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第14章 第十四章 试探

齐淮之推开连接这个学生会办公室的另一次的门，侧身让鹿时先进。这是一间他们作为社团部审核的专用会议室，今天因为是带着鹿时第一次来，齐淮之想着让她熟悉一下环境。

鹿时迈步进门，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布局映入眼帘，浅灰色的墙面搭配深木色桌椅，靠墙是一排整齐的文件柜，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了一大块面积的两个沙发和茶桌，上面还放着之前会议的零星笔记。

“这地方不错，”鹿时评论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平时不怎么用？”

齐淮之随手将钥匙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是用来开小会的，期末用的比较多，隔音比较好。”他解释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鹿时，注意到她正仔细观察着房间的布局，那专注的神情让他不禁微笑。

鹿时点点头，朝着房间中央的长桌走去。她的步伐很稳，但在经过一张转椅时，椅轮突然滑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避让，脚下却绊到了连接投影仪的电线。

齐淮之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跨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腰侧，另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帮她稳住身形。“小心，这里的线路布置有点乱。”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足够支撑她又不会太过用力。

鹿时借着他的力量站稳，两人一时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专注。

“谢谢。”鹿时轻声说道，稍稍后退半步，齐淮之也随之松开了手，但指尖残留的触感似乎还在空气中微微发烫。

“这地方的线路该整理整理了。”齐淮之转身走向墙边的开关，按下按钮，更多的顶灯亮起，将房间照得通明。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接触再平常不过。

鹿时轻轻颔首，走到长桌旁放下自己的包和手里的水瓶。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注意到上面已经摆放了几份文件夹，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审查材料。房间的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行声，窗外隐约传来远处操场上的喧哗，反而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齐淮之点点头，没有多言，但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令他意外的是，鹿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或不自在，而是自然地走向沙发坐下，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间办公室她上次来时就觉得特别，尤其是这张沙发，与周围严肃的办公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房间很宽敞，除了必要的办公桌椅和档案柜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格外简洁冷清。

“别看了，这沙发还是我们凑钱买的呢。”齐淮之含笑看着鹿时，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打量某样东西。

鹿时闻言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难怪，上次来我就发现，整个办公室里就数这张沙发最有人情味。”她将随身的小包放在一旁，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你来过这里？”齐淮之有些惊讶，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倒水，却因为鹿时的话而微微愣住。他仔细观察着鹿时放松的姿态，心里不禁暗忖：若是在校外，这个女孩必定比自己还要机警谨慎。

“来过啊，上次你也在。”鹿时没有睁眼，只是将头微微偏向他的方向。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齐淮之的手在空中轻轻一颤，水险些洒出来。

他这才仔细端详起鹿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颈间那条项链上——戒指形状的吊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当时，是你啊。”齐淮之稳住心神，将倒好的水轻轻放在鹿时面前的茶几上。水温透过杯子传递到他的指尖，带来一丝暖意。

鹿时听见杯子与桌面接触的轻响，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嗯，你当时比现在虚弱多了。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是副会长。”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齐淮之凝视着她的表情，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什么，却发现那里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慌乱，他原本以为鹿时早就认出了他，却没想到她一直以为他是故意的。

他无意识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对上鹿时目光的瞬间顿住了。鹿时拿着水瓶却没有喝，而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注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让齐淮之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被吓到了？”许久，鹿时才轻轻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与桌子的碰撞伴随着她温凉的声线打破了沉默。

齐淮之这才缓过神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你知道我在观察你？”他直言不讳地问道。

鹿时没有否认，只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刚刚就在试探你啊。”她指了指齐淮之手中的水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齐淮之不由得失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学妹给震慑住了“你刚刚确实吓到我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解气氛。

“干嘛，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冷脸。”鹿时浅笑着与他对视，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他们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般闲聊起来，从学生会的日常聊到各自的兴趣爱好，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夕阳西斜。

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鹿时的余光瞥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她轻轻朝齐淮之示意了一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流。

齐淮之转头看向门口，正在猜想这个时间会有谁来学生会办公室，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鹿时早已看清来人是白嘉善，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学弟有什么事吗？”齐淮之很快换上职业性的微笑，这几乎已经成为他应对一切场合的本能。白嘉善的视线在鹿时身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勉强压下想要询问的冲动，说明来意“我们社团活动已经准备好了，团长让我来通知学长一声。”

齐淮之注意到白嘉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是他同级的同学。按理说，这种通知只需要发条消息即可，何必特意跑一趟？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应了一声，转而看向鹿时。此刻鹿时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齐淮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语气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从容“小鹿，走了，去召集大家审查活动了。”

鹿时对一个人的性格判断往往只需要几句话的功夫，但像齐淮之这样比同龄人更加老练的，她倒是愿意多花些时间去观察。她利落地背起小包，自然而然地跟在齐淮之身后，恰到好处地保持着既不过于亲近也不显得疏远的距离。

召集审核人员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毕竟大家都有课业和其他事务要处理。等所有人都到齐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你也是大二的吗？”前往社团活动地点的路上，那个与白嘉善同行的女生突然凑到鹿时身边搭话。

鹿时闻声微微侧头，脸上挂着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不是，我是大一的。”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隐含的敌意，眼神不自觉地冷了几分。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过于锐利，她微微眯起眼睛，掩去眸中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齐淮之敏锐地察觉到鹿时那份浮于表面的友好，不露声色地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看你的气质，还以为你是大二的，原来副会长的女朋友也是新生啊。”那个女生话中带刺，连同行的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明显的敌意，更不用说直接面对这句话的鹿时了。

鹿时本打算简单澄清一下“副会长女朋友”这个称呼，却没料到齐淮之抢先一步开口，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稍微稳重一点的人就要跟你一样大？”这话说得近乎默认了那个称呼，鹿时不由得皱眉瞪了齐淮之一眼。若不是在场人多，她真想直接给他一肘子。

那女生显然没料到会被副会长直接怼回来，一时语塞。白嘉善为难地皱起眉头，视线始终无法从鹿时身上移开。从一开始，鹿时的气场就不输给任何一位同行的学长学姐，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个环境。明明自己的女朋友就在身边，还对鹿时出言不逊，满含敌意，可他的内心却不受控制地偏向鹿时。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却像个局外人般束手旁观。

鹿时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齐副会长只是工作关系，今天来是为了社团审核工作。”她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个女生，最终落在白嘉善身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而且，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随意揣测他人的关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澄清了关系，又暗含警示。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鹿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但还是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她的背影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坚韧。

齐淮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直到那个同级的女生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才收回视线。他微微一笑，语气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好了，社团审核就要开始了，大家调整一下状态。今晚的工作很重要，还请各位专业一点。”

这番话既是对所有人的提醒，也是特意说给那个女生听的。她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低下头去，没再说什么。

鹿时很快结束了通话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她对齐淮之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在这一刻，齐淮之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走吧。”齐淮之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鹿时微微一笑，那双总是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意。这一刻，齐淮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被这个神秘的学妹吸引，而这条探索的道路，注定不会平淡无奇。

夜色渐深，校园里的灯光次第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行人沉默地走向社团活动场地，各怀心事。而在这沉默之中，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如同暗流涌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