下巴,尖锐的目光似要在将离脸上射出一个洞,真不明白,这么好的天气有什么好修炼的!
“这么好的天气有什么好修炼的。”
谁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了,禾隹望过去。
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凌厉。
“师妹,修炼之事不可懈怠。”将离淡淡开口。
“好师兄,你的天赋修为已经是一等一的了,给我们留点机会,稍微歇歇吧。”
“你自己想歇便歇。”
“那你找个谁陪我说说话呗。”她扫视一圈,“那个新来的呢?”
禾隹立即举爪,“我在这。”快带我走,随便干什么都行!
女子挑眉笑道,“走,跟我去玩会。”
“敏语。”将离声音冷了几分,他睁开眼,寒冰似的眼扫过禾隹,对方脸上渴望脱离苦海的期待让他暗自叹气。
或许他不该留下这个灵根脆弱且不思进取的凡人,即使有一张相像的脸,本性却相差甚远。
将离微微摇头,等再次抬眸时,禾隹神情变了,他倨傲的半抬着下巴,双手抱在胸前,大有不让他去就要揍人姿态。
“你想去。”
废话!禾隹转眸看他,没有开口,似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敏语却接口道,“乐余说了他灵根太弱,修为低劣,跟着你修行估计也是浪费时间,不如陪我过过招。”
禾隹附和着点头,“是的是的。”
见将离并未发话,他迫不及待走到敏语旁边。
万分感谢乐余,再次救他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