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寝室里闪烁,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她指尖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滑动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一个称呼脱口而出,自然得如同呼吸“哥哥,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似乎有半秒的凝滞,空气仿佛都跟着滞涩了一瞬。鹿时自然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俞时涵在听到这声“哥哥”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那其中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抗拒与更深沉的、被强行压下的悸动。但他开口时,声音依旧是惯常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稳稳地应了一声“嗯。最近课多吗?”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感,背景里还有细微的、像是整理文件的窸窣声。他似乎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一些。
鹿时握着手机,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倚着冰凉的墙面,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他很少在这个时间点,用这种带着明显疲惫状态的语气,只是来问她课业忙不忙。
静默在通话中蔓延了数秒,鹿时才仿佛刚刚查看完毕似的,慢吞吞地回答道“最近还好吧,不算太忙。周六周日……应该能腾出时间。”她边说边无意识地用指尖划拉着冰凉的窗玻璃,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谨慎和权衡。这个答案似乎让她有些纠结。
俞时涵似乎刚坐进车里,听筒里传来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以及汽车引擎启动前的细微电流声。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变得颇为轻松,甚至带着一点提议去郊游般的兴致“那正好,这周末我带你去W市看海吧?听说那边的海滨栈道这个季节很舒服。”
鹿时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那份轻松背后,是刚结束高强度工作后的沙哑和倦怠,他一定是又加班到很晚。
“怎么突然想带我去海边了?”鹿时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答应,而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依着墙面,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怔愣和探究。这不符合俞时涵一贯的风格,也更不符合他们之间以往的相处模式——从前,但凡俞时涵提出安排,她大多会乖巧应下,最多只会小声问一句“能不能叫上牧语一起”。
俞时涵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问,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他低低的、仿佛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没什么突然的,最近刚忙完一个大项目,想给自己放个小假,休息一下。想着你最近压力可能也挺大,顺便带你出去散散心。”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或许正开着顶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英挺却难掩倦色的侧脸上。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还是不可控制地慢慢透出更深层的疲惫。
鹿时安静地听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声线里那细微的变化。她的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和了许多,但这并不妨碍她一针见血地戳破那层温柔的伪装“少来这套。哥,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我妈又跟你念叨什么了?”她太了解周隽堇,也更了解俞时涵。
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强制休息意味的邀约,背后必然有自己母亲的推波助澜。
俞时涵在电话那头低声浅笑起来,仿佛被她拆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鹿时”两个字上,眼睛里翻涌着抑制不住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界定的复杂情感,有宠溺,有无奈,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阿姨也是关心你。”他避重就轻,声音里的笑意未减,算是默认了。
鹿时在那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认栽了一般,肩膀微微垮下。
“我就知道。我要不去,你这个假也休不安稳。”在家庭关系这块领域,她似乎永远无法像对待友情或爱情那样轻松随意、游刃有余。并非害怕道德谴责,而是有一道自己画下的、无法逾越的内心关卡横亘在那里。
“好。”俞时涵的声音明显愉悦了不少,“周六一早我去学校接你。”
“嗯,”鹿时应着,末了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了一句,“你刚下班,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
直到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忙音,鹿时才缓缓放下手机,贴着冰凉墙壁的后背微微放松,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联系是她即使在最困顿、最想逃避的时刻也无法轻易切断的,那大概就是俞时涵的电话和消息。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源于经年累月的习惯,更深藏着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深思的依赖与羁绊。
人们常说,原生家庭父母之间的问题,总会以某种形式投射在孩子身上,影响其一生。而俞时涵,恰恰就是那种家庭氛围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敏感、克制、背负太多。因此,鹿时对他总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体谅和不忍,即使在某些时刻,这种优先选择会将她自身置于一种微妙甚至危险的境地。
……
接下来的两天,鹿时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平静的节奏。她没有再收到齐淮之的消息,对话框安静地躺在列表里。鹿时并未过分在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千差万别,她早已习惯了不过多期待,也避免过多揣测。
直到她估算着时间,准备出门去诊所换药时,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齐淮之。
鹿时看着那个名字,动作顿了一下,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竟有一瞬间的犹豫。她和他之间,似乎因为那晚酒吧门口的偶遇和搀扶,变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微妙。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背景音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声和忙碌的脚步声。
“喂,鹿时?”齐淮之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些。
“嗯,齐淮之?”鹿时应道,语气平静。
“我今天……临时有点事,学生会这边活动出了点状况,实在走不开。”他的语速有点快,透着忙碌,“你自己去换药,可以吗?”
鹿时握着手机,目光扫过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语气也听不出丝毫失落或不满,只是淡淡地回应“嗯。没问题。”
“好,那我先去处理了。”齐淮之似乎很急,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鹿时神色如常地将手机收起,背好包,独自朝着诊所走去。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而独立的身影。
而电话那头,齐淮之站在喧闹的活动现场边缘,看着已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神有些失焦,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那晚,看见鹿时与一个气质不凡的男生状似亲密地交谈开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不适感就如影随形。他幼稚地认为,减少见面和联系,或许能压下心里这种陌生而失控的情绪。
事实证明,只要不看见她,不想起她,那种感觉确实能被暂时封存。可一旦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简短的通话,那股莫名的情绪就又翻涌上来,让他心烦意乱。
……
诊所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鹿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拆解她手臂上旧的纱布。纱布边缘,已经能看到干涸渗出的点点血迹。
她总是这样嘴硬,习惯性地隐藏伤痛和脆弱。昨晚扶着醉醺醺的齐淮之回宿舍时,伤口就已经被牵扯得阵阵抽痛,她却能忍着一声不吭,直到现在。
当纱布被完全揭开,露出底下依然有些红肿、边缘甚至微微渗着血丝的伤口时,年轻的护士小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责备和心疼“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呀?伤口明明就没好好恢复,还说不严重!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感染留疤的!”
鹿时起初还试图维持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厚着脸皮准备接受教育。但护士小姐姐语气里那份真诚的关切,反而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脸颊微微发热,只好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地、含糊地应着“嗯…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就在护士帮她重新包扎好,转身去处理医疗垃圾时,鹿时刚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冷不丁地从诊所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不是说,没事吗?”
鹿时猛地抬头,看见齐淮之正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刚刚被厚重纱布重新包裹起来的手臂上。他的脸色不算太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鹿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极快地将衣袖往下扯,试图遮住那显眼的纱布,语气带着掩饰性的惊讶“你怎么来了?学生会的事情忙完了?是……是你们部门又有人受伤了?”她试图转移焦点。
齐淮之迈步走进诊所,目光从她的手臂移开,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与她的对视。他压抑着内心那种因担心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翻涌的不适感,强迫自己语气平稳地回答“没有。只是……有点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找了个借口匆匆赶了过来。
鹿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敏锐地察觉到齐淮之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似乎有些刻意保持距离,又忍不住靠近,整个人充满了矛盾感。但她自认还没有完全了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情况。于是,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齐淮之送她回到南校区门口。
“我……北校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处理。”齐淮之停下脚步,低声说道,目光看着地面。
鹿时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自然的、甚至堪称轻松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那你快去忙吧,今天谢谢你了。”
她表现得太过坦然和平静,反而让齐淮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朝着北校的方向走去。
鹿时站在原地,望着他很快消失在路口转角处的背影,脸上那抹强撑的笑容慢慢淡去。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处,那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感觉悄然弥漫开来。她满脸困惑,黛眉微蹙。
就在刚才齐淮之出现又离开的短短时间里,那种盘踞在她心头许久的不安感,似乎曾短暂地浮现,却又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了。这种感觉奇妙又令人沮丧,就好像一个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岸上抛来的救生圈,却因为水流太过湍急,那根连接的绳索又被猛地抽走,徒留一片虚妄的空茫。
这一周,鹿时与齐淮之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消息都变得稀少。鹿时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刻意地保持着某种距离。尽管在她模糊的记忆碎片里,齐淮之曾是她黑暗中的一缕光,但现在的这个齐淮之,毕竟不再是那个她所完全了解的“七槐枝”。
鹿时的谨慎和多疑让她不敢轻易靠近,很多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些东西悄然流逝,而那或许是她再也无法挽回的。
……
转机发生在周五晚上。
北校的教学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宁静,晚风拂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鹿时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邮件,一边沿着路灯昏暗的小径往宿舍方向走。她看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前方迎面走来的人。
直到一头撞进一个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书本差点脱手,鹿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鼻尖还残留着那抹好闻又熟悉的气息。
“都是低头族,你就显得十分高级了?”被她撞到的人像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责怪,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鹿时抬起头,对上齐淮之那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她脸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刻意疏离地从他怀里撤了出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被撞歪的衣领。
“挖苦人这种差事,你齐副会长认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鹿时没好气地回敬道,抬手揉了揉被对方衬衫上冰凉的纽扣撞得有些发痛的额头。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却在看清他脸上神情的瞬间,微微一愣。
齐淮之的表情不同于往常的戏谑或温和,那里面掺杂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压抑情绪。
“我不找你,你也不来主动抱抱我这根‘大腿’,”齐淮之像是生怕被她看出心底的混乱,抢先一步开口,语气酸溜溜的,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一股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醋意,“是已经有其他更大的‘靠山’了?”
鹿时闻言,简直气笑了,怀里抱着的书都差点滑落。
“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到处找靠山、趋炎附势的人?齐淮之,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原本因为看完文献而稍微轻松的心情,瞬间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质疑搞得一团糟。但鹿时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她面上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明媚的、却不达眼底的笑容。
“是吗?那你那天晚上在10号宿舍楼下……”齐淮之像是铁了心要问个明白,话刚说出口,却异变陡生!
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猛冲过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那人目标明确,挥起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砸向齐淮之的侧脸!
齐淮之完全没料到会遭遇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猛地向一旁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渗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铁锈味。
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她猛地转头看向袭击者,当看清来人时,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几秒钟完全无法反应!
“江黎青!”鹿时反应过来,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被打得有些晕眩、摇摇欲坠的齐淮之。随即,她抬起头,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满脸懊悔和冲动的江黎青。
“你疯了?!”她厉声质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她完全不清楚这两个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在校园里、在领导办公楼附近就直接动手!这简直是疯了!
“我…我……”江黎青仿佛也被自己刚才失控的行为惊住了,他看着鹿时护着那个陌生男生的姿态,看着对方嘴角刺目的血迹,满腔莫名的嫉妒和怒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慌乱和懊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下意识就……”他语无伦次,自己都无法解释刚才那一瞬间,在看到鹿时与那个男生“相谈甚欢”时,那股猛然冲垮理智的暴戾和嫉妒究竟从何而来。
“你这惹是生非的胆子倒是丝毫没变!”鹿时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她恶狠狠地瞪了江黎青一眼,咬了咬后槽牙,强压下火气。
“还好这里是北校,医务室不远。我先带他去处理伤口!”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看江黎青,转而全力搀扶住齐淮之。心里一阵烦躁,若不是在北校区,她绝对会让江黎青亲自把人扛到校外的医院去!
江黎青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鹿时扶着那个男生离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次,他又一次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幼稚和失控,并且……又一次需要她来收拾残局,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
直到此刻,他仍然混乱地搞不清自己对鹿时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求而不得的执念,还是仅仅因为愧疚和不甘心?直到他身后的朋友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地回过神,发现那两人已经相携走远了。
……
“齐淮之,你还好吧?能走吗?”鹿时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撑着齐淮之,艰难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挪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像个女战士一样收拾因他而起的烂摊子。
“咳……一拳而已,没事。”齐淮之抬手,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间牵扯到伤处,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脑袋还有些嗡嗡作响,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身边正费劲全力支撑着自己的鹿时。
灯光下,她光洁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这一幕,莫名地与他脑海中那晚看到她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的画面重叠起来……似乎,那天晚上让她露出那种神情的,就是刚才动手的这个男生。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医务室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是谁?”齐淮之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为脸上的伤而显得有些含糊,但问题却清晰无比。
鹿时微微仰起脸,试图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下颌轮廓。
“江黎青?”她回答道,语气平淡,“一个高中同学而已。”
“只是同学?”齐淮之追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甚至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鹿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对这个答案的在意程度远超寻常。
鹿时费力地扶着他走进医务室,让他坐在治疗床边,自己则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医务室里很安静,或许是因为饭点,医生暂时不在,只有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着时间。
“不然呢?”鹿时反问,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你想我们之间有什么?”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齐淮之自然察觉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如果他那么容易就被看穿,也不至于需要这样近乎失态地直接追问了。
他指了指自己依旧火辣刺痛的嘴角,那里肯定已经青紫了一片,语气没什么温度,眼神却锐利地审视着她“这一拳,总不至于是一个普通‘高中同学’该给的见面礼吧?这难道不代表你们之间……有些什么特别的‘过往’?”
鹿时看着他狼狈却依旧不掩英俊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固执的探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微微蹙起眉头“也许……他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或者,是为了报复我呢?”她的语气带着点自嘲,目光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他伤口的担忧。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曾在她绝望时给过她慰藉的“七槐枝”,而现在,他却因为自己那段糟糕的过去,被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