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栗房门上挂着日历,刚来的时候她就拿笔在末尾三十数字上画了圈期盼这一个月赶紧结束这里的路、房子和人她都不喜欢,可真正到了离开的日子她又舍不得了。
这儿所有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闫燚起早贪黑的工作,院子里仍然是熟悉的画面,沈奶奶在院外浇菜浇花,平安在树下趴着漆木的圆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热气的杂粮稀饭。
姜栗站在院门内的墙边透过门缝看了好半天的沈奶奶,准备从身后调皮捉弄一下刚到她身后就又改为在旁蹲下跟她一块种菜。
奇怪的是上次给闫燚拿葱时外面明明有很多菜,姜栗有些纳闷,怎么才一晚上菜怎么都没了。
“奶奶,原来种的那些菜都吃完了吗?”
沈奶奶点头。
姜栗眼睛发圆扇动睫毛,许是真是她记错了。
节目组要搞收官特辑素材有些不够,中午,闫燚没回家一直到晚九点房间里的二人才听到院外一松一紧地脚步声。
家里少个人沈奶奶也就没锁门,大门吱呀打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平安冲他摇尾巴,闫燚的脚面被舔的发痒蹲下手从头顶顺到尾巴让平安安静点。
躺在床上来回辗转难安的姜栗也终于有了睡意,沈奶奶也刚收拾完东西从房内出去迎他。
平安发出低吼缠着闫燚让他行走艰难,奶奶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他丝毫没有察觉的奶奶的靠近以至于被奶奶的一嗓子吓到差点跌进竹筐里。
他下意识看向右侧已经熄灯的房间,拍着胸脯慢慢站起来压低音量:“奶奶你怎么还没睡啊?”
看他被吓到沈奶奶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奶奶吓到四火了。”
“也没吓得多厉害。”闫燚挠头他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奶奶这样年纪的人总是会担心自家孩子有没有吃饭她并不知道节目组准备了晚饭她在厨房留了火饭一直温着盛出来还冒热气。
回来前闫燚吃了很多眼睛盯着那满满一碗红豆稀饭面露苦涩,太满了奶奶让闫燚沿着碗边先吸溜一口,这一口彻底填满他的肚子。
“好喝吗?”
这一句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说好喝就意味着要全部喝光要是否定的话就会伤害奶奶。
这该怎么办才好。
“奶奶你怎么还没睡啊?”姜栗揉眼问道。
晚上吃了西瓜这会姜栗起身上厕所,肚子里一大半水放出去后便有了饥饿感,她拖鞋不跟脚“哒哒哒”走进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锅里最后的饭全在闫燚碗里作为受益人的他脸上竟没了平日得意的神情,眼皮耷拉着像哈巴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做了亏心事二是吃撑了。
餐桌上那个碗说明了一切。
闫燚向姜栗发出求救型号,双手合十在胸前浮动嘴形是:救救我。
姜栗心里生出莫名爽感,这一刻她完全就是某人的救世主,救或不救在她一念之间。
她“嘶”地往回吸气语调拖拉:“我现在不饿了。”
在沈奶奶视线盲区内闫燚扯住她裤腿求她别走,别丢下他这个大孩子。
姜栗上扬嘴唇抿成一条线真想把他这副表情拍下来,神智恢复正常后姜栗借口道:“奶奶饭还有吗?”
晚上饭做的不多还剩一点全在闫燚碗里,“没了要不我给你重做?”
“不用!”闫燚举手大喊一声把饭让给姜栗,“她吃我的就行。”及时阻止一场隆重的第四顿饭。
他将那碗饭让给姜栗引来沈奶奶的疑问:“四火你不喝吗?”
“栗子喝不完我再喝。”闫燚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先去洗澡了。”
热过的饭姜栗觉得格外好吃,表面上看着吓人的一碗饭被她三两口结束大半,还有一小半她确实是喝不下,已经晚上十点四十六这个点还在身材管理闫燚是不能进食的。
于是她便以这个缘由免了他要受的折磨把剩下的饭倒在平安碗里。
毫不知情地闫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就到厨房发现桌上的碗已经清洗干净,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的手放下来指尖内扣眉尾上挑让他意外。
姜栗这是又要长个了?
天蒙蒙亮留存着夜间的冷气,厨房灯被人打开。姜栗的房间挨着厨房还在睡梦中的姜栗被外界声音打扰,锅碗瓢盆的“叮叮咚咚”让她从平躺变成侧躺怀里还抱着一枕头,不过很快这股嘈杂声就消失。
姜栗剩下最后一点清醒脑中推测是闫燚早起再弄他的早饭随后大脑很快关机又睡过去。
大抵又过了一会那股杂声又在她耳边响起心想闫燚怎么又饿了。姜栗再次翻身手在枕头下方摸索手机,屏幕晃眼她稍微迷瞪一会才看清上面的时间:早晨四点三十七。
大脑还未开机就被尿意强制下了床,厨房暖黄色的灯光显得亲切冷风一来吹走她身上一半困意,眼前的画面也清晰起来。
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将那人完全笼罩看不清脸但脚下那双绣花鞋她是熟悉的。院内树叶沙沙响又是一阵风姜栗的腿抖几下脚踝裸露在外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她裹紧衣物缩起脖子走进有水汽的屋内。
厨房的火让她浑身暖和她轻轻喊了一声奶奶。这一声让沈奶奶干活的动作停顿下来,她用手拨开白雾眼眸中印着丫头疑惑的脸,这么多天的相处姜栗早就摸清眼前这站在雾气中沈奶奶的作息,每天四点半起床五点十几的时候姜栗才会在隔壁隐约听到切菜声,从昨天她就感到有些怪。
她又扭头看向闫燚并未亮灯的房间,以往他出去时门是敞开的现在门紧锁说明早上第一次听到的杂声不是他发出来的。
沈奶奶好像很忙但姜栗不知道她都忙些什么。
“奶奶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她的内心想问很多但话到嘴边只说出这句。
沈奶奶继续拿着锅铲用劲按压锅里的东西姜栗俯身也用手扇风驱散让人视线模糊的白雾。锅里的东西四脚朝上她的视线从泛白的肚子上移到那双蜷缩的爪子脑中有了印象。
锅里躺着的正是家里唯一一个能下蛋的乌鸡。
这一刻姜栗彻底清醒指着锅里一动不动的乌鸡,原来早上一阵鸡叫是奶奶在拔鸡毛。姜栗含着水汽的黑眸微颤冷白的脸上有了鲜红的血色她浑身止不住地抖,“奶奶你怎么把这只乌鸡杀了?”语调又轻又抖。
她被吓傻了。
相比沈奶奶她的神情就像当时在荷叶池边戏水一样平静淡若,她将乌鸡翻了身铲着锅里的热水往鸡身上浇轻描淡写一句:“这只鸡老了下不成蛋了。”堵住姜栗的嘴巴。
后知后觉的她才反应过来奶奶是在骗自己,昨天还见闫燚从这只鸡屁股下方拿出两颗热乎的蛋,凌晨相遇竟是在锅里。
姜栗伸出手掌心摊开放在沈奶奶额头上另一只则抵在自己额头试了一下奶奶的体温再正常不过了。
没道理啊体温正常怎么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栗心说。
不过她换了方式问:“奶奶你最近不开心吗?”
人一旦不开心就会做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姜栗就拿闫燚举例告诉沈奶奶,这个人一旦不开心他就会板着一张臭脸见人就怼。
脾气一旦上来就连琳达姐也不放过然后他就会拿出一整瓶他根本就不喜欢喝的酒,杯子都不用直接对嘴喝到空瓶最后借着酒劲开始疯狂发消息给姜栗,每条都是六十秒语音。
一个没听完又来一个,姜栗见的心烦等他全部发完最后只回复一个【嗯】字。
“那你一定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姜栗完全不信沈奶奶的这句话,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在她成为闫燚化妆师的一周后,之前的她一直待在国外他们都快七八年没联系过。
在她这只存在自己是他情绪垃圾桶的关系。
所以看见奶奶如此反常她才会这么问。
沈奶奶扬起嘴角露出仅剩下的四颗牙齿笑了笑随后放下锅铲回她自己很开心之所以将这只乌鸡处理掉是因为自己想吃鸡肉了。
姜栗提着心也终于放下来,开心就好。
炎炎夏日,天亮的很快,山中雾气褪去,露珠成为最后一抹清凉,外表被阳光照成七彩。闫燚房间有了动静,他的门是家里最破的每次开门关门都得带声动响。
门只是敞开一半太阳强光就见缝插针钻进去把整间屋子照的透亮闫燚伸出右手挡住光线才勉强睁眼。
刚醒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想不起去梳理杂乱的头发走动时身上的真丝睡衣反着光亮一下一下地晃近姜栗眼里。
闫燚拖拉着鞋子径直从她身边经过,牙膏进嘴摩擦出泡沫他才反应过来一大步跨出去与院外的姜栗对上视线,他把牙膏沫吐出去绕着她走了一圈才开口:“请问你是姜栗吗?”昨天吃的有些咸了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姜栗右脚向斜前方抻直重心放在左脚身体跟着倾斜的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盯着他一分钟后送他一个白眼头扭过去没理他。
一天到晚净说一些屁话。
闫燚也是没能想到有天早晨能跟她一块坐在洋槐树下吃饭,心情格外好嘴里哼着歌,姜栗大致听到些旋律不像是喜洋洋与灰太狼的主题曲她便开口调侃:“呦大明星还会唱其他歌呢?”
闫燚倒不谦虚食指抵在唇边头微侧吸口气后手心朝上将纤长的食指打出去语音上扬:“会可多了。”
姜栗嘴角向下两瓣唇向前突出有些傲娇,瞳孔被男人的这张脸占满。自从与他认识除了老一套的歌外就没听见过闫燚唱其他的歌就连他放松时嘴里哼的旋律都是“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所以她自是不信他会唱其他歌。
闫燚气急败坏将额前刘海顺到脑后没过几秒就又被风吹落下垂在额前,快一个月没剪头发刘海已经长过眉毛遮住他那双丹凤眼,他向上吹气将碍眼的几缕发丝吹到一边两只手掌撑在桌面身子躬起重心放低。
“不信我?”
如果他谦虚一点,或许姜栗能信他一回。
手机提醒铃声响起,节目录制时间到了,闫燚把声音关上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为了证明他约上姜栗,晚上腾出一些时间他要好好唱歌给她听。
“那我要听这个。”
已到院门口的闫燚身体后仰扭头看向院中一脸坏笑的女人心头有种不祥预感,姜栗按了屏幕两下手机就传来一段音频:“都说胡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透——”
声音戛然而止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肩抗摄像机的大哥与身旁同事低笑起来,还没开始干活闫燚浑身就燥热起来他要冲进去抢夺姜栗的手机却被节目组的人拦住以时间来不及的理由打断二人的嬉闹。
闫燚被推搡着往前走姜栗站在院内还能听到他的余音说是让她把视频删掉。
姜栗将凳子摆好又坐下风带来阵阵洋槐香她坐在树下整张脸陷在阴影里。她将未播放完的视频进度拉到最开始再次看起来。
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重复多少次都不会腻只是突然觉得视频中醉酒的男人有点可爱。
可爱说谁???可爱说闫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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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