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衢尘也和灵察司的诸位熟悉了起来,尤其是春生夏长两个小丫头,收了衢尘给的香料后,整日衢尘哥长衢尘哥短的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再加上衢尘本身就是个活泼性子,灵察司愈加热闹起来。
这天衢尘出去逛街,春酲受许砚所托在后院指导岁春生练剑。
“春酲哥,你知道它为什么不飞吗?”休息空余,岁春生将手里的小鸟举到春酲面前,问道。
前几天暴雨后她和夏长在灵察司的屋檐下捡到了它,将折翼的小鸟养在了笼子里。
“翅膀受伤?”春酲记得这只小鸟。
“不对。”女孩撒开手,手中的小鸟晃晃悠悠地向天空飞翔,岁春生望着小鸟远去的身影。
“因为它被关在笼中。”
春酲愣了一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夏长就举着一封秘信跑过来。
“春生!我们通过了!”内敛的孩子此刻难掩激动,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当真?”岁春生也赶紧迎过去,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再次一字一句地读起了那封信,“岁春生、夏长,聪慧机敏,现授予灵察官一职,即日起可接取协查任务。呜呼!过了!”
岁春生一下子把夏长抱起来转圈圈,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在灵察司长大的,耳濡目染多年,对灵察官这个职位很是向往。
岁春生和夏长几乎每年都会报名考核,但灵察官沙筛选太过严格,两人直到今年才通过。
“好啦!快停下快停下,好晕。”夏长感觉眼前出现了好多小漩涡。
“啊,抱歉,我太激动了嘛。”岁春生吐舌,将夏长放了下来,又转头激动地朝春酲挥手,“春酲哥!我们通过啦!从今往后我们也是灵察官了,捉灵伏鬼,斩妖除魔,无所不能!”
春酲看着面前强行拖着夏长摆造型的女孩,笑道:“恭喜二位得偿所愿。”
岁春生就搂着夏长的脖子比了个赞,道:“衢尘哥来了后,春酲哥都会说话多了!”
春酲愣道:“我之前很不会说话吗?”
岁春生摸着下巴道:“让我想想,灵察司还有第二个呆得只会点头的人吗?”
春酲尴尬,夏长就捂着嘴笑。
房檐上传来一声轻响,三人抬头向上看去,外出的衢尘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糕点铺的如意糕。
起初灵察司的人见衢尘到了还以为是个谪仙下凡,没想到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顽皮主,当然也没人舍得打他。
此时衢尘身上的白衣也早已换成了翠虬绣金长衫,簪星曳月,银佩和鸣。
从屋顶上跳下来,衢尘看着三个人问道:“这是在讨论什么?”
岁春生就又举着那封信,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夏长也被迫从头到尾还原了一下各种姿势。
最后着重强调了一下春酲学会道贺的事,岁春生笑眯眯道:“多谢衢尘哥调教好了我们的呆头鹅!”
春酲嘴角又是一抽,衢尘倒是没在意岁春生的用词,好奇道:“呆头鹅?”
岁春生和夏长同时伸手指春酲。
衢尘笑眯眯地转头,春酲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抬头望天不愿意面对。
果然就见衢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条手臂勾着春酲的脖子晃,乐道:“你得了这么好的名字,怎么不早同我说?”
春酲低头,距离太近他看不完全衢尘的脸,但是翠绿色的耳挂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春酲突然道:“……孔雀。”
衢尘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话题,问道:“哪有孔雀?”
春酲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嘴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道:“花孔雀。”
衢尘终于意识到春酲指的什么了,握拳就要打,被春酲灵活地跃上屋顶避开了。
衢尘气不打一处来,来了灵察司有了资金他就开始释放天性,风格也换回了自己钟爱的类型,没成想倒让这笨蛋反将一军。
“好啊你个呆头鹅,敢调侃你衢爷爷了!给我站住!”衢尘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两个人就在灵察司的院子里上蹿下跳地搞起了追逐战。
被丢下的岁春生看着同样被丢下的夏长道:“春酲哥之前脑袋有这么灵光么?”
夏长和她面面相觑:“没有吧。”
岁春生又问道:“你猜春酲哥这次身上会多几个鞋印?”
夏长给出了平均值:“……三个。”
岁春生摸着下巴深思熟虑道:“那我赌五个。”
等两个人从司里追到街上再追回来已到了饭点,省了协助巡街任务的一小队人非常殷勤地端茶倒水围了上来。
春酲接了杯茶,一面道谢一面拍着气喘吁吁的衢尘给他顺气。
“说你是呆头鹅你还真插翅膀飞啊!”接了帕子擦脸的衢尘横了春酲一眼,这病鹅武功差的要命轻功倒是好得很。
春酲以前最常做的训练就是大半夜被师父叫起来围着山跑二十圈重新睡,如今倒是面不改色的。
他听了衢尘的话,思考了一会道:“孔雀也会飞。”
衢尘羞恼地踹了春酲一脚道:“还说!再多嘴今天就拔了你这呆鹅的毛。”
春酲习以为常地往一边闪了闪,见衢尘缓过来了,又顺手剥了个荔枝塞进对方嘴里。
这时候,岁春生和夏长得了消息小步跑来门外,打算来偷看一下赌局的结果。
衢尘嚼着果肉,看见她俩探头就招了招手,把他和春酲中途休战时候买的贺礼放在她们手中。
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岁春生欢呼着拉上夏长回自己屋里拆礼物,完全忘了两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个身影离开,衢尘感慨道:“还真是孩子心性。”
春酲看了他一眼,想起衢尘住下第二天打开放着宝贝的门后激动地到处乱跑的样子,就道:“你之前也……”
衢尘笑眯眯道:“闭嘴。”
吃过晚饭,衢尘嫌屋里热,两人就上了房顶坐着吹风。
今天街上不知道又在举行什么活动,前方的夜空里缓缓升起数盏暖色的小灯。
衢尘托着下巴道:“要是现在有一坛好酒就好了。”
春酲忽然意识到好像周围所有人都会喝酒,连岁春生和夏长两个小丫头都会喝些浓度低的果酒,就问:“酒是什么味道?”
衢尘挑眉道:“你没喝过?”
春酲又想了想道:“的确没有。”
想到春酲喝醉了耍酒疯的样子,衢尘干脆起身,兴冲冲道:“我今天闻到巷角的酒香了,要不要去看看?”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衢尘想的什么,春酲果断摇头:“不要。”
难得被拒绝一次的衢尘更加按捺不住,软磨硬泡了半天干脆拉着春酲的手想把他拽起来。
春酲不敢挣动的太厉害,也就半推半就地起了身。
刚打算走,就见两个小丫头着急地跑进许砚的书房。
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春酲和衢尘对视了一眼,跟了过去。
“呜哇,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女孩失落的声音,推开门,就见岁春生撅着嘴抱着卷轴看里面的内容,夏长在一边柔声安抚着她。
“这任务可不小。”许砚看了看进来的春酲和衢尘,摸着胡子笑着对两个小丫头道,“别看这玉石用量少,缺了它,灵察司的武器就和寻常兵器没什么区别了。”
岁春生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激动道:“当真?”
看着两个小丫头眼里的期待,许砚故意一板脸道:“我要是连小孩子都骗,总监的位置我还做不做了?”
岁春生和夏长击掌欢呼,许砚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夏长突然想起来刚刚进门的春酲和衢尘,把两个人晾在一边那么久让她有点愧疚,赶忙问道:“春酲哥和衢尘哥这么晚来找许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衢尘摇头,笑道:“只是刚好看到你们形色匆忙地来这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我和呆鹅就过来看看。”
听着衢尘叫的越来越顺口的称呼,春酲默默抬头看房梁。
那边的许砚一听这话,就知道两个人又跑屋顶上了。
这些天频频有人反应灵察司好像有老鼠,半夜总能听到屋顶上有动静,折腾的整宿睡不着觉。
左看看右看看,许砚有了一个好主意,看着春酲道:“春生夏长两个小丫头自打来了灵察司还没出过远门,虽没什么危险,但我终究放心不下。春酲要不也跟着出去看看,整日闷在府里精气神都差了。”
而且再这样下去灵察官的黑眼圈都比灵重了。
差应该是因为某人大半夜总是萌生新奇的想法,拉着他偷溜出府四处疯跑。春酲瞥了衢尘一眼,默默地想。
但春酲一向对安排给自己的差事没什么意见,便点头应下,只问道:“要去哪?”
岁春生指着卷轴上的地图:“南禺山。”
劝好了一个,许砚又扭头看向衢尘,用商量的语气道:“衢公子不妨也一同前往?全当游山玩水放松心情,费用开支灵察司来承担。”
“不要。”怎料一向爱玩的人不答应了,衢尘吐出两个让许大人心拔凉拔凉的字。
闹矛盾了?闻言三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衢尘抱拳道:“衢尘多谢许大人美意。只是衢尘暂居此处,不能用官家的钱出行。”
听了这话,许砚欣赏的同时松了一口气,没闹矛盾就好,不然就不只是屋顶遭殃的问题了。
许砚刚想开口说不打紧,衢尘又笑嘻嘻地接道:“我用这病秧子的就行了,对吧?”
春酲也笑着回应道:“嗯,春酲既已承诺,一切财物自然归衢尘所有。”
许砚的表情一时间非常精彩,红一块这怪怪的你情我愿的气氛,白一块好像光教自家孩子防身忘教自家孩子防人了。
岁春生和夏长两眼放光地看完了全程,凑在一起捂着嘴说悄悄话,直到临走时还看着两人揶揄地笑。
许砚又交代了几句才打发两人走了,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别玩到太晚了”。
回院子轮流打了水沐浴后,衢尘抱着毯子躺在床里面。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衢尘不思不得其解,遂问春酲道:“呆鹅,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许大人和两个小丫头突然变得怪怪的?”
春酲灭了灯也躺下,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吧。”
衢尘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琢磨,往春酲身边一骨碌,熟练地把手放对方腰上。
自从衢尘发现春酲看上去挺热乎,到了晚上体表温度却很低时,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春酲身边蹭。
“那么热的夏天里老大一个冰疙瘩摆在眼前,不会利用的是笨蛋!”衢尘想。
春酲起先还有点不适应,奈何衢尘怕热又太过执着,很快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衢尘晚上睡觉十分里有一百分的不老实,睡前乖乖地搭着手,睡着了不是往人怀里钻就是要剪刀手锁人脖子。
春酲时常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寻求凉意的人惊醒,刚要起身绕着山跑圈才想起来如今已在灵察司。
然后春酲就会把人往怀里一按,防止衢尘乱动扰人清梦,再次睡去。
生物钟不同,每天春酲都会比衢尘早醒半个时辰,他还会好心地帮对方把姿势摆回规规矩矩的样子,以至于衢尘到现在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