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第15章 第十五章 交锋

齐淮之推开活动教室的门，侧身让鹿时先进。教室内布置得十分用心，墙上贴着各色海报，桌椅被整齐地排列成半圆形，中央留出了一片展示区域。作为社团负责人的男友，白嘉善正在帮忙调试投影设备，但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直到看见鹿时和齐淮之一同出现，眼神明显暗了暗。

齐淮之自然地将手轻轻搭在鹿时背后，看似礼貌地引导她入场，实则阻断了任何她可能退开的路线。

“人不少，”他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跟紧我。”

鹿时下意识地想保持距离，却发现齐淮之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了她外套的一角，动作自然得仿佛无心之举，却又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别闹。”她压低声音，试图甩开他的牵制，却反而被带得更近一步。

齐淮之俯身在她耳边轻笑“这么多人看着呢，配合一下。”他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让鹿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活动开始后，众人的目光终于从他们身上移开。鹿时拿起评分表，笔尖在纸面上流畅地滑动。她打的分数出乎意料地高，几乎每一项都是满分，明显是在敷衍了事。不出几分钟她就完成了打分，将评分板塞回齐淮之手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狡黠笑意。

“报复心这么重？”齐淮之瞥了一眼评分，忍不住低笑。

鹿时靠墙而立，目光懒散地投向正在进行的活动，声音压得极低“刚才为什么不否认？”

齐淮之侧头靠近她，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否认了岂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再说了...”他故意停顿，打量着她的表情，“让你暂时挂个我女朋友的名号，很吃亏吗？”

鹿时终于转过头来，眼里闪着危险的光“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老人家，顺便为我逝去的桃花哀悼三分钟？”

齐淮之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唇角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这我就不强求了，毕竟...”他的话戛然而止。鹿时毫无预警地转头，两人的呼吸在刹那间交织。黑暗中，只有屏幕上闪烁的光影偶尔照亮他们过分接近的脸庞。齐淮之的心跳漏了一拍，某种冲动在心底蠢蠢欲动，但最终他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超出自己的预料。

“那明天请你喝酒？”鹿时不着痕迹的保持了一点距离。

“怎么会想请我喝酒？”他直起身，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如常。

鹿时的回答毫不客气“宿舍小活动，顺便的。”她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几个学生会成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齐淮之无奈摇头“所以是让我去当保安？”

“这是你自己说的。”鹿时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眼里闪着计谋得逞的光。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来到面前，直到对方开口“鹿时？你怎么来校学生会了？”

闻楷的声音让鹿时迅速收敛了笑容，换上一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学长也在啊，我来充数的。”齐淮之敏锐地察觉到她对闻楷的语气不同寻常的温和，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白嘉善和孙梵站在闻楷身后，显然是来确认评分的。孙梵的视线在鹿时和齐淮之之间来回扫视，语气尖刻“闻楷也认识啊，还真是左右逢源。”

鹿时无语地抿了抿唇，齐淮之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几分。他向前半步，看似随意地将鹿时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在场任何人的眼睛。

“聊两句就左右...”齐淮之刚要反驳，却被鹿时一个制止了。她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鹿时转向孙梵，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继续说。”

闻楷皱眉看着这一幕，显然对突如其来的火药味感到不解“你们有矛盾？”

“我想问下这个活动你的打分情况。”孙梵直直看向鹿时，语气挑衅。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暴露出内心的不安。

鹿时挑眉，目光冷静得让人心惊“我只管自己的打分，哪里让你不愉快了？”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白嘉善，带着几分讽刺。白嘉善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问的就是你的啊。”孙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闻楷身前，摆出一副学姐的架势。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强装镇定。

鹿时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了下来“什么时候学生会的打分，需要先给你看了？”

“你又不是学生会的。”孙梵嗤笑，但笑声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鹿时闭了闭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你出门不带脑子吗？我被喊来帮忙的...算了，不能跟没脑子的说话。分数都在他手里你自己要吧。”

齐淮之惊讶地看向鹿时。他见过她冷静自持的样子，见过她狡黠调皮的一面，但这样直白的怒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显然在极力控制情绪。

孙梵像是抓住了把柄，声音顿时拔高“你还是新生脾气就这么大了，这要是大二了还要翻天？”

“你作为学姐，基本的打分规则难道不清楚吗？只会难为学妹，怎么没见你来难为我啊，孙梵。”齐淮之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眼里已经满是怒意。他向前一步，无形中给孙梵施加压力。

孙梵完全无视气氛的紧张，继续口无遮拦“这是借着学生会，维护你女朋友呢？”

齐淮之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女朋友了？”

“你不是没否认吗？”孙梵理直气壮地反问，但看向鹿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证据。

齐淮之拿起评分汇总表，声音冷峻“你还挺会想的，原本按照现有的打分，这个活动可以参与者每人五分的，现在看来有些负责人品行没掌控好，那就按照最低限度每个人一分算辛苦分吧。”

闻楷在孙梵身后一脸绝望，他和社长辛苦筹备的活动，期末打的申请表还是鹿时帮忙送到社团部审核的，就因为孙梵的无理取闹被打了最低分。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向社长解释这个烂摊子。

鹿时最后看了一眼孙梵和白嘉善，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我也不知道哪里给你危机感了，我觉得你男朋友跟副会长可没有可比性。”说完，她转身推门而出，动作干脆利落，留下满室寂静。

齐淮之迅速安排好后续事宜，追出门外，却发现鹿时就靠在墙边玩手机。走廊的光线昏暗，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平静的轮廓，仿佛刚才那个言辞犀利的人不是她。她微微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中。

“麻烦送我回南校吧，齐副会长。”她收起手机，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齐淮之摇头轻笑“就说你跟一般人太不一样，好像不属于这里一样。”

电动车驶出北校门后，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鹿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说得对，我不该属于这里。”

齐淮之猛地刹车，鹿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后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他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复杂，随即又继续前行。夜晚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反射弧没这么长吧。”他感觉到鹿时的手轻轻松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嗯，这也不是稀奇事吧。”鹿时的回答模棱两可，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齐淮之将车停在南校运动场旁，夜晚的操场十分安静，只有几个夜跑的学生偶尔经过。“晚自习下课还早，陪你去操场走会儿。”他提议道，声音柔和了许多。

鹿时挑眉看他，最终还是点头“麻烦你了，齐副会长。”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但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月光洒在跑道上，为夜晚增添了几分宁静。两人并肩走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还是叫我齐淮之，或者学长比较舒服，副会长这个称呼好见外。”他与她并肩走在跑道上，夜风轻柔地拂过。

鹿时轻笑，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才认识多久，哪来见外一说。”

“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嘛。”齐淮之故作正经地回答，耳根却微微发红。他瞥了鹿时一眼，发现她正看着远方，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鹿时没来由地想笑，越是接触，越是觉得齐淮之给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感到安心，却也让她警惕。

夜空中的星星稀疏地闪烁着，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漫步、或跑步。鹿时深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忽然觉得沉重负担似乎减轻了些许。也许，这一次真的会有所不同。

齐淮之偏头看她，少女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与方才那个锋芒毕露的她判若两人。他不由得想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都是。

“下周学生会招新，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他轻声问道，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鹿时沉默了片刻，就在齐淮之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轻开口“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某种隔阂似乎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