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 第12章 第十二章 际遇

鹿时坐在电动车后座，春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低头看了看被白色绷带仔细包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衣袖拉下来遮住那层显眼的包扎。这个动作做得有些艰难，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伤口传来的轻微刺痛。

“受伤怎么连你舍友都不说？”齐淮之敏锐地捕捉到鹿时细微的动静，不解地问道。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几分真诚的关切。

鹿时正在发呆，被这个问题拉回现实。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明明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却表现得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齐淮之透过后视镜瞥见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便不再多问。他看得出来，鹿时是那种独立要强的性格，有自己的主见和处事方式，再多劝告反而显得多余。他转而专注地骑着车，穿梭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

电动车缓缓停在女生宿舍楼前，齐淮之长腿一撑，稳住车身。鹿时轻盈地跳下车，刚要道谢告别，却见齐淮之转身问“联系方式能给一个吗？万一明天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好通知你。”

鹿时微微蹙眉，显然不太乐意。她试图推脱“等十分钟你没来，我就自己去，没必要这么麻烦。”

但齐淮之必然不可能就此作罢，他一条条反驳着她的借口“那怎么行，万一我临时有事耽误了，总不能让你白等吧？再说了，你这伤我也有责任，总得负责到底。”

鹿时无奈地摇头“说了是我自己太热心肠，跟你没关系……”

两个人就这样在宿舍楼前僵持了将近十分钟。正值午饭时间，宿舍楼前人流量很大，不时有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鹿时终于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加了他的微信。

“早给我不就好了嘛，明天见，鹿哥。”齐淮之看到好友验证通过的消息，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他挥了挥手，电动车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一溜烟地驶远了。

鹿时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鹿哥”这个称呼，她已经多少年没听人叫过了？细细算来，恐怕有十年了吧。那是高中时期同学们给她起的外号，因为她性格太像刻板印象里的男孩子，比起一般同龄人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她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给齐淮之备注了一个“小兔崽子”，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回到宿舍，邢言立刻凑过来“没事吧？那个男生没为难你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好奇。

鹿时摇摇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没事，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已经处理好了。”

邢言半开玩笑地说“鹿时，你最近是不是撞桃花了？帅哥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还各具特色。”她眨着眼睛，一副八卦的模样，“早上是江黎青，中午又是这个不知名帅哥，类型都不一样。”

鹿时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出现都不在预料之中，也不该与她有什么交集。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对一切了如指掌的“鹿时”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似乎正在悄然改变，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

“鹿时！鹿！时！”邢言提高了音量，连喊三遍才将鹿时从沉思中唤醒。鹿时茫然地转头，眼神还有些涣散，显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问你呢，明天晚上去酒吧，你有时间的吧？”邢言无奈地看着她这个经常走神的室友，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鹿时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后答道：“地址先发我吧，到时可能还有点小事要处理。”她的语气很平淡，既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

邢言应了一声，让王恣奕把地址发给鹿时，然后又各自忙去了。王恣奕一边发消息一边嘀咕“你可别又放我们鸽子啊，上次说好一起去唱歌，结果临阵脱逃。”

鹿时只是笑笑，没有解释。她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出神。那是一份她正在准备的计划，但思绪总是飘忽不定，难以集中精神。

就在这时，齐淮之的语音通话请求突然弹了出来，打断了她的思考。鹿时无奈地合上电脑，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小孩，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听起来有些疲惫。

齐淮之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紧张“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是不是失血过多？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

鹿时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精神些“好得很，有事说事。别大惊小怪的。”

“今晚有空吗？帮我个小忙。”齐淮之的声音轻快而富有磁性，透过听筒传来，震得鹿时耳廓微微发痒。他的语调很特别，既有少年的清爽，又带着几分成熟的稳重。

“我可没本事不上晚自习。”鹿时挑眉，鼠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滑动。她心想，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特权的样子，怎么能随便逃课。

“我有办法，你就说有没有空吧？”齐淮之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显得胸有成竹。这话让鹿时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好奇这个刚刚认识的“学长”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合理缺席晚自习。

“齐老弟，你后台很硬啊。”鹿时略带调笑地说，想看看他的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齐淮之有些懊恼的声音：“什么老弟……我在校学生会任职的，是你学长好吗？能不能给学长一点应有的尊重？”

这个消息让鹿时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她对校学生会了解甚少，也从没想过会与其中的人产生交集。她极力保持冷静，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波动“学长？不会是会长之类的吧？那你的忙我可帮不上，我这种小人物可不敢高攀。”

“那倒没有，只是副会长而已。”齐淮之哈哈一笑，总算从鹿时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慌乱，这让他莫名感到满足。他发现自己竟然很享受看到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女孩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

鹿时确实没有料到这一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齐淮之观察入微，处事周到，确实有担任学生会干部的基本素质。虽然猜到他的年龄可能比自己大，但副会长的身份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这家伙不是社团部的吗？

“还只是副会长？”鹿时重新瘫回吊椅中，像一只慵懒的猫，“那你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我可什么都不会。”

“社团活动审查，我这边人手不够。”齐淮之解释道，同时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细微的动静。令他惊讶的是，鹿时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听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行，记得把假条发我，我转发给班长。”鹿时正好在想如何卖个人情给未来的合作伙伴，这个机会来得恰到好处。连带着，她觉得齐淮之这个人也顺眼了许多。

“痛快，已经发你了。”齐淮之显然早有准备，即使鹿时不答应，他也有办法说服她。其实找别人帮忙也不是不行，但他私心想要多了解这个特别的女孩。

鹿时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假条图片，不禁感叹“果然是有备而来啊。”她还没挂断电话，那头就传来齐淮之的轻笑声。

“你怎么什么事都这么冷静，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齐淮之含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这个神秘的女孩吸引，想要揭开她冷静外表下的真实面貌。

鹿时轻轻一笑“可比不上你。”她摇摇头，随即收到了班长宋习禹的回复。看到消息内容，她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即回复。消息很简单，就三个字：“知道了”，但鹿时却能从中读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结束通话。鹿时刚放下手机，就发现邢言和王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两双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鹿时无奈地扶额叹息“问吧，你俩真是……”她摇摇头，对这两位室友的八卦能力感到既好笑又无奈。她们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然后展开无限联想。

“刚才那个是撞到你的男生？”邢言狡黠地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问。她的目光在鹿时和手机之间来回移动，显然已经偷听了不少内容。

鹿时摊手点头承认“是啊，怎么了？”

“院副会长？还约你帮忙？”王恣奕一脸怀疑，不时低头翻看手机，似乎在查找什么。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显然是在搜寻相关信息。

“耳朵挺灵嘛。”鹿时没有否认，依然面带微笑。她早就习惯了室友们这种“侦探”行为，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是这个人吗？”王恣奕终于找到了想要的内容，将手机屏幕转向鹿时。照片上是一张大合影，中间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男生正是齐淮之。

鹿时看着那张放大的合影，这才想起王恣奕好像也是校学生会的成员。她悄悄缩小了放大的图片，不禁感叹“这么高质量啊。”照片上的齐淮之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仅是因为他的身高和外貌，更因为他那种自信从容的气质。

王恣奕收回手机，故作凶狠地瞪着鹿时，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你最近桃花运爆棚啊，还都是帅哥。”她的语气酸溜溜的，但眼中满是调侃的笑意。

鹿时抿嘴摇头，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那你会怎么选？”王恣奕依然好奇这个问题。在她们看来，鹿时现在有三个选择：青梅竹马的俞时涵、曾经暗恋的江黎青，以及这个新出现的齐淮之……无论选哪一个都令人羡慕。

“选什么？又不是在超市购物。”鹿时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王恣奕和邢言对视一眼，都怀疑鹿时是不是在感情上受过伤，否则怎么会与从前那个渴望甜蜜恋爱的她判若两人。从前的鹿时总是憧憬着美好的爱情，现在的她却好像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王恣奕一边爬上床铺，一边调侃道，“我记得某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大学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那是以前。”鹿时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那么多帅哥摆在面前，你却一个都不要。”邢言插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更不想浪费时间。”鹿时淡淡地说，“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哎呀，不能这么说……”王恣奕还想争辩，却被鹿时打断了。

“好了好了，”鹿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答应你们，要是真的谈恋爱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们，行了吧？”

这个承诺总算暂时平息了室友们的好奇心。

鹿时重新打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依然开着，但她的心思早已飘远。齐淮之的出现，校学生会的身份……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丝不安。这个世界正在以一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展开，而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窗外，夕阳逐渐倾斜西下，天边染上一抹橘红。鹿时深吸一口气，将杂乱的思绪压下。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都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这一次，她要活出属于自己该有的人生。