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机盯着空荡荡的审讯室,本就鲜少流露出情感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你准备的很充分,林执行官。但问题是——我们的犯人呢?”
林微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慌乱地翻着手里的文件夹,“不、不可能,我明明确认过调配单,S017应该在十分钟前就被送过来了——”
话音未落,审讯室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两个身材魁梧的看守押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准确地说,是拖着。
邱少机透过单面玻璃看到了那个人。
S017。
他穿着退安委标准的黑色拘束服,那种为高危哨兵特制的束缚装备——厚重的黑色帆布包裹着他的躯干和双臂,数条绑带从肩膀、胸口、腰腹一直绑到大腿,每一条都勒得很紧,在黑色的布料上和紧实的身体上勒出不深不浅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的项圈。
不是之前那种松松垮垮的囚犯制式项圈,而是一个厚重的金属环,宽度几乎覆盖了他整个颈部,上面还连着三条粗重的锁链——两条固定着他的双手,一条垂在胸前,末端握在看守手里。
白烨的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上有几道新鲜的淤青,右眼角的皮肤微微肿起,泛着青紫色。
但最让邱少机在意的,是他嘴里的那个球形口枷。
黑色的橡胶球被强行塞进他的嘴里,皮质的束带从唇角两侧勒过,在脑后打了个死结。口枷的尺寸显然偏大,撑得他的嘴无法完全闭合。
“和您联系的同事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班,也没执行您的命令,害得我们俩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小子弄服帖。”押送的看守粗声粗气地说,用手里的锁链狠狠地扯了一下,“方才这混蛋还想反抗,差点把医务室的护士咬伤——”
“看来是铁了心让您难看。”
S017被拽得身体一个踉跄,但很快站稳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看守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邱少机站立的位置。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
而是某种......邱少机说不清的东西。
“把他带进去。”邱少机平静地说。
看守点点头,粗暴地拽着锁链把白烨拖进审讯室。金属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坐下。”其中一个看守命令道,同时用力按着白烨的肩膀。
白烨没有反抗。他顺从地坐在椅子上,整个动作流畅得不像是被束缚着的囚犯。
看守把垂在他胸前的锁链固定在桌面中央的铁环上,确保他无法站起身。然后检查了一遍拘束服上的所有皮带,确认没有松动后,才转身看向邱少机的方向。
“邱执行官,一切准备就绪。”
“你们可以出去了。”
两个看守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执行官大人,这个哨兵很危险,您确定不需要我们在场——”
“不用。”邱少机的声音不大,也没有用任何向导素,但她话却那么的不容置疑,容不下一丝犹豫。
看守们只好退出去,门再次关上。
审讯室里只剩下邱少机和S017两个人。
邱少机慢条斯理地走到桌子对面,在哨兵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把文件夹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哨兵。
被口枷和拘束服层层禁锢着的男人的身形十分挺拔,虽然高大的身体被脖子上的锁链牵引着铐在桌上,但他还是尽量舒展着身体,像在风雪中宁折不弯的杨树枝条。
而邱少机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邱少机。
哨兵的眼睛在过曝的毕业照里看起来像是浅琥珀色,在审讯室的灯光下却是普通的黑色。
目光也不像是照片中那么锐利。
反而有些......乖?
邱少机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重新移回审讯室,像是在找龋齿的口腔医生一样排查着屋子里面的影子,最后找到了审讯室内灯光唯一的开关。
为了让犯人能够回答问题,邱少机熟练地摘下了从前往后勒住哨兵整个脑袋的球型口枷。
没想到一摘下那东西。
这个将死之人就勾起嘴角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地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尖。
“早,新来的执行官。”S017说,声音里带着不合时宜的轻松。
新来的执行官……
他在挑衅自己。
先前程执行官的几个向导被一个哨兵耍得团团转的事实已经让邱少机不太满意。
在邱少机看来,连囚犯都制服不了的人。
没资格领薪水。
面对哨兵的挑衅,邱少机没有生气、没有好奇、也没有回应。
她一眼都没多看他,甚至没有坐下。
邱少机决定直入正题。
只见向导干练地单手举着文件夹,站站在了哨兵背后,靠近屋子内开关的位置,语气平淡地问:
“S017,白烨,是你本人吗?”
男人眨了眨眼睛,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神迹一样追着邱少机看。
“......呃,从我开始被提审以来,没有任何闲聊就这么单刀直入的向导,您还是第一位,您一贯这么不解风情吗?”
邱少机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垂眸命令道:
“张嘴。”
白烨“哈?”了一声。
邱少机旋即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口枷塞了回去。
脖子被拷在桌上的男人虽然偏过头想躲,锁链扯到头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抗拒的力道很大,但因为拘束颈部的铁链最终没能躲过,邱少机纤细的手指又快又狠地捏住呜咽着抗议的男人面颊,在他没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用力把球形口枷堵了回去。
整个过程就在一眨眼间。
邱少机甚至都没有使用向导素进行任何形式的引导。
哨兵瞳孔都放大了一圈,发出了一些微弱的、抗议似的呜呜声,仿佛不理解眼前的人在发什么疯。
邱少机不理会他的意外,而是自顾自地陈述:
“S017,接下来我会问你数个问题,而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在不回答问题的时候,保持安静。”
“同时,如果你说的内容和我的问题无关,我会剥夺你发出声音的权利。”
“明白了吗?”
邱少机说完,合起手里的档案,夹在肘间,抬腕看了看时间。
“保持安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算。”
邱少机等了一分钟,那抗议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她捏着那人的脸又把口枷取出来。
“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白烨动了动被她捏红的面颊肌肉和嘴角,虽略有不堪,但仍白皙英俊的脸上抿出一个苦笑。
“作为向导,您还真是......不太温柔。你也这么对待您自己的哨兵吗?”
邱少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性格顽劣。
屡教不改。
必须要教教他面对向导的规矩。
邱少机想罢伸手关上了审讯室的灯。
黑暗中,一阵诡异的金属抻拉巨响。
当灯光再次打开的时候,地面上的桌子居然出现在了天花板上,连带着锁着白烨脖颈的锁链,把他整个人吊了起来。
“咳、咳咳,怪......”
怪物。
邱少机猜因为被吊在天花板上受刑的哨兵想这么咒骂自己。
哦,他不过是千千万万咒骂过自己的人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回答我的问题。”
邱少机充满威权的声音在满是挣扎声音的屋子里响起来,亮得跟破晓时分的军号一样。
“哈……”
哨兵帅气的面孔不断涨红,眼角也因为窒息殷红起来,胸口像是大哭过之后那样艰难地喘息着。
但他还是用湿漉漉的眼睛对邱少机投来挑衅的笑意,用破碎的话音拼凑出一句:
“有本事……杀了我。”
邱少机挑了挑眉。
一个死刑犯用杀了自己来挑衅执行官。
真是愚蠢的行为。
机械开关“卡塔”一声。
……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只有两个成年人呼吸的轻微声响。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好像是椅子被什么巨大的物体挤倒在一旁,但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屋子里不止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还有别的什么……
那是粘稠的、湿漉漉的、某种软体动物在地面爬行的声音。
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像是黏糊糊湿哒哒的东西扑在什么东西上,像是集群的小型狩猎动物,比如野狗之类的团体中,有第一只发起了进攻。
屋子里,那个属于男性的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他试图从什么东西手里挣脱出来,但脖子上的锁链把他牢牢固定在天花板上。
接下来是更多拼命挣扎和锁链刺耳的撞击声。
但没用。
那东西似乎越来越过分。
缠住他的腰。
勒住他的胸口。
肆无忌惮地顺着他的脖颈往上——
它们并无恶意,甚至小心翼翼地把濒临窒息的哨兵捧了起来,让他好受一点。
但哨兵显然并不领情。
“呵……停下!”那是黑暗中第一次有除了呼吸之外的完整的话语,而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抗拒。
这个并不害怕殴打和水刑的哨兵,这个从不把审讯室放在眼里的家伙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但那些东西没有因为他的喝令、或者是请求而停下。
它们和邱少机一样。
不懂迂回,不会变动,对想要的东西向来……
粗鲁蛮横。
紧接着,黑暗中拘束服的布料传来撕裂的声音。
不是挣扎导致的猛然裂开,而是被那些东西——那些从黑暗中伸出来的触手——缓慢的,品味一般的一点一点撕开。
肩膀的布料先碎了。
然后是胸口。
锁链的叮当声。
布料撕裂的声音。
还有哨兵压抑的、几乎要崩溃的喘息声。
“该死,”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该死,停下——”
回应那声音的只有黑暗中传来一个平静的女声: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S017,白烨,是你本人吗?”
哨兵的喘息骤然停止了。
他这才意识到邱少机并没有离开。
她一直在场。
她一直注视着他……被那些该死的触手玩弄。
这个念头让一开始打定主意要掌握局面的哨兵羞愤地有些头昏。
他的双颊迅速升温,滚烫。整个人比被吊在天花板上的时候还要狼狈,比被触手撕开衣服时候还要不堪。
白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被那些该死的触手弄得真的崩溃了。
他听见自己,认命一般,从几乎喘不上气的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
“是。”
大型奔现失败现场[爱心眼]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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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